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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尘

浮光掠影 素光同 4799 2024-11-17 20:34

  订阅比不足, 此为防|盗|章浓密的树叶近在咫尺,随风沙沙作响。鸽子从教堂广场飞来, 落在翠绿的草地上, 一圈一圈来回走动,不像是觅食, 倒像是在散步。

  苏乔没有鸽子的悠闲。她一个人拎着五袋垃圾, 奔向了后院的垃圾桶,把不同类别的袋子放进匹配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她如释重负。

  陆明远就站在窗前,旁观她的一举一动。

  笔记本电脑发出提示音, 通知他收到了新邮件。他随手点开,动作却停顿了, 指尖搭在书桌上, 无意识地敲了两下。

  发邮件的人, 正是他的父亲。

  父亲言简意赅,约他后天见面, 地点选在一家小饭店。他很少和儿子沟通,双方都不了解彼此的习惯,只能从寥寥无几的邮件往来中窥见一些细节。

  陆明远合上笔记本, 苏乔便回来了。

  她说:“今天我倒垃圾, 明天你倒垃圾,我们轮着来, 你觉得怎么样?对了, 这几个房间, 是不是每天都要打扫?”

  房屋向阳,室内光线充足。陆明远坐在一把黑色皮椅上,正对着绿草如茵的院落,紫藤萝的花架倚靠窗台,向前伸展了一段枝叶。

  浅紫色的花蕾径自垂落,亟待绽放,静候着别人的赞叹和欣赏,却被陆明远用一支笔拨开了。

  陆明远握着笔,一边写日记,一边补充道:“除了倒垃圾和打扫卫生,你还要洗衣服、修剪植物……”

  苏乔走到他身边,谈判一般商量道:“陆先生,我承认你是房东,所以我想付租金。家务方面,我和你分摊吧。”

  陆明远对租金毫无兴趣,他反问道:“房东需要做家务吗?”

  苏乔张了张嘴,想说话,终归被他噎住。

  她双手紧按木桌,笑道:“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承包你的一日三餐?”

  阳光流泻在整洁的白纸上,照耀着斜体英文字母。

  陆明远不再动笔,顺水推舟道:“你主动提出来了。那么做饭的机会,就让给你。”顿了一下,又说:“我上午起床迟,你自己吃早饭。”

  话里话外,都像是慷慨的国王在给予恩赐。

  国王惜字如金地点评:“昨晚的鸡汤,你做得还行,能喝。”

  苏乔礼尚往来道:“希望接下来的每一天,你都会觉得,我做的东西能吃。”

  黄昏时分,夕阳隐退,夜幕悄然降临。

  苏乔拎着两个塑料袋,走在从超市回来的路上。隔壁的林浩站在院子外的信箱旁,取出巴克莱银行寄给他的流水单,他稍一抬眼,便和苏乔打了个照面。

  林浩道:“呦,买这么多吃的呢?”

  苏乔随口接话:“我想多做几道菜。”

  林浩瞠目结舌:“你们事务所的律师,还帮雇主做饭呢?”

  苏乔道:“我们不仅做饭,还打扫卫生。”

  林浩扶着锈蚀的铁栅栏,调侃道:“怎么,你们还有上门.服务吗?我也想雇个律师。”

  话音未落,有人搭上他的肩膀。

  林浩侧过脸,瞧见了陆明远。

  黑沉的夜色无声地弥漫,栅栏拐角处,亮起了一盏路灯。灯火通明,光芒渐盛,流映在陆明远的眼中,让苏乔恍然以为,星辰漫天亦不过如此。

  真好看啊。她心想。

  陆明远并不是来找她的。

  他拿了一封信,递到林浩的手中:“邮递员送错了。他们把你的东西,装进了我的信箱。”

  林浩当着他的面拆开信件,扒出来一沓皇家邮政的明信片。其上印着各种各样的山水风景,囊括了苏格兰和威尔士的自然风光。

  “你应该看出来了,这都是我买给你的,”林浩拿起信封,塞回陆明远手中,“你上次不是说,最近没灵感吗?我就在亚马逊上挑了几十张明信片。你多看几张,就胸有成竹了。”

