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为了青崖村千秋万代的子孙??还不是为了我们能够走出大山,过上好日子?我们已经跟外界封闭的太久了,必须要走出去,跟外面的世界融合。青崖村不能再穷下去了。”
“为了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我们吕家可以出钱出力,但绝对不能让人侮辱!我吕辉煌跟儿子吕青峰是问心无愧的。如果真的有山神存在的话,那好,我吕辉煌一个人抗下了,让他报复我,天打雷劈有我吕辉煌一个人去承受,跟我儿子吕青峰无关!如果大家真觉得是青峰触怒了山神,给你们的家庭造成伤亡的话,那好,有什么气冲我吕辉煌一个人来,就是打死我都不是问题!”
吕辉煌站在磨盘上慷慨陈词,就像一个革命烈士,将要走上刑场那样从容淡定。又像一个为了尊严和荣誉而战的将军,心里涌起一股慷慨赴死的豪迈。
老人的眼角湿漉漉的,他感到了委屈,感到了不解,也感到了凄凉,村民们开始犹豫了。
扪心自问,吕家从民国时期隐居在青崖山开始,从没有得罪过一个乡邻。
当初吕辉煌的父亲吕青堂,是远近闻名的张大善人,他乐善好施面色慈祥。
也就是吕家来到青崖山上以后,村民们才吃饱了肚子。
吕青堂买下了青崖山500多亩的土地,种桑养麻,开垦良田,饲养家禽。虽然雇佣了大半个青崖村的村民做佃户,可从来没有逼过他们的租子。
遇到灾荒年的时候,租子能免则免。有时候看谁家吃不饱肚子,他还要从自家仓库里拿出粮食倒贴。
谁家有个婚丧嫁娶,或者有老人死了埋不起,只要你到吕家张开口,他从来都不驳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是再看看村民们是怎么对待吕家的。
大运动来临的时候,那些佃户们全都把吕家当做了仇人,摇身一变,吕家从前的佃户全部成了贫农,而吕青堂却成了黑心的地主资本家。
他们把吕青堂跟他老婆打成反派,吕辉煌也被打成了狗崽子。
他们拉着吕青堂游街示众,拳打脚踢,生生把他跟张孙氏逼死了,一个跳井一个悬梁。并且分了吕家所有的财产,分了吕家所有的田。
但是吕辉煌并没有记恨大家,因为错不在他们,他们只不过是那个时代的牺牲品。
在那个所有人都发了昏的年代里,真理和谬论是混淆不清的。一种令人战栗的真理充实着所有人的头脑。
现在吕青峰为了全村人能冲出穷山窝,跟外面的世界接轨,吕家毅然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财宝,帮村民们修路。
吕家的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吕青峰是为了谁?还不是像吕辉煌说的那样,为了青崖村的村民?
很多村民听了吕辉煌的话感动的黯然泪下,有的人甚至开始低声哭泣。
可是赵黑龙却不依不饶:“吕辉煌,你别装的那么可怜,没人心疼你,你闪开,我们找的不是你,是吕青峰,要不是他修路,村里根本不会死那么多人。”
“你放屁!”吕辉煌终于火山爆发了。上去揪住了赵黑龙的脖领子,他额头上的青筋条条暴突,几乎要将赵黑龙一口吞下。
吕辉煌一阵冷笑:“赵黑龙,我还不了解你?你就是看着青峰领着全村人修路不舒服,你就是想报复,想看着我们吕家断子绝孙对不对?你打错了算盘,现在不是那会儿,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也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现在凭的是实力,是能耐,你有能耐也修一条路出来?让我吕辉煌佩服一下!”
赵黑龙后退一步,吓得面如土色,因为他看到吕辉煌张牙虎爪想动手。
跟吕辉煌交手他还不配,吕辉煌那双长满老茧的手很有力气,一巴掌扇了过去,生生打了赵黑龙一耳瓜子,一巴掌下去就把赵黑龙打得满地找牙,嘴角上鲜血淋漓。
赵黑龙嚎叫一声倒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爬起来以后开始尖叫:“吕辉煌打人了,大家看到了,吕辉煌打人了!”
赵黑龙的老婆大面瓜一看男人受了委屈,在人群里气急败坏,她两脚一蹦,跟练成了绝顶的轻功一样,就从人群当中跳在了吕辉煌的前面。
大面瓜指着吕辉煌的鼻子就骂:“吕辉煌你个老不死,你凭啥打俺家黑龙?”
吕辉煌才不鸟她呢,真想也给她一巴掌,可惜的是好男不跟女斗,巴掌挥起来半天,怎么也落不下去。
大面瓜一看吕辉煌没动手,她更加得寸进尺了:“咋?你还想打俺?你打死俺吧,打死俺吧,不打死俺你就不是吕青堂的种!”
