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裘抬眼看了看正在和吴焕苦苦纠缠的武通学,大呼道:“公子!你们先走,我和武掌门断后!”
杨易深深的吸了口气,总算缓和过来,艰难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杨易前世之时,在看影视剧或者小说中,总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杨易也总会觉得说什么“要走一起走”这种话的人脑子都转不过弯来,这种情况还谦让个屁啊。
可是真的当杨易自己身处这样的危急当中之时,才发现,这种话其实并不是谦让,而是由心的想要所有人一起脱离危险。
一路走来,虽然只有短短几天时间,这支义军从仓促起事到转战南北,一路上所有人都紧咬牙关坚持着。杨易本以为这样一支没有训练过,没有经历过大战而临时组建的义军,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应该不会强到哪里去,却没想到这群人虽然都是江湖草莽,却仅凭着一颗侠肝义胆,依然在长生教的重重包围中苦苦支撑,这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做逃兵或者投降,哪怕再艰难也没有。
这是让杨易始料未及的,也让杨易真正见识到了古人所谓的侠者真正含义。
杨易很想让这些人跟自己一起走,让他们在自己的国度里创造出真正的侠之广义。
护在杨易身旁的鲍裘狠狠的砍翻冲上前来的一个护法者,回头对杨易道:“殿下!敌军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到时谁也走不了,你是主帅,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顿了一下,鲍裘又道:“能带出一个算一个,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把那些年轻弟子都带出去,给黔州武林留一点火种!”
杨易面色凝重,谁都知道留下了意味着什么,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他人的苟活。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为何每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别人总是会让自己去做逃兵,然后还会让自己默认一个没有承诺的承诺。
当年北军督帅齐景山如此,面前的鲍裘也是如此。
殊不知活下来的人,背负的东西有时候更会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鲍裘又抬眼瞧了眼不远处和吴焕交战的武通学,此时武通学身上已经被吴焕刺了数剑,鲜血横流,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鲍裘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对前方的铁牛喝道:“铁牛猴尖儿将军!我徒儿董辕就交给你们了!掩护殿下速速撤退!金水门弟子随我断后!”
正在打斗中的武通学闻言也高声喝道:“武绝门弟子随我杀光这帮邪教之人,让江湖同道们看一看,我武绝门的浩然正气!”
鲍裘看了眼须发横飞的武通学,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三两步冲上前去,与武通学一同迎战吴焕。
而此时,战场身后的山林间鸟雀惊飞,显然神教军的援军到了。
猴尖儿见状大急,杀到杨易面前急道:‘殿下!快走!’说完又转头对正在杀将过来的铁牛道:“铁牛!带上董辕,走!”
铁牛闻言大喝一声,猛的震退四周的护法者,冲上前来抱起早已昏厥的董辕,喝道:“都跟在我身后!”
“殿下!”见杨易仍然在犹豫,猴尖儿急的直跺脚。
杨易闻言一怔,看了眼不远处和吴焕交战的鲍裘和武通学,又看了眼重伤昏迷的董辕和怀里的云棠仙子。死死的一咬牙,抱起云棠仙子,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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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易带着众人一路往北急行,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远,越来越细微,直到再也听不见。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为自己能逃出生天而感到庆幸,只是默默的赶路。
又行了两日,众人总算到了蜀军在大阙山中建立的一处临时驿站,到了这样,也意味着杨易等人真正的脱离了神教军的追杀。
杨易下令在此修整半日,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经过猴尖儿的清点统计,原本三千四百人的义军,现下只身下下四百余人了,而且人人负伤,其中更是有不少重伤者急需救治。
安宁镇一战,义军伤亡最为惨重,近一千号人倒在了那里,又有三百多人留下来和鲍裘丶武通学一起断后,他们的结果似乎已经不用猜想了。
杨易很沉默,因为他心中的负罪感是不可能自欺欺人的,这三千多义军可以说是自己一手策划下消灭殆尽的,虽然他们的战果非常可观,可是任何用人命堆砌出来的胜利,都无法让人有喜悦之感。
断了一臂的董辕已经醒了,如果不是铁牛死死的将其难住,恐怕这家伙爬也怕爬回安宁镇救自己的师傅,虽然他也清楚自己的师傅应该已经死了。
在杨易向其百般保证,日后一定要用吴焕的人头献祭鲍裘等人的亡魂,董辕在默默的安静了下来。
而云棠仙子的伤势却是让杨易感到非常担忧,由于伤上加伤,云棠仙子到仙子依然昏迷不醒,而且和云棠仙子一样身受重伤的人还有很多,都急需治疗,可是幸活下来的人群中又没有高明的郎中。
“我同意殿下的意见,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和沙马乃古将军汇合,继续对神教军作战,另一路则带领伤员连夜赶回蜀中,许多伤员伤势极重,即便到了黔州恐怕也没有人能救治,只有我们蜀中的军医院有可能挽回他们的生命。我们在大阙山中的驿站已经基本建立完成,连夜赶回去的话只需要五六日的时间。”猴尖儿站在杨易身后道。
“我不同意!其他人可以回蜀中,我不回去!”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的董辕道。
董辕知道,自己这样的伤势肯定是回蜀中接受治疗的一员。
杨易看了董辕一眼,知道他是想留下来给自己师傅和同门报仇,凝道:“我不是在询问你的意思,我是在命令你!”
“殿下!我…”董辕一急想要坐起来,却不小心触动了伤势,疼的汗水直流。
杨易轻轻摇了摇头道:“董辕,你记住,我心中对长生教的仇恨绝对不比你少半分,你想要做的事情,同样也是我想要做的事。”
顿了一下,杨易又苦笑道:“不过,我这个人背负的东西太多了,总怕自己会顾及不过来,你如果还是金水门的弟子,你师父的遗愿,总归要落在你身上的。”
董辕错愕了一下,随即明白杨易的意思,金水门弟子所剩无几,如果没有人支撑起这杆大旗,恐怕要不了多久,金水门这个黔州大派就将成为历史中的尘埃。
杨易走上前拍了拍董辕的肩膀,笑道:“回去吧,安心养伤,长生教的恶债,我会一丝一毫的跟吴焕算清楚。”
董辕痛苦的闭上了眼,艰难的点了点头。
杨易沉凝片刻,回身面色略显狰狞道:“猴尖儿,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就赶往桓香山,是该和长生教分出胜负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