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喧闹还在继续着,那不停响起的“鹰啸”揭示了城中正发生了一起巨大的动荡,而萧鼎三人则是坐在城门不远处的茶亭内,慢慢的喝着茶,城中发生的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但三人各有打算,并不想简单的一走了之。
时至下午,兵士们才缓缓的撤出,其中还有几人被担架抬出,身上盖着白布。军队的将领则是满脸的寒霜,魏不语没有音讯不说,还死了几人,这事他实在没法向上面交代。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城中杀人……”
“嘘,是福来客栈出事了,我当时隔的老远,就见到那客栈内兵士涌进。”
“福来客栈内也没有客人啊,自从换过主人之后,那客栈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这事谁知道呢?李婶家的孩子被人在客栈内打死了,李婶当场就晕了过去。”
“唉,世风日下啊,这安静日子过不了几天了……”
一群松城内的百姓围在街边,不停的议论着,一具具的尸体被抬出,其中有着邻居家的,也有不认识的。小城中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命案了,这件事或许意味着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街上,每个人都显得忧心忡忡。
一边喝茶的断剑生眉头紧锁,屏息倾听。福来客栈是他除了谷外印象最深的地方,在这里生活的日子,让他感受到了人情冷暖。
“开城门!”一声低喝响起,城门缓缓的打开,城门内外聚集着很多将要出城;进城的人们。
“走吧,回谷。”萧鼎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带着二人挤入出城的人群之中。
三人跟着出城的人群,缓缓向前走着,这时,古秋雨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在议论着什么,声音嘈杂,听不太清,可还是听到了几个词语。
“灵宝派”,“甄龙”,“失窃”。
古秋雨猛的抬起头来,想找到声音根源,可哪里能寻见什么,看到的只是人头攒动,那议论之声也消失不见了。
“师弟,你在干什么?这里人多,别跟丢了。”断剑生见古秋雨抬头四望,站在原地召唤他。
“哦!”古秋雨应了一声,向前走去,目光还不时的向后看去。
初秋的下午,天气有些炎热,空气中飘来阵阵麦香,三人行走在空旷的路上,享受着这少有的宁静。
和松城的喧嚣不同,这里没有冰冷的墙壁,没有洒落的鲜血,有的只是那一片片金黄和阵阵微风。
三人虽是放松下来,可脚步丝毫不慢,临近黄昏,三人终于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谷内和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么的宁静、自然。
“我先去见师兄,你们不用跟着过来,晚上的时候饭堂再见。”刚进谷,萧鼎就头也不回的就向谷内走去,留下二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师叔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断剑生看着萧鼎的背影,挠了挠头。古秋雨则是面色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晚,古秋雨和断剑生来到吃饭的屋子,却只见老姚站在门口,冲着他们微笑,二人面带欣喜的上前施了一礼。
“姚叔。”
“回来啦,快进屋吃饭吧。”老姚神色慈祥的看着二人,他是打心底的喜欢这二位青年。
不一会,做饭的妇人将饭菜端了上来,相较平时,今日的饭菜实在是有些丰盛。可等了许久也不见萧鼎和玄道天的身影,二人只好对着一桌的饭菜默默发呆,就连站在一旁的老姚也有些着急了。
“我去叫一声师父他们。”又等了一会,断剑生坐不住了,他看着已经冰凉的饭菜,起身就要离去。
“师兄,再等等吧。”古秋雨心中明白,萧鼎回来的时候,特意暗示他们,不用去给玄道天请安,想那二人应该是在里面商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古秋雨心中一直对萧鼎让他前去参加青年会的目的感到疑惑,联系到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古秋雨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萧鼎有事瞒着他们。
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断剑生在很多年前也参加过青年会,难道那次只是单纯的展示武艺么?
