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吧?可以的吧?女婿,我一定会好好带外孙的,跟亲孙子一样。”余明诚恳地望着言深,老泪纵横,怎么看都叫人心生同情。“以前丫头小的时候,我就没抱过,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我都老了,头发都白了。哎!还能活多久呢。”
怎么听都像是一个想念家人的老人,应该送他回家。可言深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一想到家暴,离婚,烂赌……这些罪孽都一一伤害着苏叶,让苏叶无家可归,他就再也同情不起来,甚至有点恶心。
二十多年,都不肯做一个好父亲,突然间就觉悟了?这个泪流满面的人,跟刚才那个贪婪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一个男人,到底要无耻到什么地步,才会认为欺负家里的女人是理所应当的,还厚颜无耻地幻想着来安度晚年?要不是家里装了监控,他真的很想揍他一顿解气。
突然觉得言浩北只是欲壑难填,起码没有如此……下贱。
万幸,苏叶今日不在家,不需要看到这样的场面。
“那你的牌友怎么办呢?”赌债要怎么还呢?言深记得,他是有好几笔债务的。不出意外的话,他如此下贱的又哭又闹,为的就是有人能替他还债,或者,让债主不敢上门。
苏叶曾说,她从不羡慕平凡的人生,因为平凡的人有太多痛苦。所以,她毫不掩饰地喜欢言沉,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言沉背后学长前,学长后。
其实,结婚以前,言深是见过苏叶的,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工作的公司是浩森名下的时候。那时候的苏叶,眼神中有光芒,不似现在老气横秋。
“我……我以后再也不打牌了。老年人嘛,就这么点娱乐。我有孙子,还打什么牌嘛!”余明不知道苏叶是怎么跟他介绍自己的,肯定没好话。
完了,要是栽在这丫头手里,就全毁了。上次来的时候,看得出来,女婿是很在意丫头的。早知道丫头会嫁给这么有钱的女婿,当初说什么也不离婚啊!
“我来了,肯定什么都听女儿的话。她要是……要是觉得打牌不对,她不高兴了,我肯定不会了嘛。就这么一个女儿,肯定要顾及她的感受。”他想先答应下来,等住了进来,再说呗。
“老年人的娱乐啊!”言深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能欠下几十万的赌债,也算是很了不起的娱乐了。在你打苏叶的时候,打她妈妈的时候,有没有在意过,她会不高兴呢?我家夫人,你欺负起来的时候,可是全然不在乎,她只有你这么一个爸爸呀!”
言深淡漠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忽然目光收敛,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如果今天他言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相信余明必定避犹不及。
余明吓得坐在地上起不来:“你?没有的事儿!不存在的。你别乱说。”
他知道的,有钱人家特别抠门,特别看重钱。苏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调查过他吗?肯定早就调查过。他还知道些什么?
“别怕。你要来我家住,先把那些债务还清了吧。我上次说去看你,没找到你,只找到你那些牌友。他们答应我,慢慢还,不催你,也不告你。虽然,你没有养过苏叶,到底,是苏叶的爸爸。至于,你听女儿话的想法,就从这一步开始实现吧。”
言深做到茶几那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付极品亲戚,他没什么经验,对付商业骗子,多的是耐心。调查清楚余明的资产,说白了就是债务之后,他大致明白了,为什么他会一次又一次厚颜无耻地粘着苏叶。无非就是利益二字。
余明看他已经坐下来老神在在地喝茶了,心里越想越可怕,冷汗涔涔:“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言深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还很充裕:“我是什么人,不劳你费心。你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就好。”
余明瘫坐在地上,慢慢缓过神来,他以为自己万无一失是仗着岳父的身份,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所谓。撕破脸,是什么也得不到的。现在连苏叶的面都见不到,肯定是他故意的。他就是不想认穷亲戚!一定是这样!
“你要是觉得有我这么个穷鬼老丈人很丢脸的话……”余明还没开始就被打断。
言深说:“知道就好。要是任何一家报纸杂志媒体,看到你以我岳父的身份自居,我就通知你那些债主你的住处。他们是打你一顿解气也好,还是送你去坐牢也罢,我没所谓。”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那就直接谈条件。一直兜兜转转,他可没那么闲。
“你……你要送我去坐牢?你不孝啊!言浩北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子!”余明骂骂咧咧,开始骂人,就算是大公司老板又怎么样,他是嫡亲的岳父,正经八百的长辈。老子骂儿子,应当的。他越骂越起劲,骂到后来,反反复复也就那么几句脏话。
言深将茶杯往桌上一撂,一双眼眸里冷若冰霜:“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我。我从来就不是言浩北养大的,一如苏叶不是你养大的。我没有赡养言浩北的义务,同样的,苏叶也没有赡养你的义务。法律是道德的底线,如果法律上没有赡养的义务,也就不存在道德上的孝顺了。你要是脑子还没糊涂的话,大可以去闹,我言深奉陪到底!”
