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委曲求全
如今石斌占了荆湖两路、四川路、夔州路、河南路、京东西路总共六路,吕文德占了江南两路,贾似道占了淮南两路。只剩广南东西两路、福建路、利州路和京东西路区区五路真正听从宋廷的调遣,而且还都是偏远贫瘠之地。
即使是石斌与吕文德真要割据,皇帝也会毫无办法。区区一个钦差又能做什么?所以那钦差算是认清了形势,知道他已无回天之力,不可能用圣旨降服石斌和吕文德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平安的离开大营,尽快将此处情况详细的告诉理宗。
不久,理宗便听到了这让他勃然大怒的消息,再次将书房之中的古玩字画毁了个精光。若是石斌一人不遵圣旨他可以接受,但是如今吕文德也不听不遵圣旨,这让他如何受得了?贾似道还是石斌的岳丈,吕文德与石斌、贾似道关系也都不错。若是三人沆瀣一气,其它地方大员纷纷效仿,那他这皇帝岂不成了傀儡?
形势如此恶劣,理宗自然需要找个出气筒。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要粗鲁的掐断石斌与吕文德的粮草供应造成,而是董宋臣出的馊主意造成。
可怜的董宋臣便被理宗打得遍体鳞伤,最后被扔到了内务府广储司染作(内务府下属七作之一)去当劳工。董宋臣自然万分后悔,感叹祸从口出,伴君如伴虎,但后悔无用只能染布料了。
气虽然出了但是问题还没解决,得把问题解决了事情才算完。如今石斌与吕文德是要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但是理宗并没有亮明态度。毕竟这种决定不好做,需要细细考虑才行。不过长期拖着对大宋并不好,必须尽快做出表态,究竟是反对还是允许。
常年斗蛐蛐玩书画早就失去处理紧急事务的能力,故而撒完气的第一件事就是宣赵葵和李芾入宫觐见,希望从他们那得到些有用的意见或建议。
另一边,石斌与吕文德也没表明态度,到底是打算割据称王还是仅仅当个听调不听宣军阀。虽然二人心中早有定计但不想直接告诉理宗,想借着这模糊的态度给他加压多捞点好处。
听到石斌和吕文德拒接圣旨的消息时,李芾倒还好些赵葵则冷汗直流。吕文德是随他南征北战提升上来,其实就是他的部将。石斌则数次与他联合与理宗对抗,而且他本人也支持石斌率军出征。
即使知道理宗不会对他如何,但如此情况赵葵又岂能安心?当理宗宣他入宫觐见,他更是忐忑不安了。
在书房外赵葵与李芾碰面,二人都是苦瓜脸,都知道这关难过。躲是躲不过去的,干脆一副烈士模样走进了理宗的书房。
看着眼前两个臣子理宗眼中直冒火,之前就是他们两个表示同意石斌去支援陈岩和李庭芝才造成今天尾大不掉的结果。
“皇上,臣有罪。”赵葵与李芾异口同声的请罪。
“二位有何罪?是朕有罪,朕识人不明才有罪。”
一听理宗这么说,二人吓得两腿打颤差点跪下。好在宋朝文臣地位很高轻易不会下跪,所以他们也就勉强站住了。
见二人都是扶着墙站着,理宗也不舒坦,表示不会追究他们的过错但是要尽快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来。
没被理宗问罪赵葵和李芾都高兴不已,当然倾尽全力想办法来处理这危机的局面。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大宋要是没了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李芾这枢密使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出兵征讨,但话没出口他便闭嘴。因为他发现如今大宋是要兵没兵要将没将,能征善战的将领和士卒全都在石斌和吕文德麾下。心有余力不足,武的不行只能来文的。
由于他是枢密使,这种事情他必须主动说,故而很‘艰难’的开口道:“皇上,请问石斌与吕文德那两个家伙到底是要干嘛?是要割地称王还是仅仅想拥兵自重独霸一方?”
“态度尚不明确,但是应该不是割地称王。因为他们说是等把手头事情办好再给朕一个答复。”理宗苦笑道。
把手头事情办好后再给皇帝一个答复?这算是什么意思?李芾与赵葵做官几十年都没听过谁对皇帝说这么荒谬的言语。
“这算什么话?”赵葵暴怒道,“简直无法无天,他们眼中到底还有没有皇上?罪不容诛!”
