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劲身怀满级棋艺,身为‘超级国手’档次的人物,自然法眼无差。武赫和刘老爷子两人果然如张劲所言的那样,堪称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棋盘对垒杀的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不过这场面看起来,怎么觉着有点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奇呢?
一老一少杀的难分难解,这很常见。棋盘上红绿双方车来炮往也没什么突兀之处。
诡奇的是棋盘两边的人!
也不知道刘老爷子这个大师级的艺术家算不算是另类,反正这老爷子一旦陷入自己感兴趣的事中,总是会显着有异于常人。
当初给小楼起名时不正常。平常人会觉着无所谓,而他却为了要不要取名字,吹胡子瞪眼的,好像天大的事一样;之前在张劲家里住的一个来月,这老头儿偶尔泼墨作画、写字时也不正常。别人写字作画需要安静,需要氛围。而这个老头儿却把闹中取静做到了极致。别说旁边有人说话,他会充耳不闻。就算是有人在他耳边敲锣打鼓,甚至是有人在后边拿针戳他脊梁,他也听不到也感觉不到;这老头现在到了下棋的时候也是不正常。别人都是下棋寡言,冥思苦想。而这老爷子……杀的正酣,刘老爷子已经完全不见了之前初见时,老艺术家彬彬有礼的风度。
挺老的老头了,却全没有老年人该有的沉稳,甚至比年轻人还要‘活驴’!
杀到紧张处,老爷子就会抓耳挠腮的,屁股像是长钉子了一样挪来挪去,没有个安稳时候吃上一子的时候,啪啪直响也就罢了,嘴里更是会显摆的大声的砸吧一下自己的老嘴。仿佛不如此不足以表现自己的的意似的;偶尔走出一步妙棋,这老爷子更不得了了,嘴里叨吧叨、叨吧叨的念叨个没完。
“小武,你看,多么蓝的天,走过去,你可以融化在那蓝天里,一直走不要朝两边看,明白吗?
小武。快,去吧!
从这儿跳下去!朝仓不是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所以请你也跳下去吧!你倒是跳啊!”
连《追捕》都出来了,你说说这老头儿的嘴该有多欠?
而另一边武赫则不同。
和刘老爷子比起来,这小黑脸下棋的时候,倒更像是一个心思沉静的老人。沉稳的跟一座山似的,一副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架势。
也不管对面的老头子多没风度的得瑟,这小子就闷着一声不出。目无表情的下棋,悄无声息的吃子。倒是很有些‘放屁随他放,清风拂山岗’的意思!
…………躺在躺椅上的张劲可没有精神开不远处棋盘上,刘老爷子倾情出演的独角戏。想当初,自己和这老头儿下棋的时候,早就看的够够的了。这耍猴,看一次两次还行,看多了也是很伤胃口的。
“眼瞅着就要十二月了,老爸的生日快要到了,该怎么给他庆寿呢……”
张劲的精神属性很高,高到每天三四个小时的睡眠就足以精神饱满。但是这躺椅、这天气和金子牌抱枕实在是太舒服了,所以张劲就算是没有睡着,但还是很快的进入‘物我两忘’的‘禅定境界’。
文学点的说法,这叫‘半梦半醒’;通俗点的说法,这叫做‘白日梦’;更直白的说法叫‘发傻’、‘发呆’、‘发苶’或者‘发愣’………………要说这手机,可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爱它,因为方便,可以随时让别人联系到自己,也可以让自己随时联系到别人。不怕找不到;恨它,因为方便,可以随时让别人联系到自己,也可以让自己随时联系到别人。连躲都躲不掉。或者响的总不是时候;张劲刚刚开始‘梦游’,手机就开始展现了它恨人的方面,它扰人清梦的响了。
“喂,我很忙,有话说话!”张劲也不看来电显示,闭着眼睛就接起了电话。不过那死泱泱的口气,让他口中的‘忙’毫无说服力。
果然,话筒另一边的人‘睿智’的察觉出这个‘违心’的说辞,“靠,我说老劲。你丫的气人是吧?听你口气我都知道你在干嘛!还忙,说自己忙之前先把眼屎擦干净,把舌头捋直了,行不?”
打电话来的就是之前何清浅事件时,一起晚上喝酒的哥们,胖子罗备。
“哦,原来是背背啊!找我有事么?”听到来电的是好哥们,张劲的声音更加懒,更加的赖叽。反正不怕丢人,想咋说话就咋说话,咋省力就咋说。
“我下个月一号结婚,事先通知你一下。”罗备喜气洋洋的说。
“结婚?”习惯朋友间开玩笑的张劲,几乎条件反射似的接了下去,“我说背背,咱们国家什么时候让你们基佬结婚合法化的?我咋不知道?”
