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以为肚子饿了才心里发慌,可张金衣用过早膳后又在床边靠着休息了好一会儿,心跳仍是没有减速,感觉十分不好,但又没有其他的症状。她这才开始怀疑是早上那碗药的作用了。
是因为她没病吃药产生的作用,还是这药里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她对医学没有什么研究,一时也难以判断,只能惶惶不安地靠着床架上,尽量的不动,等着药性过去。
“小姐——小姐——”张金衣不知不觉睡着了,月香推了推她,她才清醒过来“大太太她们来了。”
张金衣的心里还是像揣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喝了好几盏茶水才觉着稍稍好了一点。
月香扶着她起身走到隔壁的厅堂。
厅堂里的楠木大棺昨夜已经抬走了,大太太和大奶奶在香案两旁各占据了一个座位。面无表情的大太太身后还站了好几个粗壮的女人,很像庙里立在阎王两旁的罗刹,张金衣直觉这次大太太来者不善。
在大太太下首还坐着李郎中和另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月香扶着张金衣向大太太躬身行了礼,又扶着她坐到了大奶奶下首的空位上,显然这是特地给张金衣留的座位。
“妹妹脸色怎么这么差?”大太太还未发话,大奶奶已经瞧出来张金衣的精神很是不好,首先问道。
“没事。就是刚起身有些头痛胸闷,过一会儿就会好的。”张金衣用了些力气回答,声音却仍是细如蚊蝇。但是脑袋里还是很清楚,刚才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她不想告诉她们,怕这症状是因为没病吃药引起来的,不想让她们怀疑她没有失忆症,只想等几个时辰药效过了能自个儿恢复。而且现在看到这阵势,她更不想节外生枝了。
“萧郎中请去瞧瞧吧。”大太太手拿着细瓷茶盅优雅而细致地品着茶水,头都未抬。
张金衣瞅着陌生的中年男子坐到她旁边丫头刚搬来的圆凳上,开始为她诊病。
张金衣将昨日对李郎中说的话又对这萧郎中说了一遍,而且现在确实胸闷作呕,口干舌燥。
看来大太太果然怀疑她没有患上忘症,所以现在让两个郎中都来重新诊断一遍。
萧郎中刚触到张金衣手腕上的脉搏上,即深蹙起了眉头,还不时摇摇头……他不但拿脉的时间很长,而且问得问题比之前李郎中仔细得多,除了反复的问病症还将她的早膳一一问得清清楚楚,又让人将早上的药渣拿过来。
萧郎中拨了拨药渣,又拿起几片细细地放在鼻子里闻了闻,而后用舌尖舔了舔,才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豁然醒悟的明朗。他将药渣又递到了李郎中面前,李郎中也和萧郎中一样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次比昨晚在胡府大太太面前还要检查得细致。之后李郎中也为张金衣拿了一次脉……
张金衣见到这番情景,意识到这药原来真有问题,看来未必是因为自己未病服药才会这样,而是这药本身就有问题,自己也太托大了,才会中招。是啊,凭什么自信对方不敢在药里动手脚呢?!自己不过是个被扔到角落里没有力量的弃妇而已,就算明明白白地警告对方,也可能会被无视看低。严格的说,对方也算不上嚣张,不正常地是过于关注自己的胡家才是。
张金衣开始检讨自己的失误,目前仍没有进入下堂妻的角色,没有正视这个身份在这个年代就如同刀俎中鱼肉的事实,这才是问题。这又要怨胡家的过分热心了……
现在想来昨日第一副药的药渣应当是柳妈拿去了。原来昨日柳妈是拿着药渣去检验了,发现问题之后又报告了大太太。不过,那应当愤怒拿药的丫头月眉才是,为何要这般冷眼对待受害的她呢?
“两位仙医,如何?”大太太见郎中们检查的差不多了,遂放下了茶盅,开始询问诊断的结果。
李郎中做手势请萧郎中先说,萧郎中也未推脱,他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拭干手上的污渍,对大太太和张金衣道:“小姐确实是患了忘症。但这药却并非治疗忘症的药,就这些药渣来看,这些只是普通镇静压惊的药材。”
“啊?!”月香不由叫出声来,很是疑惑,而堂上的其他人却并没有人露出惊讶之色。
张金衣瞬时明白,那少的一副药原来是忘症的药,也明白了张金贵偷偷对大夫说再开一副镇静药的目的,他并不是为了装潢面子假意关怀妹妹,而是为了偷梁换柱,用此药代替彼药。就是不想让她恢复记忆,她这哥哥真是煞费苦心了。不知道这药的问题是不是也出自这个哥哥?!
大太太听到郎中的诊断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又无甚表情了。
“不过,这药里还有一味特殊的药,却是得忘症者禁用的。那就是麻黄。虽然药渣里没有,但仔细闻一闻再尝一下还是能发现。正因为服用了这种药,小姐才会心慌胸闷。患忘症者服用此药是很危险,因为本就血气淤积在脑部,现在气血已经上涌到脑部,小姐这次没有晕厥甚至更严重真是万幸啊!”萧郎中说完捋了捋颌下稀拉拉的几根胡须,不解地望向李郎中。
明摆着这方子是李郎中昨日开的,药也是在他的回春堂拿的。
不等大太太发问,李郎中急忙从怀里拿出张药方站起来连声解释道:“昨日确实是在下为小姐开的药方,而且也是这个丫头在在下的铺子里拿的药。”
说到这里,李郎中指了指垂首下耳站在角落里的月眉。
“但是在下当日明明写了两个药方,一张是补脑通络针对忘症的方子,另一张就是镇静压惊的方子。昨儿听了大太太的传话后,在下找出了这丫头拿来的方子,却只有这一张而已。又仔细盘问过伙计,伙计也记起,她明明只拿来了一张方子。
方子就在这里,大家可以看到,这方子上在下也从未写过麻黄这味药。在下行医四十载,断不会糊涂至此。抓药的伙计也已经来了五年,是不会将麻黄错抓出去的!但奇怪的是这药里确是沾有麻黄,而且看不到它的药渣,可能是事先被研磨成了粉再加入了药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