“赵宰辅所言极是,确实罪不容诛。不过光生气没有用,还是得冷静下来想办法。之前皇上说他们没有割地称王的意思,那一切就都好解决,试着和他们谈谈怎么样?”李芾说道,
和他们谈?理宗和赵葵虽然知道这是个办法但还是很不甘心,所以都是一脸愤懑。
“若是不谈那就只能起兵征讨,问题是我们现在压根就没有这么多兵力。何况咱们的都是些没打过仗的老爷兵,石斌和吕文德手下则都是精兵强将,咱们绝对打不过。”李芾这枢密使苦着脸解释道。
愤懑归愤懑,但没有让他们丧失理智。既然没有其他办法解决问题,看来只能谈,三人便商量起如何谈了。
“赵葵,你认为该怎么办?”理宗这回也不叫‘赵爱卿’而是直呼其名。
“老臣以为不应再刺激他们二人,应该用绥靖政策。”
“绥靖?那如何绥靖?难道他要什么朕都要答应?”理宗略带怒意的问道。
这当然不行,即使理宗想如此赵葵也不会答应,故而赵葵连连摇头说无论何时都不能如此,并强调绥靖之策只是缓兵之计,保证宋廷有时间应付这场突变而已。李芾原本也有些误会,但听赵葵这么一解释立刻明白过来,也支持起他的提议。
“那怎么办?总得有个底线。”理宗又问道。
“底线”李芾沉吟道,“臣以为底线就是我们可以同意他们军政自理,但不能割地称王且每年都进京面圣。”
“不割地称王还好办,但是每年进京面圣恐怕难如登天。”赵葵摇头道,“他们绝非酒囊饭袋不会想不到一旦进京就成为瓮中之鳖的。”
“那就可以军政自理但不许割地称王,而且每年缴纳足够税赋,但国库不再拨款给他们。”李芾说道。
理宗闻言连连说李芾出的好主意,赵葵则哭笑不得,感觉二人傻得可爱。
石斌与吕文德是要割据,怎么会每年给宋廷交税赋还得不到国库拨款呢?最好的方案恐怕应该是石斌与吕文德自给自足吧。尤其是最霸道的石斌还在北边帮宋廷挡元人的马刀,李芾的这种弱智方案不是要让情况更加恶化?
见赵葵只是连连苦笑却不说话,理宗与李芾都疑惑不解。在他们看来允许石斌、吕文德二人听调不听宣已经是很大的恩德,难不成还想连税赋都不交?
“皇上,吕文德也许能接受你的条件,但是石斌绝无此可能。”赵葵说道。
“为何?难不成他真要谋反?”理宗皱着眉头很严肃的说道。在他看来军政自主已是极限,若是连税赋都不交岂不已经是自立了?称王不称王还有什么区别?
看着理宗那怒不可遏的样子,赵葵知道他心中有多么愤怒但是还是说道:“皇上,请息怒,石斌不会谋反,至少暂时不会。臣之所以说他绝无可能接受这条件是因为他如今占据了荆湖两路、夔州路、四川路、河南路和京东西路一共六路,瞧那模样应该连陕西路都要占了。他势力太庞大,而且北线压力几乎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绝不会做此亏本买卖,白白的给咱们当挡箭牌的。”
听了这些理宗和李芾才意识到这是他们一厢情愿。的确,任谁都不会干这亏本买卖给别人白白的当挡箭牌,何况实力强到能割地称王的石斌。
“那赵葵你认为该如何?”理宗问道。
“臣以为就让他总管黄河沿线的对元防御,但是粮草军饷都要自己筹措,我们不管。”赵葵说道。
“赵大人的意思是给石斌一个空名让他帮我们防御元人的进攻?”李芾面露喜色的问道。
“正是如此。”赵葵点头说道。
“好,好,好。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李芾大声笑道,“皇上,赵宰辅此计甚妙。石斌与元人向来交恶,元人若是知道他欲割据则定然率军来攻要一雪前耻。而他必定会被搅得日夜不安,作为一方枭雄他肯定会奋起抗争。如此一来,石斌与元人斗个两败俱伤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甚至可以借机除了石斌,平稳朝局。”
理宗细细思索了赵葵与李芾所说,也感觉二人言之有理,脸色也渐渐的变得和善起来。
“那就给他石斌一个虚名,允许他军政税赋完全自理,但必须给我抵御好元人的进攻。”理宗说道,“至于吕文德,就让他当江南两路制置使,军政自理,但税赋照交,许他听诏不听宣。”
知道这是如今能商量出的最好的办法,理宗也不想在这上面多费精力,直接问:具体谁去谈判。因为那只是底线,能少出一点就是一点才对。
问题一出,李芾立刻缄口不言,赵葵自知逃不过去干脆开口道:“皇上,臣愿北上当此钦差与石斌、吕文德二人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