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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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
“人, 佛子回来了,要我们告您一声。佛子要休息到明日正午,正午后会前往宫中述职, 在那之前,不允许我们打扰。”
小神官青月手持斩妖剑, 一动不动地端肃定立在佛塔塔顶,听了这句后转过身来, 皱眉问道:“已经回来了?何时回来, 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听到消息, 也不曾迎接?”
那侍卫神色恭谨,没忍住扯起嘴角低声笑了笑:“半夜里回来的, 约带着那位凤凰小公子。”
青月沉默了片刻, 眉头皱了起来:“……道了。”
“那么明日,人随佛子一同入朝么?”
青月的眉毛又拧了起来, “……不必,必小公子在, 我不好打扰。我提前面圣, 随陛一起在师台等待佛子人。”
自从上次, 相里飞卢前往雪境除妖后,姜已经有许多人道了,他身侧有一只赤金色的凤凰。
而也有更多的人在开始猜测,佛子昼夜不离身的那位美貌小公子, 正是这凤凰所的原身。
日姜城外, 凤凰一路送行, 已经被姜人民视为祥瑞之兆。姜皇帝这边,也一再找他询问,要明白道一个说法——有一个新的护神, 如果能有一个说头,都是好事。
只是不免也有人会疑惑,连三岁小孩都道凤凰是什么样的生物——浴火涅槃,是火属的生灵。而姜建立、发展在水脉之上,如此明显的相克,不会有人不道。
与此同时,有关明行灾星的说法也在甚嚣尘上。运倾颓的这件事,上到朝堂,到江湖,已经流言纷纷,人心惶惶。
相里飞卢踪迹始终停留在边关,收治赤炎金猊兽之后,他本该回到王都,但他只留一句,将赤炎金猊兽送还他自在天,便一路南行,前往浮光山了。
侍卫去了。天边晨光熹微,天色渐渐转亮,街市上的菜市摊贩开始出家,支起瓦棚,货郎也挑着担上街了,坐在桥边打瞌睡。
青月收剑,推开静思室的。
内的虬面汉被惊动了:“哎,你这是终于守完了?我都没有察觉,一不小心天就亮了。既然天亮了,我也该了。等次佛子回来,记得告诉他一声,我替他找来了一些新的药谱和博物志。”
青月说:“佛子今日回来了,正在休息,您再多留一日,以与他见面。”
罗刹摇了摇头:“嗨,次再见就是了,我时不时地过来一趟,无非也就是找你们这些凡人说说。修行路漫长寂寞,六界奇闻异事又总有个人说才好。你和你师父从前刚任师一样,神经还绷着,一整夜半点都不敢松懈,跟个铁汁子浇成的人一样,嫩得很。现在换成你了,倒是也有意思。”
青月从前隐约听闻过罗刹这个人的存在,晓得他是罗刹神的正派修行人,与佛子私交关系甚好。今天一见,也察觉此人为人爽快利落。
罗刹起身要,青月皱眉望着他,忽而跟上了一步:“师——您说您周游六界,在心底有一个疑惑,无人以解答,要询问一你。”
罗刹爽朗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你但说无妨,佛子的徒弟,就是我的小弟。”
“我夜观姜星象,玄武壁水貐附近有一颗火红的星星,正在日渐迫近。我看书中说,明行为火属,与姜相冲,我问一问您是否道明行相关的消息,能否讲述于我?我道,人难胜天,我如果道,约也没什么解法,但是或有万分之一的能,我也要试试。”
青月深深俯身,“万望前辈指点!”
“哦……你说明行?相里没告诉过你吗?不过也是,相里繁忙,约也不记得这件事。”罗刹了,“明行啊,六界血统最高的一只凤凰,的确是火属,天运所在。”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红日东出,众星消隐,天上的星星已经看不清痕迹,“我不会看你们凡人的这些星象,不过听你的说法,既然明行过来了,那么就是天运不抵挡之势,除非明行死后换任,换来一个根骨属性相合的神灵,不然做什么都没有用的。”
罗刹挠挠头,感叹了一声,随后起来问青月,“这么说,明行还是到你们姜来了?我上回问佛子是否见过明行,他说没见过。这一任明行听说是千年来唯一绝色,我至今也只在执行人神域见过他的琉璃塑像,那是真美。不能见到真人,真是惜。”
青月愣住了。
“您上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师父他真说没有见过他?”
“我,也就一个半月前罢,那时候我刚从执行人神域回来找他。他倒是跟我聊了一会儿。”
罗刹壮汉虽然外貌粗犷,十分敏锐,“怎么了?你为何问这些,是有哪里不对么?你见过明行?”
