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山,阳山,素来不曾起眼,今日事也,好儿男大丈夫,当奋勇向前御敌国门之外,锐士英魂,与大秦同在!
“上将军坐镇,誓与诸君共存亡于阳山之上,上将之躯亦不惜身也,我等当奋勇不退,诸君,此大旗在此,便有蒙城在此,敌寇一日未曾退去,蒙城,便绝不退后大旗一步,若有见蒙城后退者,可斩某首级以谢战死同袍英魂!”蒙城站在城头,瞪着山下纷纷攘攘蚂蚁般四面向阳山杀来的尘土,霍然转身将蒙恬中军大旗向坚硬石块里面插下去,喀嚓声响,铁铸的旗尾应声钻进,烈烈大旗飘扬不动分毫,便听这怒发冲冠而而起的将军大声嘶吼一般叫道。
“我等当与上将军同在,与阳山同在,与大秦同在,大秦,万胜,万胜,万万胜!”大秦的锐士不需要战前动员,便会一腔热血都冲到头脑里面,此刻有蒙恬便在城内坐镇,哪里能有人会想着要敷衍这场民族之间的对决。
“军法官!”蒙城点点头,冲天而起的惨烈杀气,令他心下很是满意,士气可用,却军规不能不有人承担,扭头处厉声大呼,身边排开成两行凝立的军官,有三人大步跨将出来,大声应答。
“我大秦锐士,自是不需军法约束便个个都是好汉子,然商君立法以来,赏罚分明,不可有意思懈怠而令作奸犯科者偷生,亦不可令奋勇战死的弟兄无功,今大战在即。你等便巡哨城头,若有战死弟兄,便当记下功劳,若有胆敢懦弱怯堕者。斩立决,不必请问于我!”蒙城感觉越来越近的大战急不可耐在吻着自己的胸膛,呛啷拔出长剑霍然在空气中劈落,近乎凄厉的大吼直喷在三个军法官的身上。
“嗨!”军法官,一般都是偏师中一员副将担任主将,这三个人,主将乃是与蒙城坚守阳山近两月的好汉子,另两人却是蒙恬分派下来的。都是杀人无算的角儿,闻言大声应诺,转身处狞笑的脸庞便罩定在城头上上万将士的头顶。
“传令锐士!”挥手处,跟山下忙中带乱的匈奴人不同。大秦的锐士,横成排竖成行,纠纠挺起胸脯整整齐齐走上各自的防守位置,弓箭手将羽箭从箭壶取出放在手边靠近城垛口,步军便有两人抢上去一人持盾牌一人持长戈。炯炯目光盯着远处匈奴人动静,蒙城看将士们都在各自位置上站定了,便回头再次大喝一声。
便相当于后世的通讯员,传令兵肩负着将前线战况与一切应该向主将报告的消息送往指定地点的重任。身手了得,一般都配备了快马。
身边窜过两人来。蒙城道:“向上将军禀报,山阴城头将士一心。誓死与阳山共存亡,中军大帐不必担忧!”
传令锐士快步下城,得得马蹄翻飞便向城中央去了。
吆吼——
噢——
山下匈奴人半日来,早已四面八方聚集起数十万人马,将一个方圆数十里的阳山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正当此时日头偏西,蒙城快步走到城垛向下观望时候,他们忽然惊天动地叫嚣起来,催动战马奔腾,漫天烟尘将远处的山川都笼罩在城头上秦军视野之外。
他们要作甚么?
城头秦军丝毫没有放松随时都要厮杀的准备,将领们便心头都嘀咕,片刻之后,有人向蒙城便叫道:“将军快看,好像有大人物到了。”…,
蒙城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大人物?哼哼,匈奴人中,便就土黄还算个人物,至于大人物么,这些年来还真没有见过,阿猫阿狗的,能成什么气候,不管他,静观其变便可!”
“不是,将军你看,来军大旗上面的字……好生奇怪!”那将领摇摇头,皱眉向烟尘中突进的一彪军马处指过去。
蒙城抬眼去看,烟尘里渐渐一杆旗吐出来,白底红字,远远看去便似一块白布中间点了一个红色圆点,他心下也不禁一愣。
这些年来,与匈奴人交战次数也不下百场,不要说匈奴单于贤王的那几杆旗子,便是大部千夫长的狼旗,蒙城也记得清清楚楚,什么时候又冒出来这么一杆古怪的东西来?!
