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巴诺扎的时候,楚天几乎以为面前之人不是和自己一路同行而来的男子,高高耸起,几乎悬在自己头的王位上,巨大招展的华丽衣甲包裹中,男子的面容透出一股异常诡异的气息。这绝非自己当初见过巴诺扎的面貌。对方苍白的面容下,红色的血管如同裂纹般爬遍满脸,及地长飘舞展开,如蛇般扭动飘舞着,头和身ti上六只巨大的尖角向后弯起,给人一种邪异的坚不可摧之感。
正当楚天吃惊万分的时候,巴诺扎高大的身躯从王位上缓缓站起,脸上的红纹在一瞬间抖动起来,一种陌生的语调伴随着笑声道,“万分抱歉,这个样子像是吓到你了,不过拂去之前那些假象,这个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楚天低头一笑,“很符合这座城堡主人的身份呢,或许,我该称之您为陛下了。”
“不。”巴诺扎摇了摇尖削的脸颊,“现在这座房间里没有国王,也没有魔族和人类,存在的只是共同浴血奋战走来的兄弟。”
兄弟吗?楚天心中一动,身为数十亿魔族的领主突然出这句话,未免显得有些过于突然。
“这么,陛xia身上的封印终于被解除掉了吗?”
“嗯,因为拜大蛇王所赐,所以稍微有些麻烦。”巴诺扎轻轻一抬手指,宫殿中的一切立刻生了变化,高大的台阶和华丽的王座都消失不见,二人之间隔着一条长长的餐桌,巴诺扎抬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蛇王……看来摩喉罗迦的位置已经有人替代了。楚天不jin为那个被困在人界的游魂感到悲哀,对面巴诺扎举起高脚杯,“因为琐事的缘故,这些日子多有怠慢,还望楚兄弟多多包涵。”
“陛下客气了,叨扰这么久,感谢陛下盛情款待的,应该是在下才对。”楚天着,心中感到奇怪,释放着这么长时间的鬼力,自己却没有丝毫疲倦的感觉,体内的鬼气倒像是深海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外涌来,丝毫没有吃力断竭的感觉。
巴诺扎忽然笑道,“兄弟在王城之中,这一个月来还住的习惯吗?”
“还好。”楚天道,现在城中的魔气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压力了,虽然仍能够感觉到,但却已能像平时那样自如生活。
“若真是这样,那我便要恭喜兄弟了。”巴诺扎拱了拱手,“兄弟鬼力又上一个阶层,实在可喜可贺啊。”
“什么?”楚天不解对方的意思。
“凡是魔族,由于体内的魔气的存在,均会在身周形成一个气场。随着等级的不同,气场的强度和范围也会相应增大。若常人处于魔族的气场中时,由于受到魔气的影响,在行动、体能、jing神各方面都会受到限制,这种状态,我们称之其为畏惧。倘若是更强烈的气场,进入者便会被阻挡在外,而无法靠近,这种气场,被世魔们称为威压,也就是足以令人屈服的力量。而具有威压的魔族,倘若突然现身在你身边,就像这样……”巴诺扎着微微一笑,楚天忽然感觉一只手紧紧攥住自己的手腕,惊异之下忙低头去看,手腕上却空无一物。
“某些阶位较低者甚至会因为突然间进入自己所不能承受的气场,而一瞬间死亡。”巴诺扎对着楚天惊讶目光摊开双手,“在气场之中,主人能够任意控制自己的魔气,进行攻击,或是偷袭。”
这个自己早已经感觉到了,而且人类的魂力中,也会释放出类似于其的气场,但能够像实物一样阻挡住人的前进,或是直接杀死对方,这楚天却是第一次听。
“王城之中一共有一千六百名天魔,这些天魔们的气场在此重叠在一起,也可谓是异常巨大了,能够在这一千多人的气场中不受影响,在我幽冥城中也没有几人。兄弟可是尝试凝聚xia体内的鬼气,看看比较之前,是否已大有不同。”
原来他刻意将让自己在这王城之中居住两月之久,却是这般用意,楚天心中一阵感激,自己先前苦恼寻不到修炼之法,而此刻鬼力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提升了一大截,当下道,“在下明白,多谢陛下抬爱。”
巴诺扎摆手笑道,“若换作旁人,恐怕未必能够经受住这些魔气的摧磨,这是兄弟自身实力的证明,和旁人无关。”他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实话,今ri你能来这里见到我,也当真出乎寡人的意料。”