  语毕,他还拍了一下陆明远的后背。

  陆明远翻阅明信片,应道:“你的审美有进步。”

  他半低着头,侧脸轮廓极好。

  林浩倒是没看他,只将钥匙绕在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玩。

  他家里养了一条边境牧羊犬,黑白花,四爪雪白,正从里屋跑出来,扑向自己的主人。

  苏乔认识这条狗。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只狗跑过来以后,首先围着陆明远转了一圈,两只爪子搭住他的裤子,伸了一个撒娇般的懒腰。

  然后才坐到了林浩身侧。

  苏乔放下塑料袋,靠近栅栏道:“它叫什么名字啊?”

  “叫小乔。”陆明远答道。

  夜幕愈加深广,融入了草丛窸窣的摇晃声。皎洁的月亮缓慢升起,洒下了柔和的光晕,苏乔与陆明远对视,想从他眼中探寻什么,却只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问:“喂,你逗我玩吗?”

  “怎么会呢,”陆明远漫不经心,“你又不好玩。”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陆明远把信封放进衣服口袋,一字一顿道:“小乔。”——嗓音低沉又好听。

  他看向那只狗,双方眼神交汇,狗便“汪”地叫出了声。

  四周一霎寂静。

  苏乔尴尬至极。

  直到林浩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坦白实情:“行了,小乔,你别尴尬。我们家的这条狗,真名叫汉堡,陆明远确实在逗你玩。”

  毛绒绒的狗尾巴像钟摆一样,不停地来回扫动,显示出这条狗心情很好。陆明远伸出一只手,摸了它的脑袋和耳朵,它的尾巴就摇得更欢了。

  苏乔自知被戏弄,却没有针锋相对。她克制地拎起塑料袋,头也不回地走上台阶。

  四月天冷,她穿着长款风衣,腰肢束得很紧,背影十分高挑。

  林浩看着她离开,手里点了一根烟。

  烟雾弥散,火星在烟头闪烁,他有感而发道:“唉,哥们,你还认识别的律师吗?就是那种……聪明又漂亮的,我想和她们交个朋友。”

  陆明远反问道:“你见过这么听话的律师吗?”

  他的父亲签订了一份财产转让合同,委托自己的私人律师,在明年之前把不动产转移到陆明远的名下。父亲的私人律师叫陈贺,也就是苏乔口中的老师。

  陈贺上了年纪,身体不好,前段时间患病,去医院做了手术。因此苏乔代为执行,算得上情理之中。

  然而陆明远心存怀疑。

  林浩道:“啧,我和你说过吧,现在的职业竞争,太激烈了。”

  陆明远勤学好问:“怎么个激烈法?”

  “你看苏乔这样的女孩子,都要给你上门.服务。你脾气再差,她都要忍着,”林浩抽了一口烟,诚恳地分析道,“都说最贵的律师不是最好的律师,因为他们总想着榨干你的钱,直到你一个硬币都付不起,他们才会收手,懂吗?”

  入夜温度更低,陆明远拉拢了外套。

  他沉默片刻,道:“你觉得她是为了财产?那她昨晚就有机会了。”

  林浩想不出怎么回答,陆明远就拍了他的肩膀:“谢谢你的明信片,改天请你喝酒。”

  林浩反问:“去哪儿喝?”

  “随便什么地方,”陆明远回答,“哪里都有酒吧。”

  林浩与陆明远在室外聊天时,苏乔也在和她的秘书打电话。

  她站在一间卧室里,没有开灯。

  黑暗中屏幕更亮,秘书的声音也很清晰:“按照您的意见,我们调查了那一家经济公司,他们的客户范围很小,预定的展馆共有三个。我们提交了申请,他们就开始竞价……”

  “这家公司想和我比,看谁砸的钱多,”苏乔拎着一瓶香槟,嗓音极轻道,“他们不是找死吗?”

