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将刚挂上的两个红灯笼吹得打着旋儿摆动,借着昏昏恍恍的亮光,张金衣看到西边院墙那被吹得簌簌直响的一排藤子下,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
“小姐——”月芽儿还站在梯子上,捂着嘴颤着声“那,那是不是个死人?”
“快拿个灯笼下来。”张金衣快步走过去。
果然瞧见一个大个子男人散着发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他肩膀下好像还有团暗色,应该是一滩血……
她蹲下捡了一根树枝捅了捅他的胳膊,隐隐传来一声呻吟……
还是活的!张金衣赶紧拿过灯笼好照的清楚一点,即发现他肩膀上有大片的血渍,里侧的手上还拿着两只箭……
再看他身穿金线描绣的锦衣,也不像是刚从牢里逃出来的囚犯。
“你是谁?能不能走?”张金衣边问边准备去把他搀扶起来。却突见亮光闪过,她的喉咙上就被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那是两只箭尖,锐利的铁箭尖,箭尖上的血渍都抹到了她的喉咙上……
但很快那男子就支撑不住,又倒下了,不过这次是仰面倒下的。
张金衣小心翼翼地在他的颈动脉处摸了摸,发现还在跳动,而肩膀上又有血冒出来……
“快把他弄到屋里去。”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将他手里拽得死死的那两只箭拔了过来。
她和月芽儿一起将这个男子拖进了屋里,拖进了张金衣的闺房里,抬到了她的床上……
“赶紧去打盆水来”张金衣顺手拿了条帕子按住他肩上的伤口。
待月芽儿打了盆清水进来,张金衣又让她来按住伤口“我去把血迹都弄干净。”
“我去弄吧”月芽儿还未回过神来,她害怕单独和这个快死的人待在一起。
“没事,你按好他不让血流出来,他一时半会儿就还死不了。我一会儿就来。”张金衣怕月芽儿现在魂不守舍的弄不干净那些血迹,若是被人看到那就坏事了。
张金衣不但将屋里屋外还有西边院墙下都细细清理了一遍,还到院外的巷子里,打着灯笼将灰洒在血迹上,然后清扫干净了。
她正要进屋子,一抬头又看到远处有火光,隔壁的巷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不好,是官兵又来搜查了,多半是来搜查那个人的吧。
张金衣赶紧闪进院子关上门,再把灯笼挂回原位……
看到院子里毫无异状了,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着院子里的竹床,她突然心念一一动,咬咬牙掏出一个五两重的银裸子放到竹床脚的旁边,调试好位置,再赶紧进了屋里。
一进屋她就将粘上了血渍的外袍脱下来,塞进箱子里,再拿出一件干净的搭在衣架上,然后让月芽儿也将沾了血的褂子脱下来,再回房去佯装睡觉。
“没事的,待会儿官兵可能会来,你去开门什么也不要说,和平日一样就好了,对了,竹床边我放了一锭银子,千万不要动。”张金衣说话间又将月芽儿的发髻弄乱了些……
不一会儿门外果然传来了急促的捶门声和喊声.。
月芽儿赶紧去开门,一对拿着红缨长枪和大刀的官兵涌了进来,首先质问月芽儿有没有陌生人进来。
月芽儿赶紧摇头:“没有,奴婢和小姐都睡下了,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进去搜一遍。”佩刀的差头把院子环视了一圈,一声令下,兵差就往屋里去。
差头突然看到竹床边的地上有处亮亮的,原来是锭银馃子,他赶紧几步跨过去,朝四处望了望,迅速的捡起银子揣进怀里。
“芽儿——是什么事?外面怎么这么吵?”张金衣披着衣走到房门口,兵差正要进去,被她沉声喝住。
“这是女子的闺房,怎么可以随意进去?”
