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儿子，周二刀觉得丢人，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所以发誓，不拉个带把儿的出来，誓不罢休。

　　周二刀跟月华成亲18年，一直为之奋斗，辛勤耕耘，不断揣摩，吸取各种经验，看着月华的肚子一次次鼓起，一次次憋下去，就是鼓捣不出个儿子。整天跟月华在老槐树底下打架。

　　最近月华又怀孕了，上工的时候跑到田头去呕吐：“哇……哇……”黄河发大水一样。

　　这些年月华老是跑到地头去呕吐，开始的时候还有好心的人过去问问，以示安慰，再后来习惯成自然，大家也懒得问了。

　　周二刀过去帮着老婆拍后背，一边拍一边骂：“这次你要是不给我拉个儿子出来，我就休了你，找个小老婆回来。”

　　月华白他一眼道：“你敢？你要是敢给我领个骚狐狸回来，我就用祖传的宝刀煽了你。让你变太监。”

　　周二刀不满的说：“好东西没少吃，为啥就不生儿子？”

　　月华说：“自己种不好，就别怪人家地不肥，你们家种的茄子长出黄瓜出来啊？”

　　周二刀反驳道：“就你那块破盐碱地，种啥也白搭，回回腆个大肚子吐啊吐，臭美的不行，连个儿子也拉不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月华一瞪眼：“咋了？我怀的又不是野种，有啥丢人的？”

　　两口子正在吵，赵黑龙扛着头下工了，大老远掏出了黄鹤楼，甩给周二刀一根，笑津津道：“老朱，两口子吵啥哩？这都老夫老妻了，吵个茄子？家和万事兴啊。”

　　周二刀说：“没啥，没啥，就是拌几句嘴，我还懒得跟她吵呢。”

　　赵黑龙没话找话，想把周二刀骗到自己家去，就说：“二刀，帮个忙吧，你回家带上家伙，把我家那只公羊给煽了。”

　　赵黑龙找周二刀煽羊就是理由，有生意上门，这老朱一定不会拒绝。

　　周二刀问：“公羊你煽了干啥？还不如再买一只母羊，跟这只公羊配对，这样羊生羊，一年下来就能变成一群。你傻啊？”

　　赵黑龙皱着眉头道：“买不起啊，家里穷，再说这只羊不老实，老是跑到别人家去找母羊，没事就跟别人家的羊跑圈。你知道的，一滴精十滴血，它老这么跑，万一肾亏咋办？吃多少料都补不回来，那我岂不是很吃亏？还是煽了干净。”

　　赵黑龙说的是实话，这叫物随其主，他喜欢踹寡妇门，他喂的羊也是个流氓，喜欢找别人家的母羊。

　　周二刀想想有理，就说：“好，我这就跟你回家，带上家伙，把它煽了。”

　　周二刀乐的屁颠屁颠的，回家拿了工具，跟着赵黑龙回到了家。

　　周二刀搬个马扎，一屁股坐定，将自己祖传的宝刀一字排开，呼啦啦一串刀子。大小不同，长短不一，有谯羊的，有煽狗的，有谯猪的，有煽驴的，还有煽马的……

　　凭着这几把刀，周二刀纵横江湖十几年，为很多动物做过绝育手术，他自己也凭这门手艺丰衣足食，养活了一家人。

　　他谯猪煽羊技术熟练，从来都是母的一刀，公的两刀搞定，根本不用第三刀，所以江湖人称周二刀，至于他的真实名字，估计他爹活着都不知道。

　　当初合作社的时候，二刀把这套宝贝当做股份入了股，十几年来，生产队的驴马还有牛羊，都是他煽的，没少拿工分。

　　赵黑龙紧了紧裤腰带，一脚跳进羊圈里，双手一较力，一运丹田混元气，用力抓住了那只公羊的两只犄角，生生把羊从羊圈里拖了出来。

　　那是一只非常强壮的公羊，十分的威武，力气很大，一晃脑袋，差点把赵黑龙顶个四脚朝天。

　　周二刀不愧是周二刀，果然是神刀，抓过黑龙手里的羊，一使劲就把羊按倒了，一脚踩住羊脖子，那只羊就动弹不得了。

　　然后一伸手，使劲一拧，再抬手一挥：“嚓嚓。”两刀下去，公羊身后的两颗肉团子就被挤出了身体，掉在了碗盆里。

　　然后周二刀从嘴巴上拉下两根早已准备好的草绳，迅速挽成两个圈儿，轻轻一套，再轻轻一拉，那公羊的两道伤口就被草绳捆了个结实。

　　用草绳捆住伤口，是为了缩小伤口的受伤面积，这样不容易被感染。

　　整个手术的过程没超过一分钟，这头勇猛的公羊就变成了一只不公不母的太监羊。

　　周二刀的脚放开了公羊，公羊一个飞身跳进了羊圈，趴在草窝里不动了。

　　赵黑龙看的都呆了，大拇指一挑：“二刀，你不愧是神刀啊，有本事，好技术。今天我要请你喝酒盅。”

