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季家从来没变,季辽四下扫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一个小院里。
待看清院子里那两个佝偻的身影时,季辽心头一颤,一时间泪水顿时狂涌。
“鼻涕狼守好院落,不许任何人进来。”
季辽说了一声,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蓝芒,向着院子里冲去。
季辽在高空径直掠过,所有季家人均是仰着脑袋看着那道遁光,落向院子里。
季辽动作极快,此时他迫不及待。
一闪即逝的落在了院子里,噗通一声跪在了那老妪的身后。
他眼泪狂涌,顺着脸颊一滴滴的低落,身子抽动着,一声声的抽泣。
他想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却只汇成了一个字。
“娘....”
季霜月的身子一颤,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她的身子竟是止不住的颤抖,苍老的心如同再次焕发了生机跳了起来。
季霜月缓缓扭回身子,看向那个跪伏于地的身影。
一时间百年的日夜,百年的守候,所有的所有,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闪过。
她昏黄的眼睛眼泪滚滚。
很多很多年前,季霜月以为她的泪已流干了,而这一次却是泪如泉涌。
那是她的孩子,离家百年的孩子啊....。
她身子一个踉跄。
季绣娘连忙抚了上去,满眼泪水的说道,“娘,季哥哥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季辽也是一惊,跪着向前蹭了两步,抱住了季霜月的腿。
“娘孩儿回来了,孩儿回来了!”
金丹期的季辽哭的如一个孩子,口中高呼着。
一时间他脑子里也是闪过无数的画面,那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
再一次触碰到这个女人,而这女人却苍老如此,季辽的心仿佛碎成了千万片。
“啪”的一声轻响。
苍老的季霜月仿佛唤醒了生机,扬起了手中的拐杖,打在季辽的背上。
“离家百年,你好狠的心啊。”
啪又是一声轻响。
“丢下我独自出走,你好狠的心啊。”
“百年没一丝音讯,你好狠的心啊。”
“你好狠的心啊....”
季霜月哭着哭着,却是突然俯下身子,一把抱住了季辽的脑袋与季辽一同大哭了起来。
“娘...”
季辽并不想解释什么,只想听着这女人的声音,这女人的责骂。
鼻涕狼趴在院子里,它耳朵动了动,听着那院子里的声音,腥红的大眼睛竟是有些湿润。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的出现数百个季家之人的身影。
季刚走在
最前方,看着那处院落门口趴着的大狼,他的心就是一阵阵颤动,不过他是季家族长,为了季家他决不能退缩。
一咬牙,向前走了过去。
相距鼻涕狼几丈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感应着鼻涕狼散发的筑基初期的修为,季刚更是骇然无比。
没想到这百年不见,季辽不但到了金丹期的修为,就连灵兽也有了筑基期的境界,单凭这一头灵兽就足以血洗整个季家了。
“季家族长季刚,求见季...季辽...季前辈....。”季刚对着鼻涕狼一拱手。
鼻涕狼瞪了季刚一眼,筑基期的气息轰然爆发,直接把季刚给顶退出去十数步,才将将站稳。
季刚脸上苍白,不见丝毫血色。
“你们都给老子滚,谁敢靠近此地十丈以内,死....”
鼻涕狼瞪着一众季家之人开口说道。
“啊!”
所有人闻言一惊,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没想到这头灵兽竟能口吐人言,而且还这般凶厉,不问青红皂白,开口便要杀人。
季刚脸色又是苍白了几分,遥遥对着鼻涕狼一拱手,“前辈,我与季辽前辈是老相识了,您看能不能....”
“我最后再说一次,十丈以内谁敢迈进半步,死!”