马上,他就打翻了这一想法,玄道天和萧鼎都不是张扬之人,不可能作无意义的事情。
这时,萧鼎和玄道天的身影出现了,古秋雨和断剑生二人连忙起身施礼,玄道天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也看不出二人的神色是悲是喜。
玄道天和萧鼎只是品着茶,丝毫没有提及任何有关青年会的事,古秋雨低着头只顾着吃饭,心里有了八分主意。
饭饱之后,玄道天微笑的看着古秋雨道“雨儿,这次你在青年会上的表现我听你师叔说了,不错,不错,没枉费你这么多年的苦修。”
“师父过奖了,师父神武天下,徒儿能有此成就,全拜师父所赐。”古秋雨低着头,神色极为恭敬。
玄道天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鉴于你这次的表现,为师准备送你一份大礼,不过这件东西现在还不能给你,还要等你出谷之时。”
“什么东西?”古秋雨面带欣喜,他知道,玄道天赐予的东西定不是凡物。
“为师要赐你几颗天上的星斗。”玄道天面带微笑,故作神秘。
一旁的萧鼎一听,神色一变,心道“难道是它……”
接下来的日子里,古秋雨和往常一样,早练内气,午休左右互搏之术,晚上研习御剑决,青年会上发生的事情也慢慢的被他淡忘了。
只不过断剑生有的时候会在无人的地方,看着手中那绣有蝴蝶的香囊独自发呆,古秋雨碰见过两次,不过他都没有上前打扰。他知道,思念的感觉是美好的,却又同样的痛苦。
斗转星移,春秋变换,三年的时间匆匆而过,三年里,古秋雨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修炼,修炼,还是修炼。枯燥的生活将他的性格变得更加坚毅,那仇恨的火焰被他压在心底,就等着彻底绽放的那一天。
三年来,世间也发生了许多的大事,如青玄的分舵在时隔多年以后又出现在各地,广收门徒,吸纳供奉。期间因为某种原因和华州的巨擎雷火堂发生了些许冲突,差一点就转化为两个门派之间的大战,好在双方各自退后一步,没有让事态严重下去。
阳国牢牢的被赤今朝所掌握,其削减赋税,大兴民生,扩建军队,国力强盛,百姓丰衣足食。这也使得全国的百姓慢慢的淡忘了他当初篡逆之事,还有许多人歌颂他为“建业之后第一帝王”。
魏不语一事没有丝毫的动静,估计是逃回华州去了,只不过灵宝派此后一蹶不振,虽有国家的大力支持,可多年建立起的威望也都随着魏不语的那几摔而烟消云散。平日里被灵宝派打压的各个门派都抓住了这个机会,频繁的与玄武城进行着联系,他们都想取代灵宝派如今的位置。
“十年了,总于等到这一天了……”古秋雨站在院中的亭下,看着满园的桃花,手中握着父亲送给他的玉饰,目光中尽是平静。
青年白衣如雪,气质出尘,乌黑的秀发盘成发髻,脸颊清瘦,剑眉朗目,挺鼻如峰,两片红唇之下一簇淡黑的胡须,和多年前相比大有不同。而始终挂在脸上那温和的笑容,十分容易令旁人心生好感。
此时他心中却是太不平静,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过去十年了,他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为他的家人报仇。可他的心中还有些不舍,他舍不得陪伴自己十年的樟树,舍不得那几条早已残破不堪的沙袋,更舍不得谷中的每一个人。
古秋雨毫无办法,他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着什么,这是无法逃避的,自己当初选择在谷中修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手刃仇敌,祭奠古家三十多口的在天之灵。
“二少爷,谷主让你过去。”老姚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
古秋雨回头,只见老姚和往常一样,面色慈祥的看着自己,不觉间,古秋雨的双目竟有些湿润。在他印象中,老姚总是这个样子,默默的站在那里,慈祥的看着自己。
“姚叔……”古秋雨哽咽,他站在原地,一时间心中的话都被他忘在脑后。
十年来,老姚教他制药,给他做衣,陪他修炼,往昔的一幕幕涌现在他面前。
“二少爷,你快去吧,这身衣服你收好,等你出谷的时候换上它。”老姚老眼之中也有些混浊,他怎会舍得古秋雨离去啊。
“姚叔!”古秋雨上前一步,跪在老姚的身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老姚被古秋雨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起,“二少爷,老姚我日后不能照顾你了。”话语间,两行老泪缓缓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