她会百口莫辩,水洗也不清。
她懂得栽赃嫁害,他只不过是反其人之道还复其人而已。
只是这毒物,不应当有这么浓的香气啊?
两名随从原就是阉人,是穆倾城养的私兵,宫里面除了他这个神侯,不许外男出没,没有办法,只好让他们做了公公。
两人手段阴狠,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可这个时侯,两人也迟疑了,其中一位停下了脚步,“神侯,有古怪,这股香味,怕是不妥。”
另一位道:“没错,异香之中隐隐带着些药味,莫不是南疆蛊毒?”
两人平日里杀人多,竟往阴险毒辣的杀人手段上想。
穆倾城停下了脚步,嗅着空气中的异香,暗自警醒,不错,这股异香,竟让人有种留恋不舍的味道,想要一口吞了下去。
和邪门功夫有异曲同工之效!
穆倾城眼神冷厉,望着那门,却是冷笑,“进去!”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两名随从不敢违抗,脑子里想着一沾夺命的化脓毒香,又或是吸入肺里肠穿肚乱的毒气,誓死如归地直冲了进去。
屋门一下子被撞开,异香更浓。
屋子里的人团团围坐,一共四个,其中三人手里拿了鸡腿在啃。
另外一位双手绑得严实,绑在椅子上,眼里塞了布条,一见他们进来,眼睛骨碌碌直转。
那双手绑得严实的,穆卿城一眼便认出来了,可不正是他派在屋子里躲着的那位高手?
其余三人,王芷儿,她那随身宫婢,还有永贞公主,手里全拿着鸡的某个部分。。
见他们进屋,永贞连头都没抬,狂啃着手里的鸡腿,把鸡腿啃完了,开始啃鸡骨头,吮得啧啧直响。
穆倾城积蓄满腹的阴谋阳谋,高冷酷狠,见到这番情形,只剩下了一个表情,那就是半张着嘴。
两名随从的嘴张得更大。
王芷儿见他们倒是到了个招呼,“你们来了?迟了些。”
什么叫迟了些?
她是主,他们是客?
她这意思,她们正吃着,他们来迟了,赶不上晚饭了?
所以,很不好意思,很对不起,只能请他们吃残羹剩饭了?
穆倾城现在心底里就有这种感觉,另外还增添了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哭笑不得……他所有的算计谋略,到了王芷儿这里,只剩下哭笑不得!
他吸了一口气,把脸上不该有的表情纠正,嘿嘿两声冷笑,“王家大姐倒有闲情。”
王芷儿没瞧他,指着远处的水杯,“红红,把那杯子递给我,有渴……”
红红偷窥了脸色发青的穆倾城一眼,腹里涌起股狂笑,从未见过嫡仙般的穆倾城会这么狼狈,跟着王家大姐,真是惊喜连连,她把水杯递到了王芷儿手里,体贴地道:“郡主,有烫手,心拿。”
这是野外野炊么?
你不知道咱们这三人是来夺你的命的么?
穆倾城脸色阴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两名随从想着,对方手里有自己一个人,这个人已经暴露了,是杀还是救?
两名随从望向穆倾城,看见穆倾城咬牙切齿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把头垂下。
穆倾城的确是心头血直涌,但他还没有丧失理智,看着王芷儿淡定的模样,又见自己那手下捆在椅子上,心底倒涌起几分惊疑来,王芷儿身边的宫婢红红,确实有些武功,单凭她一人之力,怎么可能一儿响动都没有捉了那杀手?
那可是他手底下尖的杀手,为了毒杀永贞之后无迹可寻地退走,他挑选的全是精英中的精英。
怎么就莫名被两个女人给捉了?
王芷儿很狡猾,背后有李迥撑腰,这屋子里,还藏得有人!
就等着他一动手,那些人一涌而上,捉个现形。
他不到生色地打了个手势。
那两个随从一惊,这是杀人灭口的意思。
两个随从有些心凉,原本可以救的人,因为任务失败了,就要灭口?跟着神侯,可真没有前途。
其中一人手指一甩,射出一根银针,无声无息地射在椅子上那人身上,银针上有毒,那人翻了一下白眼,头便垂了下来了。
王芷儿与红红还在吃那鸡腿,仿佛没有瞧见,而永贞,显见着好几日没吃过一餐好的了,啃完了自己手里的鸡腿后,双眼发光地望着王芷儿手里。
穆倾城见那人死了,王芷儿尤不在意,心底更起疑,这太不寻常了,王芷儿什么时侯变得这么迟钝傻了,象她那兄长一样?
冷不丁的,他还以为在他面前的就是王子钦,只不过换了身女装!