鼻涕狼冷眼扫了一眼季刚,淡淡说道。
“这...”季刚沉吟了片刻,点点头,“好吧。”
说罢,他又转身对着身后一众季家之人说道,“季家嫡系子弟留下,在此与我等候季前辈,同时方圆百丈内设为禁区,任谁也不许靠近一步。”
鼻涕狼赞赏的看了一眼季刚,随即再次趴了下去。
院落之中只剩三人的抽泣。
季绣娘同样在一旁哭着,看着那个曾经的季哥哥依旧是少年的模样,而现在她自己却成了这幅老朽的样子,她的心也被揉捏成了一团。
许久后,季辽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笑着对季霜月说道,“娘,孩儿离家百年让您受苦了!”
随后看向一旁的季绣娘,季辽笑着对她点点头,却马上收回了目光。
季绣娘看着季辽对她那礼貌的招呼,心中一痛,这苦守活寡百年,难道就等来这样一个结果么。
不过转念一想她心中又怅然起来,现在自己已与那个季辽哥哥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她这幅模样又怎么配的上人家。
想到这里,季绣娘看向佝偻的季霜月轻声说道,“娘,咱们进屋吧...。”
“诶,诶,快进屋...”季霜月应了一声,那枯朽的手的力气却是出奇的大,死死抓着季辽不放,就好像生怕她一松开,季辽马上就要离开她一样。
季辽听着那个老妪的称呼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那个老妪一眼,发现其模样苍老,自己完全不认识,他自从进了院子还以为这是他娘的仆人
,又或是友人之类的,却没曾想那老妪竟管他的娘叫娘。
季霜月的脚步微动。
季辽当即收回了思绪,连忙跟了上去,与他娘和季绣娘一起进了厅堂里。
这处厅堂依旧,季辽离开百年仍是没有变化,依旧是简简单单的几把椅子,与那几个小木桌。
季霜月被季绣娘牵引着到了主位上,坐了下去。
季辽也随之站在了她的身旁。
“娘,放手吧,这次季辽哥哥不会走了。”季绣娘见季霜月仍旧拉着季辽的手不放,轻声在一旁说道。
“哦,对对对,你看我都忘了。”季霜月闻言猛然惊醒,笑着说了一声,拍了拍季辽的手背,继续说道,“老啦,这脑子也不灵了。”
“呵呵,娘还是如以往那般漂亮。”季辽附和了一句。
“哈哈哈,胡说,娘都一百三十多岁了,现在都老成了这幅样子,还哪里好看了。”季霜月似打开了心结,脸上的褶皱仿佛也打了开来,行将就木的样子消失不见,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在我心里娘是最美的。”
“就你嘴甜。”季霜月白了一眼季辽,“快回去坐,这百年不见,娘可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
“嗯,孩儿听着。”季辽点点头,随即迈步走了下去,在离开季霜月的身边之时,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服侍季霜月的那个老妪,脑中思索着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一打量,他发现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季辽啊,你这一去百年,修行之路到底如何了?”待季辽坐下,季霜月马上就开口问道。
“还好,如今孩儿已是金丹期的境界了。”季辽笑着回道。
季霜月与季绣娘闻言苍老的身子同时一震。
金丹期是什么境界,她们都已百岁了,却仍旧没开辟出来灵海,甚至连个纳气期的修士都不是,由此可见修行之难,而金丹期那种存在,她们只在传说中听过,却从没见过。
据说金丹期修士可以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瞬息之间衡越百里,俨然已是这凡云大陆的强者之列。
“区区百年,你就能达到金丹期的境界,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机缘?”季霜月缓过神来,笑着问道。
“机缘也是遇到了一些。”季辽简单的回道。
季霜月点点头,这修行之难她深有体会,能这么快的提升修为,想必季辽在其中定是吃了不少苦。
不过季霜月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并没深问,只是略带埋怨的语气说道,“到了筑基期为何不回来看看娘,反而要让娘在这里苦苦等你。”
“娘啊,是孩儿的错,孩儿...”季辽话说了一半就在没说下去,他不想将自己这修仙路上的遭遇和她娘说,以免她老人家心疼。
见季辽不说下去,季霜月知道季辽定是有难言之隐,也没追问,遂而淡淡说道,“回来就好,回来你就能把绣娘娶过门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