大面瓜开始耍赖皮,一头一头向吕辉煌的胸口上撞,把吕辉煌给逼到了死角。
玉芬在家里听到了外面的吵嚷声,心里急得不行,凭着玉芬的脾气,也想跟大面瓜大闹一场,不能看着公爹这么吃亏啊?
可是迫于小草的面子,玉芬没好意思下手。
就在这时候,吕青峰回来了。
吕青峰从香草的被窝里钻出来,准备回家吃饭,没进门就看到家门口一大片人,他感到了不解。
走近一看,大面瓜正在他爹吕辉煌的胸口上撞,把吕辉煌逼得连连后退,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吕青峰的怒火窜天而起。
他也不能出手打人,因为没水平。
还好拉着家里的猎狗黑炭,黑炭就跟在吕青峰的身后头。
黑炭一看大面瓜欺负它家老主人,猎狗的尾巴就翘了起来,胡子撅起来老高,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嘴巴里发出了愤怒的呜呜声。
黑炭“嗷!”地一声呼叫,尾巴一摇冲着大面瓜的那对大面瓜就扑了上去。
黑炭的动作非常迅猛,闪电一样,叫声未落身子就扑到了跟前,撕拉一声,大面瓜前襟的衣裳就被黑炭给撕扯了。
把大面瓜吓得,也是“嗷……”地一嗓子,飞身就从磨盘上跳了起来,抹头就跑。
黑炭的厉害大面瓜上次就领教过了,她最害怕吕家的那条狗,那不是狗,分明是狮子。
大面瓜吓得落荒而逃,被黑炭整整撵了三条街……
噼里啪啦的冰雹整整砸了一天一夜,时大时小,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停止。
吕青峰走上了青崖山,他的心情很不好,他遇到了修路以来最大的障碍,就是村民们的误解。
虽然村民们散去了,对吕家不再仇恨,但是吕青峰的威信却大大降低,再也没人跟着他修路了。
这两天上山的人几乎没有,除了吕青峰和赵大牛,再没有第三个人来工地上。
工地上摆满了钻机,柴油机,发电机和各种开山的工具,显得空荡荡的。
天上地下一片银白,整座青崖山银装素裹。两脚踩在二尺厚的冰雹上咯吱咯吱作响,那些冰雹又圆又大,脚底下发滑,一不小心就会滑一跤。
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射出万道霞光。气温一下子骤降了0多度,很多人穿起了棉衣棉裤,整座青崖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光秃秃的一片,树枝跟绿叶的残骸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包括地里的庄稼,已经被冰雹和骤风糟蹋的不成样子。
现在还不到中秋,七月降雪千年不遇。
人们的心情没有从天气好转中得到兴奋,反而被铺天盖地的雹子蒙上了一层阴云。
地里的庄稼全部毁尽,玉米还没有膝盖高就被冰雹给砸的片叶不剩,高粱跟谷苗也没能幸免,今天秋季的庄稼是收不到家了。
经历了大旱灾,大地震和大冰雹的洗礼,青崖村变得一蹶不振。
吕青峰坐在钻机上,看着满目狼藉的工地愁眉不展。
他嘴巴里叼着烟卷,狠狠将烟屁股扔在了地上。
大牛在旁边说:“青峰,这路还修不修?”
吕青峰咬牙切齿说:“修,为什么不修?”
“可是怎么修啊,就咱俩人?那得修到猴年马月去?”
青峰说:“一个人干一个人的活儿,两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放心吧,愁不死人。”
大牛忽然灵机一动:“青峰,我有个办法?”
吕青峰眉头一扬“你说。”
大牛忽然摇摇头道:“还是别说了,这个有点难。”
吕青峰怒道:“你他娘的说不说?怎么跟个娘们一样,唧唧歪歪的,有话说有屁放。”
大牛说:“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村民们各个都害怕,咱们可以花钱请人修啊?其实在大城市里,有很多建筑队,只要肯花钱,什么样的路都能修出来。
而且他们是机械化操作,大型的钻机和抛光机都有,关键是没那么多钱。”
吕青峰心里一喜,拍了拍大牛的肩膀,嘿嘿一笑:“好办法,钱的问题我来解决,我有办法弄得到钱。
咱们这样,在招标建筑队的同时,也可以高价聘请村里人一起参加,只要花了钱,我就不信请不到人。
咱们可以分成两只队伍,外面的建筑队从外面往里修,家里的村民可以从山里面向外修,这样工期就可以缩短一半。只要两只队伍碰了头,就是大路修通的那一天。”
大牛一听就跳了起来:“好办法,请建筑队的事情,我来办!”
吕青峰没有被村里捕风捉影的谣言打垮,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冲天斗志。
这路他不全是给村民修的,更重要的是为了玉芬,为了香草,也为了香草肚子里的孩子。
我要给家人幸福,让他们生活得好一点,这是一个男人的职责。
青峰一下拉住了大牛的手:“大牛哥,这路我是非修不可,人这一辈子啊,总要活的精彩,能够修一条路出来,死了也不后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