再近一点了,蒙城便看得清楚,那旗子上面哪里是一个红色圆点,乃是写的紧密一点几个字,红色胜血,狰狞醒目。
“那几个什么字?”蒙城看不懂上面似是大秦字体却又简单之极的字体来,想了想还是没有影响在哪里见过,便向旁边将领去问。
“末将也从未见过这么……这么古怪的字体,明明是我大秦字的笔画,却怎么这么简单?!”将领们也一样没有见过,摇摇头疑惑不能得解。
“娘的,匈奴人什么时候学会剽窃我大秦字体了?这分明就是简化了的大秦小篆,匈奴人,当真可恶的很!”蒙城毕竟是蒙恬的侄子,蒙恬何人?不但是大秦的上将军,便是八提书生毛笔也是他创造性改造出来的,身为他的子侄,哪里会是个不通笔墨的粗人,看了半天,蒙城终于弄明白,登时大怒便骂道。
“啥?他们……半天盗窃咱的字啊?娘的,好不要脸,将军,给咱一千人,咱去将那鸟旗给他捣毁了,咱大秦的东西,绝不容这帮狗娘养的染指!”便登时也有将领跳起来大怒,在这些军人的眼中,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它是属于大秦的,别人休想拿走,哪怕只是沾上半点关系,也不能容忍下去。
“胡闹,几十万人马里面,就你能?送死还差不多!”蒙城心内也极为冲动杀出去将属于大秦的东西抢回来,却他明白,几十万人马中,自己还是没有哪个能力纵横冲撞的,便是有绝世猛将在,也需要有至少四五万人马护卫才可以办到,那也还要建立在混战之中的基础之上。
那将领怒目瞪着山下飘扬越来越近的大旗,心下烦乱忽然跳脚骂道:“狗娘养的匈奴人,爷爷家的好东西,给你们生生搞成什么样子,总有一点,爷将这口鸟气要洒在你们头上!”
山下马蹄轰鸣,匈奴人哪里能听得见这大嗓门的吼叫,城头将士却听得清楚,俱各心下暗恨,对这粗豪的将军也都多了几分欢喜。
蒙城莞尔一笑,身边众将也都相顾失笑,这大汉哪,那脾气总是那么暴躁,啥事都不能装在他胸膛里面去。
便在此时,那大旗忽然停住,匈奴人呼啦啦向两遍分开,马背上骑兵一起呐喊大叫,手中弯刀抡圆了在日头下转圈,似乎看到这大旗便看到了自己的单于,声嘶力竭居然有人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好大的排场!”蒙城轻蔑哼了一声,转头去脸色涨红忽然吼道:“老秦军歌,谁还记得,都给老子吼起来!”
秦军中,北军里面镇守九原的大部分便是老秦子弟,祖祖辈辈都高歌老秦人的大风曲,数百年前秦人立国建国过程中大风大浪汹涌而来时候祖先嘶哑着嗓子吼出来的那歌声,便在他们的子孙骨血里面流淌,谁人不会将那慷慨豪迈的曲子高唱下去。…,
蒙城话音方落,那粗豪将军便停止了吼叫,面色竟然无比肃穆,但见他回过头来,一双眼眶还未听见那苍凉豪迈的曲调,便已湿润一片,呛啷长剑出鞘,重重斩在城头石板上,火星四射间,他高声唱道:“纠纠老秦,赴我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这粗豪的汉子,嗓音沙哑粗沉,却没有一个人去讥笑于他,一张张方脸浓眉,凝望苍穹时候,便是那烈日也停止了不安的走动屏声静气。
继而,蒙城慨然拔剑,身边将领慨然拔剑,长歌啸焉,又听那苍凉豪迈似乎穿越了数百年的时空,老秦人立国建国复国强国,一直从未停歇过的古调,全然不会飘渺好听,却每稳此曲之人,很难不热血沸腾。
纠纠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回环重唱,嗓子眼里后出来的声音,或许它不能算歌,或许总要给阳春白雪讥诮下里巴人不屑,却若果真勇士,用一腔猎猎热血洒将出来晴天碧空共瞻仰的惨烈气势,谁人能用笔墨形容其万一?!
纠纠老秦,赴我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纠纠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安宁?秦有锐士,谁敢争锋!
北边城头歌声先起,军中不管老秦人,抑或是旧六国人,曲子唱起时候便忘记了那一段仇恨的历史,因为此刻天下只有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叫大秦!
继而四方歌声唱起,烈日渐渐于云中消去身形,四野茫茫山川苍苍,大风不能有起,彩云无心飘荡,只这一曲男儿嗓音,战争,便平衡已立在天平两端。
剧烈的罡风,便似是两股强烈飓风碰撞在一起的后果,匈奴人呐喊一声催马奔腾,城头上黑烟冒起正是大秦锐士生火烧油,无形中一刹那爆发出来的两个古老民族血性碰撞,伴随天空久久不能消散的大风长歌与狼嚎嗓音,天地不能征服眼看便要发声的厮杀。(未完待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