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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江畔何人初见月?

逆水寒 温瑞安 5037 2024-11-15 21:04

  顾惜朝一刀得手退得迅疾无伦。

  但他再快也快不过殷乘风的剑。

  殷乘风外号“电剑”要比剑快就算“四大名捕”中的冷血也快不过他。

  冷血的剑法剑剑进迫招招拼命无一招自救要论气势殷乘风远所不及但要比剑法迅疾殷乘风的快剑犹在当年他的师尊岳丈“三绝一声雷”伍刚中之上。

  他这一剑后而先至追上顾惜朝。

  但这剑一出也等于是把空门卖给刘单云!

  刘单云悲愤。

  悲愤的刘单云。

  战斗一开始顾惜朝、刘单云、海托山和七八名高手都往殷乘风围攻过去那是因为:一殷乘风是“青天寨”寨主只要能把他擒下就可以降逼在“秘岩洞”里的南寨子弟如果把他杀死至少也可以打击青天寨徒众的士气。二铁手的武功太高这些成名人物个个都有私心不敢轻攫铁手之锋锐避重就轻便专找殷乘风下手。三、赫连春水是赫连大将军的独子真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格杀他只怕难免后患更何况赫连乐吾对“天弃四叟”本有恩情大家都有意无意间不愿对赫连春水赶尽杀绝。

  这一来殷乘风更为当殃。

  其中也许有一人较为例外那就是海托山。

  他跟殷乘风各在易水两岸称雄要对同道下辣手也只是因为矢在肾上不得不情非得已他本身只想擒下殷乘风并不想取他性命。

  战局一上来便拼出性命顾惜朝与黄金鳞更向殷乘风下重手海托山见势不妙忙挡在前面明是单挑殷乘风实有不想殷乘风横死当堂之意。

  可是这一来惨祸反肇。

  殷乘风人在舍命搏斗中那分得清谁要生擒、谁要夺命?而他自己比图杀他的人更不要命。

  他的剑只讲快快得令人无从招架快得令人无从闪躲快得令人无从退避快得令人无从破招快得令人只有中剑。

  他现在不但快而且还拼命。

  跟冷血的剑法一般拼命。

  然而他的剑法却不是拼命的剑法。

  他只是快剑。

  他此刻是快而拼命自然露出了破绽。

  刘单云一上手就觑出了他剑招里的破绽他的锁骨鞭立时递了进去。

  不过殷乘风的剑法着实是太快了。

  快得纵有破绽也一瞬即逝。

  就是说当你现他剑招里有破绽的时候和觉他剑招里的破绽之际他的剑招已经变了或已刺中目标了破绽已经消失了不存在了。

  当敌人想向他破绽进袭的时候招才递出破绽已然不见一招递空反而诱使殷乘风的剑招回挫。

  殷乘风的快剑一连刺倒了三名敌手。

  刘单云一鞭击空殷乘凤的剑已如毒蛇般刺向他的咽喉!

  刘单云错估了殷乘风快剑的实力。

  那一剑纵他躲得开去只怕也得挂彩。

  海托山却及时拦住他双掌一合竟挟住了殷乘风的快剑。

  殷乘风冷哼一声“鬼手神叟”海托山的“天王托塔掌”天下闻名他也自有所闻双脚一轮急喘飞踢海托山下盘。

  海托山下盘功夫一向练得并不如何情急之下只有撒掌他本来只是要抢救刘单云吓阻殷乘风本亦无杀他之意但他被逼松手殷乘风已“刷刷刷”连环三剑攻向海托山。

  海托山顿时手忙脚乱抓住殷乘风的剑鞘险险架住了三剑。

  海托山有名是“鬼手神叟”以掌法盗技及“地心夺命针”称著江湖他在情急里百忙中仍能顺手牵羊摘了殷乘风的剑鞘来招架殷乘风的剑招。

  这对正在拼死突围苦战的殷乘风而言无疑会错觉对方武功太高举手间便取去自己腰畔的剑鞘玩弄自己于股掌之上。

  是故殷乘风更有全力以赴不惜玉石俱焚之心。

  海托山以剑鞘架剑只架住三剑殷乘风第四剑反取剑鞘剑入鞘中强力一抖海托山五指被震得一松殷乘风剑挑回掷剑鞘飞袭刘单云向后连攻顾惜朝三剑海托山手掌一扬叫道:“照打!”突然双手一分抓向殷乘风左右腰肋!

