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今深深的为他口中那个小笨蛋默哀,洛居正耍起无赖,简直是有让人欲哭无泪的冲动,可他偏偏又是有本事让你没理由气起来。
挽今真的累了,便也随他。
“对了,你手上的伤口怎么来的?”他眸子沉了沉,瞥了眼地上碎裂的瓷碗片,其中一片还带着猩红的血迹。
糟了……挽今有些后悔忘记把那些碎瓷片藏起来毁尸灭迹了。
“额……”挽今有些心虚,“我渴了,想喝水,但是手没拿稳便不小心把那碗给摔碎了。然后又一个不留神被脚下碎的瓷片给滑到了,然后就正好不小心被另一块瓷片把手腕给划出到口子。”挽今觉得她信手编瞎话的功夫真的是越来越强了,虽然好像听起来有那么一丢丢的牵强……
哪来的这么多不小心、不留神,她又不是什么冒冒失失的人,难道连个碗都拿不住吗?
洛居正的眼眯了眯,显然不相信挽今说的话。不过她既然不想说,洛居正也不勉强。
叹了口气,他将她抱紧了几分。
什么时候她才能事事对他以诚相待呢?不过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不管他最后能不能活着出来,他们俩也算是生死与共过吧。
“这里,你怕不怕。”洛居正将头轻轻埋在挽今的脖颈中。
挽今一震,有些不习惯的瑟缩着想摆脱他不断强烈的气息。洛居正牢牢的抱着她,不给她丝毫退怯的机会。“你怎么这么傻,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不要卷入这趟浑水中,你怎么还偏偏要和我争这罪名。”
挽今又试图挣脱了一下无果,瘪瘪嘴,她想说因为她犯贱行不行。
挽今有些扭捏,不怎么愿意回答,便反问他道:“那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洛大人眼下是锦绣前程、风光无限,难道不怕死吗?”
其实洛居正为什么这么做,这么久与他相处下来挽今就算再迟钝,心里也是明白的。她只是想问洛居正,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闻言,洛居正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怕死吗?他问着自己。或许是的吧,生命诚可贵,这世上又有谁人不怕死的。
“如果有一天……”他缓缓启唇,琥珀色的眼眸中是瞬间能将人溺毙的温柔,“如果有一天,当我死了,想到你会为我流泪,我的死就已经没有任何缺憾了。”
“洛居正,我觉得你真真的悲哀。你的人生难道没有其他更积极美好、阳光高尚的追求吗?”这人甜言蜜语怎么这么会说!
挽今红了脸,挣脱不开他的双臂,便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中。
洛居正宠溺的笑笑,揉了揉她的发,又将她搂紧了几分。
“到时候,你就把我的尸首烧了化成灰,装在小瓶子里带在身边,其他的呢,便在来年的花灯节上,洒在流觞河。”他的眸子深邃,绽放着点点星光,“那样我便会永远陪伴着你,我的心,也将永远跟着你,不声不响的。到那时你便再也不会小心翼翼的提防着我,而我也再不会因为你的抗拒而神伤。”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挽今不知为何被他这么一番话竟也说的内心泛酸直难受,赶紧打破这期期艾艾的氛围。“什么死不死的灰不灰,真真是晦气!你现在还不是完完好好的坐在这里吗?有这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我们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出去!”
洛居正闻着她颈间淡淡的馨香,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并不怎么想出去。这小小的牢房虽阴森冰寒,但难得她与他能有这般独处的时间,也难得她能这么乖乖的靠在他怀中,没有冷面恶言。这美好而温暖的一刻便像是他偷来的一般,如何也不想放开,只希望这一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洛居正弯了弯嘴角。不过他当然不能告诉这丫头,否则她又该跳脚了。
挽今忽然想到了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扭头问他道:“对了,你怎么会知道社稷殿里有这么个秘密的空间,这事儿就连我都不知道。”
她曾是人人欣羡的大邑先帝的掌上明珠灵黛公主,母后在她还小的时候便常带她来护国寺上香许愿、这护国寺的种种构造方位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她摸得一清二楚,连她都不知晓护国寺有个这么神秘的机关,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你想知道?”他撩起挽今乱了的一丝乌发,轻柔的放回她的耳后,眯眼问道。
……挽今无语,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你想知道,这和她想不想知道有什么关系?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挽今白了他一眼,转回头不理他。
这算是变相的使小性子撒娇吗?洛居正无奈的笑了笑,用哄的语气拍了拍她的肩,嗓音低沉好听,对她说道:“四十年前护国寺重修,当时是先皇托我父亲去亲手操办的。”
“洛宰相?”挽今没有想到,有些惊讶。“难道是当初洛宰相在重修护国寺时动了手脚,做了这么一个秘密隔间?”