奉陪到底,余明陪不起。他耍赖的手段,都是仗着面子,一旦人家不要这面子,真的喊警察,喊律师,他怎么闹都没用。
他此时此刻,终于明白,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什么女婿,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对头。他已经做了那么多事情来,把他查的一清二楚,却密不透风,甚至在几分钟之前,还客客气气的样子请他上楼。他真的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吗?太可怕了!
可他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这是苏叶的意思?”
“她的意思,上一次见面就很明确。”言深看他已经冷静下来,这才开门,“下次见面,希望你不要再哭泣。年纪大了,情绪太激动,对心脏不好。不送。”
余明伸手抹掉眼泪,压着膝盖,站了起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冷血无情的人。他诅咒他:“言深,你这么对我,会遭报应的。”
言深没有回应他,也没有起身送他。他拿起手机,关了录音。
小的时候,就听村里的人说,爸爸抛弃妈妈,会遭报应的。可言浩北活的好好的,娶了一个又一个老婆,可见老天爷从来不长眼啊!要是长眼,为什么不劈死那些混蛋!
江阿姨买菜回来的时候,不见余明,心里松了口气。看言深一个人坐着发呆,不敢打扰,拎着一篮子菜进了厨房。
听到客厅有声响,阿姨才伸出脑袋:“先生中午吃什么?”
“我出去一趟。晚上要是回来吃饭的话,再通知你。”言深突然回头,看着她交代:“不要跟太太说,那个人来过。”
江阿姨点头。
言深回到公司,直接上了三十六层。
秘书王章正在吃饭,在玻璃门里看见他的身影,立刻放下筷子,抱着电脑跟了上去。边走边说:“言总,出大事儿了!”
言深面无表情,开了门。
王章紧跟着进了办公室,随手关上门:“秦优最近请假了,期间跟言浩北见过面。一定是张明远暗地里搞的鬼!言浩北一回来,他就蠢蠢欲动。当初你留着他,他不知恩图报,还这样对你。没良心!”
“张明远要的是权力,待在人事部,就是最大的权力。换了言浩北回来,也不过是继续混个部长,没有上升的机会。所以,他应该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在浩森,能当上部长的,都只忠心于自己,你也不用太气愤。我暂时还不想替换掉他。”
言深只要把握住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就算言浩北收拢再多人心也翻不了天。而那些老狐狸们,只忠于总裁这个职位,而不是某一个人。
“可是我怕秦优因爱生恨……”王章知道别人跳槽,都有备选之才,唯独秦优这边暂时没有候选。“一旦秦优反水,带着数据走人,集团的股票必定大震荡。不怕她请假,怕她去联手隔壁,拿你出气啊!”
言深抬头,不解地望着他。
“隔壁沈家啊!我们家是建筑,他们家是地产。我们家做酒店,他们家也做酒店,经常抢我们生意。以前王总在的时候,沈老爷子那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巴不得我们内讧,他好下手呢。”王章说的王总,是王霏。王霏想言沉与沈家联姻,沈家自然乐意。
言深叹口气:“老爷子病了,暂时下不了手。”
他不会借此机会,欺负沈家。料沈家也没空,来找他的茬儿。
王章一扫阴霾,眼前一亮:“病了?中风还是脑梗?严不严重?立遗嘱了吗?谁继承?儿子还是孙子?言总,这可是特大好消息啊!”
言深知道他那颗八卦之心已经熊熊燃起:“现在,沈家才是内讧,几个儿子孙子,什么都不干,都守在病房外等消息。你这么关心,不如也去看看。病房外的走廊是挤不进去了,楼梯口怕是也被亲戚们堵住了,医院大门前,倒是宽敞。”
王章一听,真病倒了。那可是欺负沈家的好时机啊!浩森虽说已经两代人积累,也就二十几年,可比不得沈家五十年兴旺啊!要是能趁机吞掉他们部分地区,那也是很不错的!以后他就可以跟别人吹嘘,他的言总如何如何霸气……
“怎么?看你这灵魂出窍的模样,还真想去献殷勤啊?”言深在他眼前扫过一个响指,让他魂魄归位,“去吃饭吧!要是张明远、秦优,还有别的动作,不论早晚,立刻跟我汇报。”
“我们不动沈家啊?这么好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只要你一句话,吞并沈家,那两只狐狸,肯定哪儿也不去,跟着你走,天塌下来都不叛变。”王章特别激动,也特别有信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