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莫屈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屈普这才明白莫屈和白煜不仅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就连领军方式也是差异极大。
白煜向来是让自己白马营将士马在人在,作战时要视死如归,甚至连后背的盔甲的也不能穿戴,只许往前冲锋,绝不能往后逃跑!
而莫屈的主张,却是希望自己这些人要留得青山在,性命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虽然屈普是一个挺聪明的人,但对于用兵方面的事情却懂得不多,所以白煜才一直只让他留在身边当一个亲信的近卫兵,而没有让他统领士兵。
因此,当下屈普无法分辨得出白煜和莫屈的领兵方式孰优孰劣,他只分辨得出莫屈是一个真正心系士兵安危的将军,只觉得如果给他选择,他更愿意成为莫屈手下的一个士兵,而不是白煜的。
莫屈自然无法知道屈普内心的想法,当下他只把手中一块吃剩下一小块的牛肉干塞进嘴里,从石头上站起来,眺望着远处的流牧云叛军,面色凝重的和屈普嘱咐道:“屈大哥,今夜让大伙们打醒精神了,不要睡得太死,我总觉得流牧云此人今晚会引兵突围。”
没有想到莫屈会突然神色肃穆的和自己下达了这么一番命令,当下屈普颇感意外,好一会才想起来问道:“将军,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闻言,莫屈却是没有急着回答屈普的话,只伸手指着远处的流牧云叛军,沉声说道:“你看,他们军营内出奇的平静,也没有什么煮饭的炊烟升起,在这个时间段是大反常态的事情,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到来,如果我没猜错,恐怕流牧云也已经知道我们此番前来是要做什么的,他断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把他围住的,他一定会引兵突围的,而突围的最好时机,莫过于就是今晚了。”
莫屈一番条理分明的分析只听得屈普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想起来继续问道:“那……将军,你为什么会觉得流牧云会引兵往我们这边突围,而不是往大沙国边境军那边突围?”
“大沙国边境军有数十万兵马,而我们四个军营加起来也不过才几万兵马,他自然会选择往我们这边突围。”莫屈目不转睛的眺望着远处的流牧云叛军,一边回答着屈普的话。
莫屈头头是道的分析实在是让屈普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当下他在准备去和白马营将士们传令前,只和莫屈问出了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那……将军,我们要不要让许将军他们也提防一下?”
闻言,莫屈低头沉吟,只觉得如果让许归、熊曜和曲三娘他们三人也知道此事,那届时流牧云会鹿死谁手不得而知,而自己想要凭借生擒流牧云的军功替白煜赎罪的事情也会变得不确定了。
于是,为免许归三人会和自己争功,莫屈便对着屈普摇了摇头,皱眉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流牧云今夜也不一定就会引兵突围,此事还是先不要告知他们为好。”
听得莫屈的回答,屈普当下便再不多言,只起身抱拳应了声“是,将军”,然后就转身去和白马营将士们通报莫屈的这个命令了。
莫屈抱起屈普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坛酒,自顾喝了一口,眺望着远处的流牧云叛军,内心却是十分复杂,既希望流牧云今夜会引兵突围,又害怕流牧云今夜会引兵突围。
因为,他既想借这个机会立下能够替白煜赎罪的军功,又害怕自己为此要进行一场对无辜大沙国士兵的屠杀。
便在这时,一阵夜风吹过,卷起漫天风沙,莫屈不得不以袖掩住酒坛口,以防风沙落进酒坛里,脏了一坛好酒。
……
呼呼。
一股突如其来的夜风卷起了遮天蔽日的风沙,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人并肩在风沙中行走,身后留下两行转瞬就会被风沙掩埋的脚印,显得颇有几分步步维艰。
这两个少年人,一个身穿一身黄衫,身材敦实,长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甚有一股英气。
另一个,则身穿一身黑衣,在漆黑夜色中有几分教人难以察觉,又身材瘦小,在风沙中行走,看起来却比那浓眉少年还要吃力许多。
似乎也发现了身旁的瘦小少年脚步逐渐落下了自己许多,那浓眉少年不得不也放缓了脚步,回头和身后
的瘦小少年喊道:“小刀,你行不行呀……哎呀,我呸呸呸……”
然而,这少年一语未完,张开大喊的嘴却霎时吃进了许多风沙,一时再顾不得理会身后瘦小少年,只慌忙连声对着沙地啐着口水。
看着身前牛歌的狼狈模样,饶是在此等恶劣环境中,夜小刀不禁也是掩嘴窃笑,只在心头暗骂一句:“这傻家伙,脑袋被驴踢了么?”