穆倾城的眼光还是锐利的,自从心底里有了疑问,更注重细节,仔仔细细一通观察下来,可以确定,这的确是王芷儿……吧?
天底下真有这么高超的易容术?
如果不是王芷儿,那么,真正的王芷儿去了哪里?
他心里头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有儿痛恨老天爷,无端端地让两双胞胎出生干什么?
穆倾城在那儿纠结。
红红一开始觉得好玩,现在却有儿心惊胆跳了,心想九王爷怎么还不来,她已经紧赶慢赶的把危险信号发给了柳青青,她收到消息,再通知特定的人,自有特定的人向九王爷通消息。
她们正在拖延时间,这是当然的,只是没有想到,王芷儿拖延时间的方法这么独特,难怪当时,她会让她顺手从旁边的殿里偷只鸡来,也奇怪,这只鸡被她散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粉未在上面,用碳火烤了一下之后,便香得她们连舌头都差吞了下去。
原本对着王芷儿就尖酸刻薄的永贞,也只忙着吃鸡了。
红红怀疑,王芷儿是在用鸡来引诱永贞!让她来不及尖酸刻薄。
九王爷怎么还不来?
红红心想。
王芷儿也想着,李迥,关键时侯,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穆倾城有备而来,只带了两个人,便是明摆着谈判不成,杀人灭口的意思。
鸡也吃完了,下边怎么继续?
王芷儿慢慢地擦着手上的油,象是忽然间才发现旁边捆着的那人死了,一下子站起,脸上全是慌乱,“这人怎么死了?”
红红也吃惊地道:“是啊,无端端的,怎么死了?”
永贞听见死了人,总算清醒了一些,直起嗓门啊啊尖叫,“死人了,死人了。”
见王芷儿这么不淡定,全没了平日里那聪明睿智的模样,穆倾城更迟疑了,这是她假装的啊,还是她原本就不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她自己,是她那兄长,王子钦偷入后宫,这可是大罪一桩!
可问题又来了,如果是她自己,她这么假装,那这屋子里肯定有陷阱!
穆倾城脑子里正反双方激烈的辨论着。
动手好,还是不动手好?
永贞一定得死!
王芷儿一定得跟着他走,成为他见不得光的侍妾!
目标虽然在,可实行起来怎么就那般困难?
屋子里的,门口的,大眼瞪眼瞪了半晌。
王芷儿便招呼了,“神侯,您既也是来探望八公主的,老站在门口也不好,不如进来坐坐?”
穆倾城温和地笑,“不必了,本侯站着便成了。”
王芷儿道:“那多不好意思,我们都坐着,独留您一个人站着,来来来,进来进来,红红,给神侯搬张椅子。”
王芷儿很热情,眉眼笑得舒展开来,象一朵盛开的花,让人见了便心底舒服。
想不由自主地靠近。
可穆倾城也懂得,越美的花,越得提防她有毒,他可上了好几次当了,他想起王芷儿对付贞莫宁时,那带血的荆棘,一个大男人,莫名被她吊在了树上……他站着没动。
两位随从忍不住了,用只有他能听得见的声音道:“神候,只有她们三人,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属下听过了,这屋子里真只有她们三人!”
穆倾城狠狠地瞪了这两个随从一眼!贞莫宁被吊在树上,不也是只有她一个人?
两个随从不敢再劝,只得沉默地等着。
此时,王芷儿似是发现了两名随从意动,眉眼舒展地招呼起那两随从来,“两位,你们也进来坐坐?刚好,这个人死了,可以腾出张椅子。”
这两随从此时也发现了:王芷儿与别的闺秀不同,不把死的人当回事儿……别的闺秀哪有这么大胆的?
两人有些理解穆倾城了,难怪神侯迟迟不行动的?
但也可以让他们发几个暗器去,隔空把屋子里的几个人给打昏或打死了,老这么站着是怎么回事?
他们哪里知道,穆倾城原就是机谋百变之人,所遇之人,全是思虑幽深的,特别和王芷儿过了几次手,知道她是怎么个人,往往简单的事,经过他几番思索,反而不敢实行了。
因为王芷儿原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特别是此次的行动,受了这么大的挫折。
红红对王芷儿佩服得五体投地,请人进来坐而已,就请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在这一柱香里边,王芷儿用各种灿烂的,温暖的笑容,使出各种借口,甚至扯上了有朋自远方来这种词句,请站在门口的人进屋来坐。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他们真的进屋坐,哪里知道,王芷儿越请,他还越不进来了,还往后退了两步。
王芷儿得口干舌燥,再要了一杯水,抿了一口。
穆倾城敏锐地发现,王芷儿的手有些颤抖,忽然间明白了,“你在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