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整个巫地十二个部落的祭司几乎都带着请柬来贺喜,另外还有一些脱离部落的散修巫祝也有人来,足有一两百人,几乎全是清一色的巫祝修为,再者是一些年轻族中后辈,桑田巫早已出关,看到仍有这么多人来捧场心中颇为高兴,下人们按照吩咐在两座夏屋中摆满了长长的席位,甚至延伸至了屋外面。
清晨时分,桑田带着所有核心的族人前往祠堂祭祖,仪式十分隆重而肃穆,没有人敢多言一句或是莫名的发一声。
“掌灯”就是为部落的传承接班,“灯”是指部落传承,而掌灯人就是要维持这柄“灯”继续发光发亮,永不熄灭,既是荣耀也是责任,掌灯继承人将亲自前往祠堂中接过那盏代代相传的烛灯,每个部落都是如此,为何会以一盏灯来代代相传,叶少文不得而知。
不过,经过成千上万年的供养与维护,每一个部落的灯都早已经通了灵,而据说部落的先人们就是通过这盏灯来审视和认可新一届的继承人,一旦被族内无数先贤认可,那便是获得了正统地位,掌灯身份几乎不可废黜,无法动摇,除非再次重祭,这定然会引起祖先不快,甚至传闻还会降下灾难,千万年来就也几乎没有重立过掌灯的。
叶少文与非共布族人全都留在外面,只是象征性望着祠堂方向,有些巫师竟低声祷告起来。
“叶少文?”
他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了自己名字,转头一看是一位身材修长、五官圆润、眉宇英气逼人的男子,穿着一身长长的黑弧巫师袍,两肩处平平竖起,手上还横拿着一柄檀香扇。
叶少文对他第一印象是此人穿着颇为华贵,长相也不俗,从服色上看和来的几位盘瓠族巫祝最为相近。
“在下正是。”叶少文道。
那人听后笑着走近,微微一礼道:“鄙人盘瓠慧蛮,阁下请了。”
叶少文听后了然,原来竟是蛮男巫的第三子,据说不同于老大刀蛮巫的神勇,这慧蛮巫聪明机巧,从小便不喜欢那些修炼神力的功法,而偏爱一些诡异高深的巫术,听说如今成就倒还不小,算是给盘瓠族人修炼另开辟了一条路子,将许多日渐埋没的祖上的高明巫术给重新发扬光大了。
叶少文暗暗诧异他对自己这么客气,也还一礼,客气道:“久仰久仰!”
“呵呵呵”慧蛮巫一阵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可能叶朋友对我的突然造扰感到疑惑,实不相瞒,我是受了离夫人指示来和你联系的。”
“离夫人?”叶少文更加诧异道。
“不错。”慧蛮巫笑着点了点头,又道:“离夫人听说叶朋友要唱一出好戏,特来让我告知阁下,如要帮助,可来找我。”
叶少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慧蛮巫盯着祠堂的方向悠悠道:“还不知道叶兄这出戏要怎么唱?过了午时,可就什么都晚了。”
叶少文不在意地笑了笑,道:“阁下与离夫人还有什么计划,尽管去忙
吧,过不过午时,叶某不甚放在心上。”
慧蛮巫看了他一阵,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随即笑了一笑,对叶少文道:“那鄙人就先告退了。”
叶少文点点头,目送他离开,随后微阖双目养身,约有两个时辰之后,祠堂后院方向闪过一道亮光,在场之人纷纷议论说是共布族的祖先显灵了,正在确认怀南巫的掌灯身份。
那亮光却只是短暂停留,戛然而逝,便又归于沉寂。
“怪事啊!”叶少文旁边由一名年轻巫贤一拍桌子惊道。
他旁边违者几名年轻人,皆是巫贤修为,男的华饰俊俏,女子娇艳,忍不住也纷纷惊叹起来。
“我听说族先在确认新的继承人时,都会显灵足足一炷香时间,这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一名少女稚里稚气地说道。
几名年轻男子很想接下她的话,可硬着脑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想必是出了岔子了!”不远处一名中年巫祝沉吟着说道。
不少人都是赞同,口上你一句我一句应和着这个可能,嗡嗡的声音此起彼伏,到后来大家已经毫不掩饰的公开议论起来。
“嘿嘿,早就听说桑田的两个小子争得厉害,两个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掌灯仪式要顺利的进行下去,那才是怪事哩。”蛮男巫的声音中豁然响起,转进众人的耳朵里,语气中不乏辛灾乐祸之意。
叶少文一偏头向慧蛮巫看去,只见他笑意吟吟地看着祠堂方向,对此事也不震惊,似乎早知道会这样。
叶少文这一偏头顿时引起了同桌旁边那些年轻人的注意,他们看出叶少文是个神州修士,一个个颇为好奇,只不过叶少文一言不发,时而阖目,时而观鼻,又不好意思贸然打扰,无论他们说笑多么大声,多么动人,他都不曾动一下。
“你是神州的修士吗?”那名稚气的娇俏女子见他终于偏过头来,怯生生地盯着他问道。
叶少文“噢”了一声,他对这些巫贤修为的名门子弟不感兴趣,只不过自己也只是出窍修为,那些下人便将他随便插到了这个位置。
“神州...是不是很热闹,比巫地好玩儿啊?”叶少文淡漠地态度令她有些失望,顿了顿仍鼓起勇气问道。
叶少文瞟了她一眼,又左右一看,只见四五名男男女女都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显然都想听听神州的消息。
叶少文问道:“你们不曾去过吗?”