就在夜小刀这么在心头嘀咕着的时候,忽然从他衣襟内钻出来了一个浑身毛茸茸的小雀。
这小雀一身绒毛是宛如蔚蓝天空般的湛蓝色,虽然体形不大,但浑圆浑圆的身子看起来胖乎乎的,让人很怀疑这么肥的一只鸟是非能够飞得起来?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小蓝雀的鸟喙竟然还是扁平如鸭嘴一般的形状,这乍一看去,倒更像是一只破壳而出没多久的小鸭子,只是毛色有几分与众不同而已。
从夜小刀衣襟内探头而出,当看到外面是风沙漫天,狂风呼啸,小蓝雀却并没有为此感到畏惧,反而一双漆黑溜圆的小眼珠子里洋溢着浓浓的欢喜,只猛地张开那宛如鸭嘴一般的鸟喙,周围呼啸作响的夜风便霎时一股脑的全往它大张的鸟喙里汇聚而去。
不过一眨眼功夫,风停,沙尘落定,甚至仿佛连方圆百里之内都再没有一丝风,空气都跟着停止了流动。
在夜小刀和牛歌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小蓝雀只宛如刚吃饱了饭似的打了个饱嗝,从扁平的小鸟喙里吐出了一小团风,然后就缩着脑袋钻回了夜小刀衣襟内,再没有出来,显然又睡觉去了。
没想到这小蓝雀一下子就把漫天夜风全给吸得干干净净,夜小刀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分明看到自己胸前衣物鼓胀起了浑圆的一块,显然是那小蓝雀吸风变大后的身体所致。
跟着夜小刀的目光盯着夜小刀胸前鼓胀而起的衣物,牛歌笑了,说道:“哈哈,小刀,你这一看倒像是长了一块女人胸脯似的。”
听得牛歌的嘲笑,夜小刀一张干净而俊秀的鹅蛋脸顿时涌上了一抹熟透苹果般的红色,当下只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牛歌,怒声骂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一看你这人脑子里整天就是想着女人胸脯……”
在夜小刀的骂骂咧咧声中,牛歌熟知夜小刀的脾气,也没敢还嘴,直至夜小刀骂够了,骂累了,闭了嘴,他这才开口和夜小刀问道:“小刀,你说咱们是不是迷路了呀?我跟你都走了这么久了,咋还看不到莫屈他们军队的身影呀?”
听着牛歌的问话,夜小刀环顾四周一望无际的沙漠,只觉天地茫茫,自己全无方向,当下心头便不禁也有几分犯怵,但面上却不愿表露出来,只强作镇定和自信的样子说道:“怎么就会迷路了?这沙漠又能有多大?咱们是在莫屈他们一出兵营就跟着他们,他们现在又能走出多远?”
闻言,牛歌却显然对夜小刀的自信不以为然,只自顾低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咱们哪里是他们一出兵营就跟着他们?明明是你说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先等他们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咱们才出的兵营。”
夜小刀没有听到牛歌的嘟囔,但他衣襟内的那只小蓝雀却竟然听到了牛歌的嘟囔,当下竟然又把一颗浑圆的小脑袋从夜小刀衣襟内钻了出来,只抬头在空气中嗅了一嗅,然后便忽然对着夜小刀嘎嘎直叫起来。
没想到自己怀中的小蓝雀会突然叫起来,夜小刀一时却是没有发现这小蓝雀似乎是想和自己说明什么,只以为这小蓝雀在无辜闹腾,于是便只沉着脸低头骂道:“你吵吵巴火什么?刚才你不是喝西北风都喝饱了么?还吵什么吵?小爷才是真的饿呢,如果不是你那没良心的主人把你硬塞给小爷我照顾,小爷早把你拔毛烤了吃了……”
在夜小刀的骂骂咧咧声中,牛歌却是看出来了这小蓝雀似乎是想和夜小刀说什么,于是便凑到夜小刀身前,看着一直嘎嘎乱叫的小蓝雀,惊奇问道:“小刀,你说这小家伙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呀?”
听得牛歌的话语,小蓝雀便仿佛被人说出了心事一般,顿时双目大亮,干脆直接从夜小刀衣襟内飞了出来,只扑腾着那一双稚嫩的小翅膀悬空在夜小刀和牛歌二人身前,一边扭头往二人左侧方向嘎嘎直叫。
见到小蓝雀这副模样,夜小刀终于也看出来了这小蓝雀似乎是想要和自己说什么,于是便开口问道:“小东西,你是说莫屈他们是在那边么?”
闻言,小蓝雀双目再度大亮,竟宛如人似的对着夜小刀拼命点了点小脑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