  他扶着木柜站了起来,听到室外传来警车的铃声——周围有人报警了。

  阳台逐渐变得嘈杂,林浩牵着狗站在院子里,向警方汇报他的所见所闻。

  天幕早已黑透,林浩提心吊胆,断断续续地复述:“我当时在客厅,我家狗在院子里,它忽然叫了起来。先生,如果你也养过狗,你可能会懂得分辨狗叫。”

  他省略了形容词,直接奔向主题:“我从窗户里看到,有个穿褐色衣服的男人翻墙进门。我向你们保证,他戴着黑色头套……”

  林浩最后说了一句:“然后我就报警了。”

  话音未落,陆明远和苏乔双双出现。

  警.察的盘问持续了半个小时,可惜他们一无所获。现场没有人员伤亡,没有财物失窃,陆明远也没遭受恶意威胁,所有人都讲不出前因后果。

  戴头套的男人消失在监控范围内。这件事,很可能会不了了之。

  送走警.察后,陆明远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他伸直一双长腿,视线延展到远处,夜空中星盏明亮,能照到看不见的地方。

  苏乔陪他坐着,仍然保持距离。两人不复地下室的亲密,毕竟当时状况紧急,情有可原,当枪鸣销声匿迹,他们的关系好像回到了原点。

  林浩家的边境牧羊犬就趴在苏乔的脚边。

  苏乔双膝并拢,弯腰去摸这只狗的脑袋,它安静地接受抚摸,而它的主人却忽然发话:“陆明远,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谁知道那人是神经病,还是什么杀人犯?警.察不是说了,明天还要联系你。”

  陆明远静坐片刻,忽然道:“这里的房子建了好几十年,社区老,地方偏僻,到了半夜,街边都是神志不清的酒鬼。偶尔有人翻墙进来……”

  他顿了顿,近似安抚道:“说得通么?”

  “通个屁!”林浩拿出打火机,随手点燃一根烟,“哪个酒鬼会戴头套?哥们,不是我吓你,我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他屏息抽烟,骂了一句脏话:“去他妈的大城市,还不如住在乡下。”

  “哪里都一样,我在乡下听过枪响,”陆明远实话实说,“家家户户都有猎.枪。”

  林浩熟悉他的经历,遂道:“你刚来的那会儿,你爸爸把你放到乡下的朋友家……你跟着他们打过猎,也算见过世面。”

  他接着说:“反正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你自己看着办吧。”

  但是哪怕面对林浩,陆明远依然有所保留。

  苏乔心道,陆明远或许不打算对任何人坦诚,他总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夜半时分,家中灯盏尽灭。

  陆明远正对着电脑屏幕,审视一封来自他父亲的邮件回复。他很少主动联系父亲,今日算是破天荒。

  不久之前,父亲放了他的鸽子。陆明远得知父亲一切平安以后,再没有反馈任何信息,而今,他提到了今晚的不速之客,以及阳台上那一声莫名其妙的枪响。

  父亲回答道:“我在意大利的朋友家做客,hs集团找到你头上了吗?你来意大利吧。咱们商量商量,要不要回国。”

  邮件中的“hs集团”,指的就是宏升集团,也是父亲工作大半辈子的地方。宏升集团的董事长在今年一月车祸去世,随后他的长子宣布暂代总经理一职,由于众多高管来自家族内部,宏升的诨名便是“苏氏集团”。

  董事长在职期间,并不满足于合法经营。他开了几家挂名艺术品公司,与境外团队合伙走私,在拍卖会上大量洗钱,做了数不清的假账——陆明远清楚地知道,他的父亲是协助者。

  因为父亲曾经试图拉拢他。

  父母早年离婚,陆明远被送出国。他在寄宿学校长大,每逢学校放假,就借住在父亲的朋友家,跟随几个叔叔打猎、钓鱼、骑马,一度想活在原始森林里。

  他的文化课成绩不好,数学和法语尤其差。只在艺术上表现出色,收到了老师的热情鼓励。选择大学的时候,他问过父亲的意见,直到那一刻,陆明远的父亲才知道,原来儿子喜欢搞艺术。

  父亲对他大力支持。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番坦白和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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