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丑自是不会理会城门口众人的赞叹与好奇。来到城中,就随着一县卒,向官寺走去。
这是文丑第一次来到县城,或许,原来的文丑曾经来过,但是自他穿越而来后,是不曾来过的。期间有数次机会前来县城操办事务,如购买刀具、粮食等,不过都由于有事在身,而派遣了他人前来了。而此次,文丑稍得空闲,决定亲自前来采购麦种,以应秋耕。
汉承秦制,城中规划的井然有序,大致分为三个部分。一是‘闾里’,黔首百姓们住的地方;一是‘市井’,也就是市场,买卖东西之所在;在一个就是‘官寺’了。
和‘里’外有墙垣一样,‘官寺’的外围也有墙垣,而且非常高大。若是将平棘县城成为一个‘大城’,那么将‘官寺’称作一个‘小城’亦不为过。前汉时,‘官寺’的位置并不固定,有的在城中,有的在城东,本朝以来,逐渐都迁移到城北了,以后逐渐成为了一种定制。
为节省人工、材料等,很多‘官寺’会建在县城的西北角或东北角,这样就可以利用原先已有的城墙,只需要再分别向外引出两道墙垣来,就能将‘官寺’包围在其中了。平棘县的‘官寺’就在城的东北角。
文丑、王冲一行人,经过市井、路过闾里,到了城东北,迎面一个石阙,正对着大路。石阙后面就是‘官寺’的大门了。大门通常南向,去“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之意,平棘县寺门即是如此。---也有的‘官寺’门前不立石阙,改立两个桓表的,都是取其庄严显目之用。
石阙或桓表的边上,有一个建鼓,悬挂母上。吏民、县中有事,便可击打此鼓,以使人知晓。除此之外,寺门两边常也会有一间或是几间房屋,与围墙相连,门往外开。这是供外地来的官吏们更衣用的。如果长官暂时没有空儿见他们,他们就可以在其中歇息。这会儿,其中正有一个刚从外地赶来的小吏,在收拾衣服、整理冠带,准备拜见上官。
文丑是来找寻县君,问其购些麦种而来的,再说以他桃林校尉的身份,自也不用在那房中等候。但是文丑还是比较知礼节的,硬是让寺门口的县卒,向县君禀报一声。
文丑等不多久,就如预料般的听问道县君爽朗的笑声。
“文君远道而来,鄙人不胜荣幸啊!”
“哪里哪里,倒是县君德操,鄙人久闻,今得以瞻仰,不负平生矣!”文丑见着一四十岁许的长须男子,一身官袍,头戴高冠,踏步而来,忙拱手言道。
“文君,同为平棘父母,何必相夸过甚!来来来,随我到大堂言说。”县君爽朗笑道。本来,文丑应是他的属官,但文丑又身居桃林校尉之职,所以他也不敢怠慢了文丑,而已平辈论交。
文丑乐的如此,随即跟着他就进了官寺。入了寺门当先入眼的就是一个屏风,其上,肆意挥洒的墨色组成一幅奔马图,煞是嚣张。绕过屏风,来到庭中。但见,庭院即广也深,正中一个大堂,屋檐飞角,雄伟壮阔,这里就是县君升堂办事之所了,名为‘厅事’,又叫‘听事堂’。堂前有台阶,延向院中。
文丑就随着县君步入堂中。只见其中可比乡寺的大堂气派多了,不仅宽敞明亮,而且多有案几林列其中,另有明镜高悬,牌匾高束,颇显庄重。堂内并无其他人,看样是刚开堂不久。
数人分宾主坐定,自是不在话下。
“正值农忙时候,想来贵乡中正是多事之秋,不知文君前来寻吾,所为何事?”先是通过了一番恭维,县君张弛方才扯到正题上。
“说来惭愧,吾身居有秩之位,却不能为民解忧。此次前来寻找县君,正是有求于县君啊!”文丑歉然道。
“何事,能够使得文君束手无策?恐怕鄙人也是枉然啊!”张弛哑然道。
“非也,此事与县君而言,倒也不难,只为秋种之种而来!”文丑忙道。
“秋种之种?”张弛面色犯难,皱眉言道。
“正是,县君也知晓,近来鄙乡新安万余流民!正缺麦种啊!”文丑解释道。
“此事吾也知晓,只是县中预留麦种也不甚多,不知能不能够贵乡所用,吾可不敢保证!”张弛歉然道。
“本县府库所留麦种,鄙人自然高价收购,另外县中富户豪族颇多,亦必有剩余,还望县君助力收购一二。”文丑顺势道。
“如此说来,文君是志在必得了,那么我也不好拒绝。鄙人身为县君,定不会让辖下百姓落得无粮可种之地的!”县君张弛听得文丑言说高价相购之语,不由豪气道。也不是他贪图文丑之钱,实在是,有了这笔钱后,也可以向县中其他官吏一个交代。毕竟还是有很多人盯着这块肉的!
“如此,就麻烦县君了。”文丑见事情谈成,恭维谢道。
......
随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由县君张弛率领文丑数人,将府库中的余种取出,另又拜访数户富豪之家,方才凑够了千石麦种!而文丑也为此狠狠的出血一次,花费了六十万钱之巨!
数十辆辕车,浩浩荡荡的从县城赶往沙河乡而去。
与来时的沉闷不同,回程是文丑就相对开怀许多,与随行的王冲,说了不少他的想法、见解,着实让王冲敬佩了一番。此间事了,就只待大丰收了!如此一来,他文丑也可以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了!可以好好大干一场了,心情自是不同。
这来回就是一天的时间,回到乡亭官寺,已经是薄暮时分了。勤劳淳朴的黔首也纷纷清点着,这一天的收获。而文丑已将秋种的麦种收购到手的消息,也在乡民饱含兴奋、喜悦、敬重等的心情中流散开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只是文丑此次相约的却是游徼柳仲。
“子正,如今那些俘虏都还安稳吧?”文丑出声言道。乡佐王冲负责俘虏的事务安排,游徼柳仲负责俘虏的监管看守。是以,文丑有此一问。
“禀文君,前期还有些俘虏有反抗情绪,不过随着近来乡民收割粟米开始,倒是安稳了许多。”柳仲恭谨答道。
“恩,如此就好,只要这些俘虏还有向往丰衣足食过安稳日子的心思,就不枉我为其筹谋一番了。”文丑欣慰道。
“文君仁慈,乡民之幸。”柳仲赞道。
“呵呵,也没什么,我也是为了我的以后而为的!谈不上什么‘仁’、‘慈’。”文丑望着天边悬挂的明月,感叹道。
“但文君确实给他们指明了一条生路,而且还助乡民渐渐摆脱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柳仲还是肯定道。在他想来,就是文丑当真有自己的私心,也不为过。
“子正,你曾言,欲要常随我之身侧,可是不惧任何险阻?”文丑闻言,抬头观月,好一阵方才转身,正面柳仲,严肃问道。
柳仲一看文丑如此严肃的问他这样的问题,不禁肃然下拜道:“只文君不损民、害民,仲自愿以主视君!”
文丑见状,忙将柳仲扶起,笑道:“好、好、好,鄙人必不损民、害民!"虽然早知柳仲有以他为主之心,但是当真的从柳仲口中确切言出时,文丑还是异常兴奋的。接着又道:“子正,快到秋种时候了,我希望那些俘虏也能开垦土地,好使得他们有了牵挂和希望,但看管任务就由加重了一分,你要当心。”
“恩,既然文君有意使这些贼寇弃恶从善,那么子正定会全力辅助的。”柳仲言道。
......
月上中天,冷华如水,官寺中文丑同柳仲抵足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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