“没……没有,我等凡人之躯,怎么能见过,我只是……好奇问问。”青月垂眼眸,后面那句咽了去。
他道这念头不该,这念头也不敬。
只是……那个声音始终隐隐在他脑海中拂过。
“天生佛子,也有入障的能么?”
相里飞卢这样的人,也会……为情困住么?如果真如此……他又要怎么办?
姜要怎么办?
青月咬了咬牙,从袖中取出他这些天写就的观星论,捏在手中,直到冷汗浸透。
日头渐渐升起,外边传来人声。
只有佛塔幽寂,拴着,这一方天地中清静安稳,只听得见他们彼此的呼吸。
相里飞卢靠在床头,抱着容仪。容仪哭了一会儿后,也不说了,只是钻在他怀里,静静地靠着他,听他说。
相里飞卢也没有说他的,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聊佛塔的屋檐,说那琉璃屋檐角上的瑞兽,是不是要减去一个好,因为容仪之前总是抱怨,他坐着有些挤,如果要再坐两个人,那就更挤了。
静思室,做一道屏风分隔出来,容仪爱在炉火边蜷缩着睡觉,时常有人进来求医问药,还有僧侣前来问事,容仪待在他身边,不肯回房里睡,每次都困得变回了原身,拿翅膀捂着脑袋睡着。
还有那桥底的糖葫芦小摊,要磨着那老板将配方透露一,怎样蘸糖才能这样酥脆香软,好让他们也学一学,等容仪次来,不必冒着冷风出去买。
他在这边一边说,容仪就一边掉眼泪,后面容仪也不掉眼泪了,哽咽着给他一条一条列计划,提要求。
“你飞升了,就要跟我成亲,殿里我要一个放满练实的鼎,随时都以吃。”
“我不在梵天继续住了,我们找个好玩的地方,人间这样的地方,我们以多找几个姜,到处游玩。然,姜以多回来玩。”
他与他的计划不同,一个停在姜,一个着虚无缥缈的再见之后。
相里飞卢温声答应,全数答应:“好。”
日光生起,相里飞卢容仪抱床,对他笑:“该了,小凤凰。”
容仪也不吭声,他坐在凳子上,注视着相里飞卢更换师制袍,暗红的长衣,金玉华贵的腰带,衬得身姿更加挺拔,如若芝兰玉树。
他一次觉得相里飞卢的俊美,让他十分的悲伤。
相里飞卢苍翠的眼注视着他:“替我系腰带?”
容仪说:“不要。还没有人使唤过我。”
相里飞卢还是一笑,轻轻低头给自己扣上,容仪突然扑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容仪埋在他怀里,手指摸索着拍开他的手,替他扣好腰带,别好佩玉。
“不过我每天看你穿衣服,我也学会了。”他嘀咕说。
天已经量,午火正盛,宫里来的车马已经等候佛塔之。
相里飞卢佛塔,推出去。
侍卫长道他不乘马车的习惯,替他牵来马匹。
相里飞卢翻身上马,抬眼望上佛塔顶端,容仪腾空而起,为凤凰原身,一声清脆长鸣后,直坠落,跟在他身侧,追风策马。
凤凰鸣叫如同玉碎天音,所有人都被震在了原地。
长街这样长,相里飞卢一路直行,前往皇宫,眼前一片坦途,他身边的凤凰时而翻飞上天,时而贴近他身侧,美丽的绒羽轻轻擦过他的手腕。
街边金黄的落叶一并翻飞,眼前一切美得如同一幅金色的画。
这是他们一次,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游过这条街道。
朱红的缓缓拉开,发出沉重响声。
相里飞卢一路不停,直接行至师台主殿外,勒马急停,抬眼望向师台上方。
姜皇帝站在师台上,身边是青月,注视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指尖还抓着一封告书。青月年轻,神情中的紧张几乎已经压不住。
相里飞卢勾唇笑了笑。
明行星动后,朝局势,民众议论,一切如他所料。
一声铮然剑响后,青月剑泛着寒光出鞘。
着皇帝与整个师台的面,相里飞卢扬起青月剑,一剑斩碎身边凤凰的尾羽!
赤金色的绒毛打着旋儿在风中摇落,容仪被吓了一跳,往后一跳,拍拍翅膀:“佛子,你在干什么?”
“上神,回去。”
相里飞卢提剑指向他,眼里锋芒毕露,带着明显的警示与柔软,“回去。到我们约定的那一日之前,不要回来,姜危险,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