几人全都摇摇头,还是先前那名男子开口为叶少文解惑:“没有萨满的旨意,就是各族祭司也不能随便踏入神州。”
“那你们去过南地的佛庭吧?”叶少文又问道。
那少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伯父带我去过,新鲜是新鲜,还没有我们巫地好玩呢。”
叶少文点了点头,佛修在神州存在还是有其道理的,不仅震慑着神州之南端无数大山中的妖魔怪兽,使他们不敢北上袭击凡人,
还在。道巫两地起到了缓冲作用......
“那些和尚天天吃斋念经,能有什么好玩儿?”叶少文随口笑道。
“那神州一定好玩了。”那名娇俏少女顿时拍手嘻嘻笑道:“你,可以带我去吗?”
此言一出,不仅叶少文感到颇为怪异,其余几名年轻人也纷纷斥责她。
那少男不悦道:“蔷妹,说什么呢!”
少女不高心地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
几人的注意力再次转向祠堂方向,没过多久,便听到桑田巫的愤怒声音,还有怀南巫更为愤怒的吼叫,于此同时,大片的灵力往外波动开来,将地上难得一见的灰尘纷纷扑打到空中飞得更远。
众人纷纷大惊,明显里面已经有人打起来了,不少人担忧不忿,焦急之情写在脸上甚至从嘴里时不时地喟叹出来,更多人则是沉默不语静观其变,唯独蛮男巫与馨月娘子二人声音最大。
“狗咬狗!”坐在馨月娘子身边的那名温润如玉的少男见母亲心下看得兴奋,也开口奉承道。
馨月娘子看了他一眼,既不接话也不斥责。
离桌不远处一名穿着祭司袍子的男子见状,冷冷道:“小东西没规矩!”
馨月娘子乍然转头过去,也冷笑着说:“我当是谁,原来是赫胥的苏祭司啊。”
苏祭司又道:“小东西没规矩,做大人也不管管。”
馨月娘子笑道:“我儿说得哪里错了?哦,他倒是算漏了一个,苏祭司不也是桑田的一只听话的狗吗?”
赫胥苏祭司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喝道:“馨月婊妇,这是大祭司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赫胥族同来的几名巫祝也同时站起身来,怒视馨月娘子。
馨月的两名女儿将也唰得站起来,怒眉指梢,大有剑拨弩张之势。
两族的突起冲突,眼看就要打起来,却没有人劝解,只是讥诮地看着双方,没有哪一方敢率先在大祭司府了动手。
蛮男巫看不下去了,正想劝一劝馨月,只见桑田巫率领一干族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一贯的阴沉着,连伪笑都不挂在脸上。
大家俱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桑田巫一言不发的走向前场,怀南怀德、戚、离夫人等都跟在身后,他们出来以后,只见有两名族人拖着一名半死不活的老巫师,把他重重地扔到地上后,才回到桑田附近的座位上。
叶少文一看那名老巫师心里便是一惊,暗暗猜测了几分,那老巫师也算是共布族的一名地位较高的族人,只不过没有妻子儿女,平素都是独来独往,很少出现在人前,怀德怀南两方也不主动拉拢他,只当他是个混吃等死的人,如今看样子祠堂里的异事跟他脱不了关系了。
果然听桑田巫大声道:“诸位不远万里,来参与祝贺我共布族的掌灯册封之礼,我桑田不甚感激,可方才发生了一件事,不仅让我族蒙羞,引得先人愤怒,也要让各位扫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