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听到熟悉的歌声。
歌声豪放,是《沧海一声笑》的调子,唱歌的人缓缓转了身,清丽的面庞极是熟悉。萧湘半咬了下唇,声音极是细弱:“凌夜?”
“公主。”猛的被人一推,萧湘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原来方才的歌声以及凌夜,不过是惊梦一场。
她接过习习递来的绸巾,轻拭去额角的汗珠……这样一个梦,竟能引她冷汗涟涟。原来人是真做不得亏心事的,当时不以为然,之后会日夜成为心魔。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那时李世民会要臣子在太极殿门口夜夜守护。不是元吉和建成的灵魂索命,而是纠结于自己的心魔。
那么,凌夜呢?
她应该比自己更加纠结罢?毕竟,自己从未伤她性命……萧湘的眼神落在床头的檀香炉上,唇边漾了轻柔的笑:而自己,确是被她从十楼推了下来。
若非灵魂穿越了千年的时空,恐怕自己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夜半梦回之时,她可曾看到自己满是血污的脸?
夜更深。
没有风,一切都显得那样淡然。
庭院里几棵丹桂摇动着树枝,月光映射过来,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影隙。她放下茶杯,好像……好像自己当初和凌夜初识的那个夜晚,似乎也是这样的风貌吧?
她记得异常清楚。
那时她们刚刚入学,就被大车拉去军训。白天苦站军姿不说,晚上睡到一半,竟然还被拉起来紧急集合。
她是一个半夜醒来,就不能再入睡的人。等集合散掉之后,她在床上坐了半晌,都一直没有办法入睡。加上辛苦过度,肚子一下子饥饿难当。于是,她偷偷摸摸地从床上爬起来,拿了饭盒和一大袋速食面,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她可不敢在宿舍里吃。
宿舍屋外种了两棵高大的丹桂,这时候并不是开花的季节,所以没有飘香,但月光之下的树影飘摇,却让人觉得别有一番景致。
她拿开水泡了速食面,坐在树下,等着它泡好。
就是在这个时候,凌夜瞪着一双大眼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惊异地指了自己的碗:“你竟然也跑出来偷吃东西?”
她这才发现,同样是偷跑出来的凌夜,手里也端着一个大号的饭盒。此刻饭盒也冒着热气,和自己的这个传出相同的味道。
两人相视一笑。
萧湘轻咳了一声:“我叫萧湘。”
凌夜也是一笑:“我叫凌夜。”
接着,她们一起……低头吃面。
……
现在呢?萧湘看向空荡荡的庭院,心中苦涩难当。自己和凌夜反目,落到古代大唐……江流……她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又是一声长叹。
若非当初因为那江流,自己也不会同凌夜反目。
倘若换了现在的自已,一定会同江流保持距离。多么可笑啊,为了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和最好的朋友闹翻……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痛恨过自己。
只是……她也要问清,她是如何能下的了手,将自己从十楼推下去。并且,还念了她们巫族的咒语!!!
那个会让人魂飞魄散的咒语。
心中一阵疼痛,凌夜心底,倒底是怎么想的?
她微微叹息了一声,说是不去想不去想了,但却总忍不住想到过往的那些事情。虽然彼时的一切都已经随风如烟,但她却不能够忘记。怪不得人转世的时候要喝孟婆汤,无论是伤心还是快乐,记得多了,总教人有些肝肠寸断。
萧湘挪了挪身体,取过习习端来的热茶,小饮了一口。
前些日子自己一直同辩机在一起,能够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多。只是偶尔闪神时,会记起一二。现在好了,因着李恪要夺嫡,所以自己必须谨言慎行。她半步也错不得,稍有错失,她的错误就会被记在李恪的头上,为他通向九五至尊的宝座上加上一块石头。
所以,辩机暂时离了公主府,虽然他面上淡淡,只是说有事待办。但萧湘分明看出他的落寞。心下不由一阵抽疼,辩机此时的身份极是尴尬。他已经和自己有了夫妻之实,但对外公开的身份却还是会昌寺的僧人……他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她眼角眉梢尽是愧色,她将他从极乐世界里拉出,让他自云端跌下凡尘……却不能给他应得之物……萧湘暗自握紧了拳头,任由微长的指甲陷入手心,刺痛却不自知。
现在,她只盼这些事情能够快些过去,她可以同辩机一起离开长安,去向大好的河山,赏遍那每一寸美景,尝遍天下的美食。
此生足矣。
可惜,就目前而言,一切都还是空言,至少要等到李恪被立为太子,她才好放心的离开。萧湘微微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眼神落处,天光已经大亮。原来她这样思量几许,竟然已经过了一夜,而习习亦在身边随侍一夜,萧湘不由心生歉意,挥手让习习回房补眠。
前日撒冷事件之后,李恪便趁机请了几日假,说是因为受了惊吓而致伤寒,在家里养病。其实不过是为了避祸而已。
而朝堂之上,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隐隐也有了不睦。
其实这是在情理之中的,房玄龄无论如何,都是房遗爱的父亲。纵使他心无挂碍,但在其它人的眼里,他房家就已经是李恪船上的人了。夺嫡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并非你不想就可以不陷进去的,它一但发起威来,四周所有的人事都会被吸入,无论你愿意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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