当年罗备这个名字可是没少被哥儿几个嘲笑,背背的绰号更是源自于那部‘男男’的爱情电影《断背山》。
“你……”罗备有些气结。这是他短短十分钟里第二次听到这句缺德的话了。上一句是八分钟前,罗备电话通知石纹的时候,从那个斯文败类的嘴里听到的。第二次就是现在了。
罗备无语望苍天,‘我造了什么孽啊,居然认识这么几个兄弟’。此时的心情与当初被哥儿几个风凉话吹得快要感冒的肖飞如出一辙。
更让罗备受打击的是,张劲比石纹还过分。人家石纹因为工作忙,所以扯两句也就上道了。但是张劲有闲啊,所以张劲继续扯淡了下去。
罗备刚刚说出一个‘你’字,张劲就又断章取义的把话头再次接了过去。
“我?”张劲装出一副十分惶恐的口气,“背背哥,您老就别惦记着我了。虽然我现在已经离婚,还是单身。但是,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欢男人啊!就算是阉了我也改变不了的。如果你一定要十二月一号结婚的话,我建议你找石纹那个败类。”
“你……”罗备刚刚想要再次插话进来,就再次被张劲抢断。
“还‘我’?背背哥,您老人家别盯上我不放啊,我肯定是宁死不从的。我跟你说,石纹真的不错,细皮嫩肉的。虽然已经结婚了,但是反正你们在咱们国家也领不了结婚证,而且你也不是石大嫂最痛恨的那种长腿细腰的‘小妖精’类型,估计石败类和石大嫂都不会介意的……”
电话另一头的罗备苦笑,直到几分钟后,张劲意犹未尽的扯淡完毕,他才终于说得上话:“我说老劲,你真该和石败类一起查查dna去,没准儿你俩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怎么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
“哦?真的?他也是这么说的?”张劲笑眯眯的问。
“嗯!”罗备的口气十分肯定,“他也说宁死不屈来着。唯一不同的是,他让我找你结婚,还说你的皮肤很好!”
“靠,他也宁死不屈?那你还是干脆掐死他,用他的尸体吧!老子就算是死了在沼气池里沤成肥,也不会给你留下一点渣滓让你亵渎的!”张劲继续漫无边际的打屁。
…………又胡扯了一会儿,罗备才终于有机会把已经跑出银河系的话头重新扯回正题上来,“老劲,那天你有时间吧?”
好朋友结婚,张劲自然不会缺席:“我每天都有闲,自然是有时间!”
话筒另一端的罗备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那太好了,既然你这么有时间,我也就放心了,我这伴郎也拜托你做了吧!”
“伴郎?我说背背哥,你有没有搞错?你找一个离了婚的男人当伴郎,你也不怕不吉利?”张劲连忙拒绝。
当然,张劲所说的‘不吉利’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主要原因是因为自己怕麻烦。要知道,在婚礼中伴郎简直比新郎还累。接新娘、递红包、拎包带烟、敲门递话,跑前跑后的比马仔还马仔。到了酒席上,更是要成为新郎的坚强后盾,代酒、挡酒、敬酒,麻烦得要死,不得安生。
“兄弟,你可不能不帮我啊!哥几个就属你的酒量最好,你要是不挺我的话,哥哥真的会死的很惨的……我给伴郎回礼的红包包的大一点,厚一点还不行?……”罗备以窦娥的唱腔,呼天抢地的,简直快要六月飞雪了。
在罗备说唱俱佳,声泪俱下的恳求下;在罗备唧唧歪歪的缠磨,威胁与恳求,大棒与甜枣并用下,张劲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个家伙。
虽然说‘男怕痴情,女怕缠’,但事实上反过来说也不算错。至少张劲就很怕缠,尤其是罗备这种大老爷们缠的话,就更加恐怖。
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的胖子跟你嗲嗲的说话,而且还扬言‘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见到你都这么说话。而且只要有时间我就去你家,蹭吃蹭喝不算,我还恶心你……’。
这句话足以令任何正常的男人毛骨悚然,听一次至少要十天半个月的食欲不佳。威力堪比午夜凶铃。
你能想象得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么?你能想到这是怎样程度的恐吓么?
甚至张劲都觉着,如果凭这个电话录音把这个死胖子告上法庭的话,这胖子都至少要判个十年八年的。这恐吓罪绝对毫无异义!
…………撂下罗备的电话,张劲狠狠的捋平了胳膊上已经倒竖而起的汗毛,用力搓掉身上粟起的鸡皮疙瘩,骂了几百遍‘胖子背背,死变态’,又深呼吸的安神了好久,才终于再次进入神游的状态。
为了平复翻涌欲呕的胃部,张劲可谓拿出浑身解数,就差最后搬出压箱底的《九字真言》和畅弹一首《高山流水》了!
“背背这个死胖子大婚过后,老爸的寿诞可就快到了,怎么过呢?送什么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