兵差不理会她,正要将她扒到一边,她却死死的扒住门框,挡在门口“还有没有王法了?!今儿谁敢进去,小女子就撞死在这里,反正名节也毁了。”
“小姐不要啊,你们不得无礼,我们小姐是才救了村子几十口人的活菩萨,你们不能这样对她!”芽儿见张金衣有难,胆子也大了,话也变顺畅了。
“住手!这屋里没有男人吗?这位小姐——就是那个留在瘟疫村里救人的李氏?”差头立时喝住了兵差。
“是,是,就是我们小姐。我们这里没有男人,这里就住着我和小姐。”月芽儿说话间就将户牌都递了上去。
从月芽儿屋里出来的兵差回禀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
差头低头看看户牌,又朝张金衣房间的窗口看了看,看竹帘卷起,里面黑黑的也看不清。他又听到清婉的声音在问:
“差爷是不是在捉盗贼?今儿小女子的一锭银子也不见了,怕就是被那贼人偷走了。差爷若是捉到他,还能把银子还给小女子吗?”张金衣一眼就看到竹床边的银子不见了。
“嗯,嗯”差头含糊地应道,他又朝兵差挥了挥手臂。“你们不要太睡沉了,若是有啥动静就大声喊叫……都走吧。啊,小姐的豪气在下甚是佩服,就不打扰了。”
“多谢差爷夸奖,差爷辛苦了,若是抓到贼人差爷会把银子还给小女子吧,那足足有五两啊……”
“是,是……”差头讪讪地应道,很快带着兵差出去了。
等官差们又去了隔壁人家,张金衣才赶紧进房,帮床上裹在被单里的男人清理伤口,幸而上次胡庭钧还留下了一小瓶药粉,这会儿正可以用上……
“金衣——月芽儿——……”
“是三爷的声音,怎么办?”月芽儿紧张的看着正在包扎伤口的张金衣。
“你去开门,就说我已经睡下了。”张金衣待月芽儿走后,赶紧关好房门将蜡烛吹灭。
院子里传来胡庭钧的声音,原来他听到有人劫狱,牢里的反贼都逃跑了的消息,赶紧从酒席上溜了出来。
月芽儿支支吾吾地说,官差方才来过,现在小姐已经睡下了。
胡庭钧见没什么事,也看到了张金衣的房里没有光亮,方才放下心来。他一眼瞧见院子里竹床,遂笑着对月芽儿说“你进去睡吧,我就在这里睡一晚。”他边说边将马儿系在树上。
“嗯?那,三爷,夜里凉,会染风寒的。”月芽儿一听就急了。
“风寒?!哈哈,无碍,院子里正凉爽。”胡庭钧说话间已经坐到竹床上。
“三爷,这里蚊虫甚多,奴婢和小姐都无碍,三爷还是——”月芽儿额上一个劲的冒汗,她抬起袖子擦了擦。
“无碍,你进去吧,不用管我,别把小姐吵醒了”胡庭钧挥挥手,示意月芽儿进去。
月芽儿无奈,拖沓着步子,磨磨蹭蹭地朝屋里走去……
“金衣小姐——月芽儿——”
晕,又来一位!
月芽儿扶住脑门,赶紧去开门,心里焦成了一团,这位爷还没走,又来了一位,小姐救命啊,怎么办啊……
郎天行同样也是听到消息,为张金衣担心,赶紧向他爹告退,急急就骑着马过来了。
他一进院门就看到大刺刺坐在竹床上的胡庭钧。
“你怎么在这里?!哦,三爷还当是在村子里吧。还是醒醒吧,这大半夜的,你一个男人守在只有女人的院子里,就不怕污了金衣小姐的名声吗?”
郎天行瞪着胡庭钧,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那这大半夜的郎公子来这女人住的院子里,就不污了金衣的名声吗?”胡庭钧冷哼一声,讥讽道。
“我只是来看看金衣小姐就走。”
“小姐无碍,已经睡下了,两位爷请慢走。”月芽儿瞅着机会,赶紧回道。
“是啊,金衣已经睡下了,郎公子还是明日请早吧。”胡庭钧咧开了嘴笑道。
“胡兄不走,我又怎么能走呢?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对弈一局吧。芽儿,去把棋拿来,顺便带把椅子出来。”
“……奴婢还是去禀报小姐吧”芽儿没辙了,说完往屋里跑。
“唉,不要去吵小姐,让她好好歇息。”郎天行忙低声喊道。
不要吵?!两位爷在这里小姐能歇息吗。月芽儿一抬头,却看到张金衣已经出了房门。
“这么晚了两位爷不回去歇着,到这里来作甚?!”
“啊,金衣小姐,你可还好,吵到你了,真抱歉,这都怪有人赖在这里不肯走。”郎天行说完便瞥了一眼胡庭钧。
胡庭钧却盯着张金衣柔声道:“你进去歇着吧,我今晚就在这里守着。”
“谢谢两位,但是两位在这里,若是被人瞧见,又会说出那些话来……”张金衣蹙着眉望着如磐石如古松在院子里生了根的两位帅锅。
唉——太有魅力了也是烦恼啊……
两位帅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也不肯先离开。
“那个,金衣,听说有反贼跑了。”胡庭钧虽然只说了半句话,但那剩下的半句谁都知道:我在这里守着要安全一些。
“官差方才就来过了,而且这外面肯定还有不少官兵,两位爷就放心地回去吧。”张金衣咧开嘴勉强笑道。
“我们就在外面下棋,绝不会影响到金衣小姐的。”郎天行说话间也坐到了竹床上。
“两位爷就放心的走吧”张金衣垂着头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
“金衣小姐……”
“真是的,还真是让人上火啊”张金衣咬着牙暗自嘀咕了一句,继而抬起头大声喊道:“你们都走!还让不让人睡了?!都走,快走!”她捏紧拳头越叫越大声,看来好好的说是行不通的了。
“好好,我们走,金衣小姐不要激动。”
郎天行一把将胡庭钧也拉了起来,二人牵着马灰头土脸地出了院子,边走边嘀咕:她这是怎么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