“对。”洛居正点了点头。“当初虽然我爹一心为大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最后也还是留了一手。”
“那个隔间里藏着的是什么呢?”挽今有些好奇的问他。
“那秘密的隔间里确实藏了东西,我昨晚悄悄潜入社稷殿就是为此。”
挽今原本只是试探性的一问,见洛居正如此回答,眸色一沉。
她无意识的搓着指腹思考良久,密密的羽睫垂下,终是启唇缓缓道:“隆庆帝三年发生了一件举国轰动的大事,洛宰相费尽心思要藏的东西……莫不是与此事有关。”
隆庆三年,大邑传国玉玺失窃。
洛居正失笑,他的挽今太聪明,果然不能与她说的太多。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洛居正虽是笑着,但语气却是坚定。此事事关重大,她最好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避免再度惹祸上身。
挽今瘪瘪嘴,爱说不说,不想说便拉到,就算他不说她也可以自己去查。
“对了,还有一件事。”她扬眉道,那件事才真是让她真正百思不得其解的。
“什么?”洛居正也奇怪,她还有什么事想问的。
“小镜子是什么东西?”她眨巴眨巴澄澈的双眼望着他。
小镜子?
洛居正眉心微蹙,也疑惑不知挽今何出此言。
看着他同样困惑的眼神,挽今以为他想赖账:“你可别装作不知道,那时候你被两个侍卫从拷问间拖回来,整个人都是血和快死了似的,嘴里还一直不忘叫着什么小镜子、小镜子的。那声音、那语气,要不是小镜子不像个人名我还真以为你是在叫心上人呢……”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嘴里喊着的不都应该是心里最重要的人吗?亏挽今当初还一直握着他的手安抚着对他说什么我在我在的,现在想来真是羞死人了!挽今的脸颊又稍稍红了红。
洛居正一愣,努力回想了下挽今所说了,又沉思了片刻,终还是摇摇头:“你一定是记错了。”
怎么可能!
打死她都不会相信,那时候洛居正叫的那个缠绵、那个悱恻、那个执着,她怎么可能会记错!
等等……她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小镜子听起来确实不想是个人名,不过……
小镜子、小镜子……小今子?
挽今瞬间一惊,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不对不对,怎么会有人叫小今子的。
挽今瞬间长大了嘴,一副完全不可置信的样子长大了眼睛转身指着洛居正。“你、你不会是那个……”
洛居正抿唇一笑,那笑容如破空的阳光般耀眼夺目、璀璨生辉。
“小今子,你终于想起我了。”他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亮,猛的扑上去再次将挽今拥入怀中,珍贵像拥入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挽今被洛居正这么一压压的完全透不过气来,赶忙伸手撑开了他几分,不满道:“咳、咳、咳……洛居正你要压死我啊!”
没想到这么一撑竟然碰到了洛居正的伤口,只听他闷哼一声,脸色斗时难看了下来。
“你没事吧?”挽今连忙紧张的问道。这家伙的半条残命可是她用自己那么多的血换来的,他要是再死了她那太不划算了。
看着挽今如此慌乱紧张的样子,洛居正心里暗暗觉得无比满足和欣慰。
挽今见洛居正抿唇笑了,知道洛居正是在诓她,顿时恼羞成怒的把他一把推到墙上。没想到这次竟真的碰到他的伤口,俊脸霎时血色尽失。
“哼,叫你再敢诓我!”挽今咬着牙狠下心转头不理他。
“好好,我的错,我活该受罪,再也不敢诓你了。”洛居正一脸委屈,琥珀色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她小媳妇儿般的低头认出。
……洛居正是不是被李太后和沈离整的把脑子给整坏了。
挽今一度觉得眼前这个酷爱撒泼打滚耍无赖,外加撒娇的洛首辅洛居正脑子被打不好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