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得到消息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手腕沉稳的继续批阅奏折,等到掌灯十分,才放下御笔,活动了一下右肩,拿起香茗抿了一口,不在意的问“老十四的儿子脖子上会永远留下疤痕?”
李德全点点头,康熙放下茶杯,还真是一报还一报,对皇子们的不顾兄弟之情,他已经麻木了,甚至没有力气再骂他们,何必为了这些不孝子气坏了身子?尤其是对执迷不悟的八阿哥,康熙更是失望透顶,本来觉得他还算精明,没想到真的被皇位耀花了眼,重重叹了一口气“老四福晋为弘历挡了鞭子?”
“是的,要是没有四福晋,弘历阿哥的脸恐怕...”康熙眼里闪出一丝笑意,挡鞭的情景他猜都能猜得到,就如同当初遇刺时,那丫头冷静果决的样子,她才是朕的好儿媳。“传朕旨意重赏雍亲王福晋,内库里有什么好玩的,她喜欢的,都赏了她。”李德全暗自摇头,这圣旨从来没有就这么下过,但也不敢说什么,抬头偷偷的瞧了瞧康熙,轻声询问“皇上,十四阿哥刚刚进宫,德妃娘娘已经哭晕过去,还有就是八阿哥那...”
“朕不想听有关胤祀的事。”康熙站起身,向内殿走去,摆手道“你去雍亲王府传旨,剩下的朕有空再处置。”
李德全本身对齐珞就有善意,更何况还有致远公的面子,自然依着圣旨在内库里好好的挑拣一番,装了两大箱子物件,捧着圣旨送到了雍亲王府。等到齐珞休息够了开始挑拣整理这些赏赐的物件,眯着眼睛充满算计的样子,让她更是多了几分俏皮。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康熙那没有任何的旨意,京城中也没有任何的议论仿佛此事没有发生过,胤祯本打算指着康熙,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种结果,只要一回府就瞧见完颜氏哭泣哀伤的脸庞,想到嫡子被算计,心中更是烦躁,也更加的不待见她。
完颜氏之所以如此伤心,心中明了小儿子算是彻底的绝了继承爵位的可能,小心的照料弘暟的同时,完颜氏把指望都寄托在弘明身上,唯恐他在出一丝的差错,但当听说康熙重赏舍身挡鞭的齐珞的时候,心中的愤恨和嫉妒仿佛要喷薄而出,招过嬷嬷想要放些留言出去,嬷嬷不赞同的摇头“主子,四福晋可不是好拿捏的,就不提致远公,就说皇上的看重,更何况还有雍亲王呢。”
完颜氏咬着牙按下歇了心思,暗想等到将来,一定要让她尝尝这种滋味儿,嬷嬷瞧见她脸色不好,轻声安慰“主子,不止您瞧不上雍亲王福晋,除了她的闺中密友十二福晋,哪个不都...哪个能瞧得上她?就连十二福晋也是另有心思。”
“十二福晋?”完颜氏猛然抓住嬷嬷的手,惜月的变化,她也瞧在眼中,仿佛她也变得出挑了一些,而且很得十二阿哥的宠爱,又生下嫡子,“难道她那真有什么秘法?看来还真得同她交好才成。”
完颜氏嘱咐嬷嬷收拾珍贵的药材物件等等,亲自送到雍亲王府,打着看望齐珞的名义,闲拉硬扯了两个时辰,齐珞频频的敲茶杯盖,可她去仿佛豪无知觉,直逼着齐珞开口撵人“十四弟妹,天色不早,想必你还要照料弘暟,我就不留你了。”完颜氏才讪讪的告辞,齐珞看都没看她送来的东西,吩咐秦嬷嬷“将这些都给善堂送去,也算替她积福。”
齐珏在她受伤第二日就赶到王府,陪她说了好一会话,直到将齐珞逗得开心才离开,但齐珞并不知道,齐珏在离开之前曾经暗自将弘旻叫到了一边,谈论许久,最后拍拍弘旻的肩头,压低声音“放手大胆的去做,我给你撑着,但你也要记得,真正聪明的人向来动心不动手,善用外物,自然能得偿所愿。”
弘旻向齐珏伸出大拇指,“小舅舅,外公怎么没来瞧额娘?”齐珏怔了一瞬,轻叹“阿玛也想来,心中焦急的不行,可他是致远公,得帮着皇上...弘旻,明年皇上恐怕会用兵,到时候我会随着近卫军出征,你是姐姐长子,凡事要多用心。”
齐珏望了一眼碧蓝无云的天空,“弘旻,京城太安静了。”
“小舅舅,额娘说过,雄鹰是要展翅高飞的,你就如同天上的雄鹰。”齐珏揉了揉弘旻的脑袋,“哪怕是雄鹰也需要歇息之处,姐姐还说过,家就是安心宁静之处。所以,你可得把姐姐看好了,等到忙完这一阵,阿玛就有空闲,他会来王府瞧姐姐的。”
随后齐珏又将弘历好好的教育训练一番,危机时,傻楞着站着是最要不得的,弘历也不像往日撒娇卖乖的偷懒,认真的听着齐珏的话,牢牢的记在心中,等到齐珏离去时,弘历停直小身板,扬着头,保证道“小舅舅,弘历一定要保护好额娘。”