  海托山见殷乘风太过拼命似乎求死多于求活这一下用意是佯作施放暗器实是出手擒拿他。

  他自信自己“鬼王地心夺命针”的威名殷乘风必为之分心失神就算自己擒拿不逞其他的人也会趁此拿下殷乘风。

  但坏就坏在他的“地心夺命针”太过有名。

  当日群雄在“安顺栈”一役韦鸭毛着了无情一口细针以为是海托山的“地心夺命针”登时吓得脸无人色而众人俱为之心悸要知道鬼手神叟的“地心夺命针”能以地底行针杀人于百步之外而且针淬奇毒无药可救“天弃四叟”中尤以海托山和吴双烛武功最高但海托山在武林中的名头要比吴双烛更响亮便是因为这一手防不胜防、百百中的“地心夺命针”之故。

  殷乘风一见海托山要暗器就陡想起了“地心夺命针”的厉害!

  他在猝然受袭的情形下已不及进一步揣想判断海托山的“地心夺命针”只向地下针再自敌人脚下空刺而出怎会迎空扬手才射?

  他不及细想只知海托山要毒针他决意跟他拼了!

  他长身而起!

  他的轻功得自“三绝一声雷”伍刚中真传迅疾仅在他剑法之下。

  最可怕的是殷乘风的斗志。

  他的斗志简直可比冷血。

  愈受困愈坚强;愈遇危愈奋战。

  他全身化作一道剑光和身扑掠急取海托山!

  ——以这一招之声势竟是要与海托山拼个两败俱亡!

  海托山大吃一惊他本来就没有出“地心夺命针”现在也没有机会出“地心夺命针”。

  顾惜朝是唯一能及时阻止殷乘风全力一搏的人。

  可是他并没有阻止。

  他当然不阻止。

  ——不管是谁死了对他都并无坏处。

  他只等着殷乘风舍身搏敌。

  他等着殷乘风施这一招。

  殷乘风果然使出这一招。

  海托山中剑即亡。

  殷乘风也立时现海托山并没有真的出“地心夺命针”。

  这时候刘单云已一鞭击中他的左肋顾惜朝的刀也钉入了他的背心。

  刘单云形同疯虎他知道海托山可以说是为抢救自己而死的便向殷乘风动了疯狂的攻击。

  他们这四叟几十年来也可以算得上是情同手足甚至远比同胞兄弟还亲同胞兄弟只是同一爹娘所生但他们却一起渡过无数险难;所以刘单云制住吴双烛原以为是为了老二好决无意要伤害他。

  海托山的死使刘单云对自己这次策划的行动感到深深的歉疚更矢志要把殷乘风立毙于鞭下。

  铁手知道再闯不出去今天便要四人都丧生此地当下大喝一声双掌在胸前一交。

  黄金鳞挥刀进击忽见铁手凝神运气顿想起此人的内功普天之下能接得了他全力一击的绝对不过十人自己若跟他正面交锋岂不吃亏?当下急退刀势转找赫连春水。

  顾惜朝偷袭殷乘风一刀得手豪气大又一斧向铁手当头砍到!

  铁手吼了一声双掌疾吐。

  顾惜朝一见他掌立时急向后飞退一面将斧收入袖中两人相隔一丈有余顾惜朝才运气全力硬接了这一掌。

  顾惜朝只觉一股浑厚已极的内力撞来不禁歪右斜左的退了八、九步才立得下桩子也不觉太过血气翻涌心里马上想到三件事:铁手内功不过尔尔!难道是自己功力进步了?还是铁手重伤仍未痊愈?

  就在这一犹豫间只闻地上有人呻吟之声一看之下才知道地上倒了八、九人全是给自己撞倒的这才明白:铁手是借自己的身体传达了他的内力算准自己身旁这些人宁可吃撞也不敢用兵器往自己身上招呼这点一口气撞倒了八、九人把内力传击在他们身上!

  顾惜朝又气又惭一时之间竟没勇气上前再攻铁手。

  铁手趁此冲入阵中一手挟住殷乘风赫连春水那儿本正遇危但戚少商长空而下“碧落剑法”如大雨泼洒一般。一下子倒了七、八名官兵戚少商一面叫道:“从墙上出去!”