楚天垂谦然道,“陛下的力量之惊人,在下也是勉强承受地住,在此不胜惶恐。”
巴诺扎闻言沉默良久,眼望远方,忽然道,“到整个魔界,能够在身周生出威压的人,加上寡人,也总共只有七人。”
看巴诺扎的神情,他今日召见自己,似乎是有些话想。当下道,“愿闻其详。”
巴诺扎望着他道,“整个魔界之中,各个大种族数不胜数,但其中能够称得上是一方领主的,也只有七个种族。之前兄弟见过的大蛇一族和迦楼罗一族,便是其中两个极为强势的族种。剩下的还有坠星海的娜迦一族,凋零之森中的罗刹一族,飘渺之峰的夜叉一族,以及炼狱之地的修罗一族。我冥尸一族自天地开元之际,便在这大6之上傲立一角,这份巨大的基业是祖先创下,如今传到寡人手中,偌大的帝国却是四临威胁,八面受制,实在惭愧。”他到这里低低叹了一声。
关于魔界七大族,楚天在这两个月中也略有耳闻,比起人界的形势来,却是复杂很多呢。
“数万年来,七个种族自从诞生起便一直处在不断的争斗、厮杀中,大概是天性驱使吧,只要看到别人的痛苦、毁灭,自己的心里就会感觉很快乐。”巴诺扎抬起头,“不可否认,一直以来我也是这样,所以冥尸族生存的意义,无论何时都少不了战争。”
楚天不jin在想,如果人族和妖族间的斗争是源于对光明和黑暗的对立,那魔族均属于黑暗圣母的仆从,其之间的斗争完全是空虚之际的娱乐,或者是本能的需求吗?
“不渴求任何结果,希望的仅仅只是单纯战斗吗?”他微微道。
“结果,当然有结果,万事都有因有果,魔界也不例外。”巴诺扎道,“从战争中获得快gan,这就是魔族们想要的结果。”
“尸体,鲜血,背叛,欺骗,这些东西在魔界就像海边的沙子,随处都可以见到,千万年来,正是这些东西,谱写了魔界。”他忽然顿住口,周围的景象有开始生了变化,幽暗的宴会厅和餐桌烛光统统消失不见,巴诺扎坐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外面城市中蓝色的幽光,轻轻照在了他的脸上。
巨大的宫殿中无比幽静,楚天看着面前这位帝王,如此安静的场景和他魁梧的身躯显得有些不相衬。
“开始讨厌这些,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了。”巴诺扎轻轻闭上眼睛,笑着摇了摇头,“厌倦厮杀,憎恶鲜血,逃避战争,有时候我真想嘲笑自己,但事实就是如此。”
“陛下……”楚天微微感到有些意外。
“这个样子,真的有些不像魔族吧。”巴诺扎轻叹一声,“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里我不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然后随便找个地洞躲起来,好见不到外面那些令我痛恨和悲伤的一切。但是……一觉醒来,我的背后仍然有那么多子民,他们在等着我保护,等着我给予力量,等着我把他们带入一场又一场的战争,而现在他们的帝王,却仿佛在退化一般,正渐渐失去一个身为魔族的资格。”
他转头望着楚天,“但即使这样也好,就算违背祖先们万年以来的意志,至少让我在退化前,完成一件事。”
“我想,创造一个清净的魔界,没有鲜血,没有杀戮,没有战争的魔界。”巴诺扎眼中轻轻闪出一道光芒。
楚天猛然从椅子上坐起,自己坐在餐桌的尽头,对面的冥尸王晃着杯中的红酒,口中继续着,“……所以,这六个大族,都是我冥尸帝国的敌人,将六个种族尽数灭亡,这就是我最想看到的场景。”
“灭亡……”怎么回事?楚天皱眉用指节住额头,刚刚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那些,都是幻觉吗?为什么自己会出现那样的幻觉……
“怎么了,身ti不舒服吗?”巴诺扎这时关切地问。
“没……没事。”楚天摇了摇头。
这时一名侍者走进来,恭敬跪倒道,“主上,会议时间到了,长老和将军们都已到齐,在会议室等候。”
巴诺扎站起身,宴会厅随之又恢复成了宫殿的模样,楚天当下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巴诺扎微微摇头,“兄弟如果不忙的话,就请随我一同前往吧。国中重臣也一直都想见见传中实力越魔族的人类。”
“这个……”楚天迟疑了一下,自己并非冥尸族人,对其国事自不便前去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