　　周二刀一边收拾刀具，一边洋洋得意，开玩笑地说：“这有啥，咱干的就是这个营生，我不但能煽羊，还能煽人，改天你老婆不想生了，跟我说一声，我照样把她给煽了。”

　　赵黑龙就骂他一句：“去你娘的！回家煽你老婆去吧。”

　　一群孩子站在门口嘻嘻哈哈地看，因为煽羊很稀奇，孩子们很少见。

　　赵黑龙就向外哄他们：“滚滚滚，再不走就把你们给煽了。”孩子们嘻嘻哈哈跑出了门外。

　　周二刀指着碗里两个血糊糊的肉团子说：“这东西可不能扔，大补啊，女人吃了准生儿子。”

　　赵黑龙就说：“那你拿回家，让你老婆吃了帮你生，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

　　周二刀乐的屁颠屁颠的，道：“那成，那成。”

　　那东西确实是大补，周二刀的老婆月华没少吃这东西，可就是鼓捣不出个儿子来。

　　赵黑龙拉着周二刀走进屋子的时候，大面瓜已经烧好了菜，烫了壶酒，四个碟子早摆桌上了，就等着赵黑龙把周二刀灌醉，好用这只羊为儿子换个媳妇。

　　周二刀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定，先自罚三杯。

　　赵黑龙跟周二刀举杯对饮，一瓶酒下去，周二刀的舌根子就不好使了，身子也晃荡起来。

　　赵黑龙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就用话慢慢勾他：“二刀，你家大妮儿，今年18了吧？”

　　周二刀滋溜一声，把面前的酒喝干，然后自己倒了一杯：“可不是吗。过完年就19了。”

　　“该出嫁了吧？”

　　“恩恩，不老小了，该出嫁了，可这丫头野得很，心高气傲，一般人看不上。这不，前几天孙寡妇给她介绍了一个，见一面就吹了，非说人家没涵养。你说你个乡下丫头，要的哪门子涵养？不呆不傻能过日子不就行了吗？”

　　周二刀一边说一边摇头，发愁得不行。

　　周二刀家里有五朵金花，五个姑娘是他的五块心病啊，都是赔钱货，恨不得立刻处理掉一个，不知道要陪多少嫁妆进去。

　　赵黑龙一听有门，于是就乘胜追击：“二刀，咱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跟你做亲家，你看我们家森林咋样？他不呆不傻，聪明伶俐，给你家香草做女婿行吗？”

　　周二刀今天喝了不少，可脑子还比较清醒，一听就明白咋回事了，赵黑龙找自己煽羊是假，提亲是真。这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来周二刀不愿意，可一想赵黑龙家条件也不错，森林这孩子长得还可以，跟香草很般配。

　　关键是赵黑龙家地多房子多，四个儿子死了仨，将来没人挣财产，他的心就动摇了。

　　周二刀晃着脑袋说：“黑龙哥，你不是找我消遣吧，你的意思是说……让你家森林……娶我家香草？”

　　赵黑龙说：“是啊，我觉得他们两个是天生的一对，郎才女貌，豺狼虎豹，咱们从小关系就不错，现在两儿女结亲家，可以亲上加亲了。”

　　周二刀也是个爽快的人，向来没那么多废话，开门见山说：“那你准备下多少聘礼？”

　　赵黑龙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说，你要啥？只要我有的，啥都舍得。”

　　周二刀看了看羊圈里的那只羊，说：“我就要它，羊你让我牵走，两个月以后，我就把香草领进你家的门。”

　　赵黑龙乐得差点没有蹦到房顶上去，想不到周二刀会说到他心里去，一拍桌子说：“一言为定，那只公羊归你了，不准反悔。”

　　周二刀放下酒杯，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就奔向了羊圈，拉住羊犄角，把羊给牵走了。

　　周二刀没有喝醉，他不傻，那时候的羊是很珍贵的，一个壮劳力，三年的工分也换不回一头羊。

　　闺女香草能够换一只羊回来，他这次是赚大发了。他还怕赵黑龙两口子后悔呢。

　　在青崖村，闺女向来是赔钱货，所以嫁闺女的人家就拼命的向男方要彩礼。

　　可你就是叫破天，也要不出一头羊的价钱来。

　　看着周二刀走出家门，赵黑龙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大面瓜过来拉了拉男人的袖子说：“二刀不会糊弄咱吧，两个月以后真的会把闺女送过来？”

　　赵黑龙嘿嘿一笑：“我看有门，二刀这人虽然喜欢吹牛，可做事向来严谨，他不会糊弄咱的。他娘，给孩子准备成亲吧。”

　　周二刀的大闺女香草，在青崖村是数一数二的好姑娘，不但人长得俊，还殷实勤劳。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乡下的姑娘都很勤劳。

　　她们任劳任怨，上工的时候帮着大人挣工分，下工以后围着锅台转。家里四个妹妹的吃穿住用，都是香草在操持。

　　繁重的家务和农活儿，没有在女孩的身上留下任何印迹，香草依然漂亮，就像春天里槐树上被露水浸染的香草一样，水灵灵白生生的。

　　她娘月华就是个老母猪，一窝一窝的生，一年一年肚子鼓起来，又一年一年肚子陷下去。一次次撑破甜美的梦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