  铁手挟殷乘风正要飞身而起刘单云怒急攻心一鞭砸去铁手正要招架不意给黄金鳞从旁偷袭得手一刀砍在右臂上。

  这一下铁手右臂功力反震回挫黄金鳞的“鱼鳞紫金刀”刀口卷起几乎脱手飞去。

  不过铁手也被阻了一阻。

  这一阻之间重伤垂危的殷乘风陡然窜了出去。

  这下子连铁手和刘单云都意想不到。

  刘单云这一鞭结结实实地横扫在殷乘风胸前可以听得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殷乘风的剑也刺中了刘单云。

  刘单云只及时一闪剑刺不中胸但刺在臂上。

  刘单云锁骨鞭登时落地。

  赫连春水已疾闪了过来双枪合一一手挽扶殷乘风。

  铁手猛一探手已抓住了刘单云连封他六处穴道。

  戚少商当先飞掠而起往墙上开路杀去。

  顾惜朝一见戚少商正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正要全力拦截但戚少商已当先开路赫连春水扶着殷乘风紧蹑而去铁手挥舞刘单云负责断后一面大喊:“你们谁要是暗器就先伤着他!”

  顾惜朝对铁手自然有些顾忌不敢冒然上前。

  海府的高手投鼠忌器也不敢追得太紧。

  黄金鳞则叱道:“放箭!”

  往后追捕和四周埋伏的人虽然被冲乱了阵脚但仍各自为政的放暗器、开弓射箭铁手、戚少商、赫连春水、殷乘风脚下不停直奔“秘岩洞”。

  待脱离了这干追兵铁手断后伤得最重至少中了三枚暗器两支箭矢刘单云则成了挡箭牌被射成了一只刺猖似的铁手长叹一声心忖:“天弃四叟”何苦要出卖朋友?自己可也没好下场!当下把刘单云尸留在地上忍痛拔去暗器其中一枚还淬了毒忙放血敷药疾掠赶程时还默运玄功强忍苦痛逼出毒力。

  要知道与人动手或施展轻功之时实不可能同时运功调息。运气疗伤铁手内力惊人却可做到这一点但也耗损不少真力。

  殷乘风已奄奄一息。

  他的目光已散涣。

  现在谁都可以揣测出来殷乘风的拼命杀敌当然是为大家突围闯出一条血路但他自己也实在不想活下去了。

  伍彩云死了之后殷乘风本就了无生趣。

  一个人若无生趣死反而成了乐趣。

  殷乘风就是这样他是在求死不是在求存。

  顾惜朝在他背后的一刀和刘单云在他胸前的一鞭都足以教他致命。

  赫连春水一直背着殷乘风。

  他万万不能让殷乘风死。

  因为是他极力主张大队去投靠海神叟结果“天弃四叟”却出卖了他们。

  这样一来赫连春水觉得无异于他害死殷乘风的。

  他更担心也会害了息大娘。

  所以他急于要回“秘岩洞”通知息大娘甚至浑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

  戚少商问:“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指的“他们”当然是“息大娘”他们。

  铁手道:“在‘秘岩洞’。”

  戚少商道:“秘岩洞是什么地方?”

  铁手道:“离这儿只七、八里路程极其隐蔽易守难攻不过却是‘天弃四叟”所指引的地方。”

  戚少商急道:“那么说那地方也一定有险。”

  赫连春水即道:“但我们不能不回去。”

  戚少商道:“当然不能不回去我们得要通知他们。”两人话里反都没提息大娘的名字。

  铁手道:“我已请大娘主持大局并要勇二叔和唐老弟多加提防。”

  赫连春水喃喃地道:“但愿他们……没事就好了。”

  铁手道:“就算没事官兵也定必早已包围了那儿。”

  赫连春水诅咒起来:“那四个老王八——这么说……”

  铁手道:“这番要大伙儿冲出重围可真要凭天意了。”

  赫连春水道:“好!凭天意就凭天意冲回去大伙儿一块死。”

  戚少商忽道:“不对!”

  他们三人边疾驰边交谈脚下可绝不慢。

  赫连春水没料戚少商这么一句问:“什么不对了?”

  戚少商道:“大伙儿一起回去送死岂不逞了姓顾的那狗官的心愿?何况无此必要!”

  赫连春水恼道:“难道我们就任由大娘……他们遇危而不理吗!”

  戚少商断然道:“当然不!”

  赫连春水狐疑地道:“你的意思是?”

  戚少商道:“你们去请救兵我回去就好!”

  赫连春水忽然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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