齐珏想要像往常一样捏捏弘历脸颊,却半晌没有伸出手,他自然晓得阿玛和姐姐对弘历特有的期待,虽不知道为何,但此时的弘历确实值得,尤其是听说他竟然会抽鞭子,镇住了一帮的福晋,这让齐珏心里也有些许的自豪,抖了一下袍袖,翻身利落的上马,“我等着看弘历是如何保护额娘的?”调转马头,轻甩马鞭,纵马出了城门,他还要赶去近卫军,就算天分再好,没有认真的操练,不同精锐们在一起,将来真的领兵打仗,也只会多一个纸上谈兵之人。
齐珞后肩上的伤痕直至五月才慢慢好转,果然如同秦嬷嬷所料,后肩上留下了一道浅浅得红痕,在齐珞心中并不太在意,但是弘历却很在意,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弘历好像长大了许多,处事也更加的稳重,只有面对齐珞时,才会有孩童的表现。
齐珞半躺在榻上,弘历乖巧的靠在她怀里,任由她把玩自己的小辫子,“额娘,弘历给您揉肩。”
“好呀。”齐珞直起身子,弘历跪坐在她身后,小手轻轻的揉着,一会就将她身上所穿的宽松的旗袍揉开了,觉得弘历的小手摸到了后肩,齐珞转身抱着他,轻吻他的额头“弘历,你不用如此,你是额娘的儿子。”
“额娘,让弘历瞧一眼吧,就看一眼。”弘历搂住齐珞的脖子,小脑袋蹭着齐珞的脸颊,被他缠不过,也明白这是幼小的弘历一个心结,要是解不开,那情况会更糟,挥手让紫英等人退下,解开扣子,半露着香肩,弘历重新跪在齐珞身后,瞧着白皙的肩头,一条三寸长的略略凸起的红痕横在上面,伸出小手盖在鞭痕上,泪水再也止不住,弘历扑进齐珞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额娘,你不该受伤,是弘历没用,你的身上不能有任何的伤痕,不能。”
齐珞摸着弘历的脑袋,暗自叹气,他到同胤禛一样的性子,都有些偏执,胤禛恐怕会更严重一些,耐心的开解“弘历,你要记得没有完美无缺的事情,更没有完美的人,额娘是个平常的人,为什么不能受伤?而且为你挡鞭,额娘很高兴,额娘受伤,鞭子也只是抽在肩上,真要是弘历受伤,那鞭子就抽在心上,那会更疼,心上的伤痕虽然瞧不见,但却更让额娘痛苦。弘历,你在额娘心里,心是最易受伤的,所以弘历想要保护好额娘的心,就先保护好自己儿,你明白吗?”
“额娘,儿子懂了。”弘历擦擦眼泪,还是暗下决定不会再让额娘受伤,可是此时他并不晓得,齐珞将来所受的伤,还都同他有关,这也是弘历此生最遗憾的事情。
胤禛站在房外,听见母子二人的对话,心中分不出是何滋味儿,虽瞧不见里面的情形,但却可以想到弘历一定在齐珞怀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忍住想要迈进去的冲动,转身轻步离开,在门外交代“不许同福晋说起,爷来过。”
秦嬷嬷点头,胤禛慢慢的向书房走去,耳边不由的响起齐珞所说,嘴角上扬,虽然有不甘,但他也同样在齐珞心中,保护自己,就是保护她的心,胤禛的脚步轻快了很多。在书房处理起公文也快上一些。
掌灯时,高福进来将烛火挑得更亮,“主子,刚得消息,今个儿太后娘娘将八福晋传进宫,很是教训了一番,说了许多伤八福晋脸面的话,正巧皇上向太后娘娘请安,瞧见八福晋只说了一声妒妇,听说八福晋变了脸色,羞得无地自容,一会功夫,就传遍了京城。”
胤禛嗯了一声,看来皇阿玛是要动手了,只是没想到会先从她那开始,“主子,皇上还下旨赐死了伤了福晋的疯魔女人。”
“齐珍呢?她没被罚?”胤禛随即问道,“主子,齐珍被皇上下旨命八福晋好生管教,这恐怕还是瞧着致远公的面子。”
“她活着也好。”胤禛仿佛不甚在意,但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高福知晓自从福晋受伤以后,凌成一家过得更加凄惨,儿子赌钱闹事被打断了腿,满京城竟然请不到一个大夫,主子哪会轻易放过?
胤禛看着跳跃的烛火,轻声感叹“弘旻也懂事了呢,弘旺这个亏吃的还找不到由头,在老八眼里,觉得应该是十四出手的吧。”
低沉的笑声,在清净的夜晚传的很远。八阿哥府中却一片愁云,胤祀怒骂安排在弘旺身边的随从,他明了十四阿哥或者胤禛必不会甘心,所以他多派了人手,但还是吃了亏,瞧着弘旺衰弱的躺在床上,额头上不满汗珠,打着夹板的胳膊无力的放在床上“疼,阿玛,弘旺疼。”胤祀此时才体会到,儿子出事,当阿玛的心里是多么的难过不舍,尤其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但是胤祀同样明白,他从来就没有后悔过,既然上了场,那么不到落幕他是不会回头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