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杨易仍然有些看不明白陶贺是什么个意思,从外表看上去,俨然是一个慈祥随和的长者,杨易也无法看出什么破绽来。
可是,杨易却是疑惑更重,按照自己的外公苏仲斋所说,这陶贺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单枪匹马入蜀,而且在蜀中屹立这么多年地位仍然不可能动摇,这样的人会是这么慈祥的一个老人么?
杨易绝对不相信什么仁慈感化世人这样的无稽之谈,远的不谈,就那高左珍和窦旭两只老狐狸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被仁慈所感化的人。
想到此处杨易对陶贺的防备之心更多了几分,披着羊皮的狼永远比面目狰狞的魔鬼可怕,它总算会吃人不吐骨头。
这时陶贺忽然道:“甲贤侄啊。”
“学生在。”
“你既然是国子学出来的学子,才华满腹,又有带兵的天赋,逢此乱世,当有报国之心,如此才不负你那一肚子的学问和窦大人对你的期望。”
杨易连忙起身礼道:“学生谨听大人教诲,决计不忘初心。”
“哈哈,好,果然是少年英才。”陶贺很是高兴道:“若当真如此,那你就来老夫手下帮忙吧,也好继承你老师窦大人的遗志。”
杨易心中一凝:这陶贺也太直接了吧,我是应还是不应?
本来杨易此来的目的就是谋求陶贺扶持,可是通过和陶贺的一番谈话,他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极为被动,不但没摸清陶贺的底细,反而越发看不清楚此人,这让杨易感觉很不爽,总觉得哪里不对。
陶贺似乎根本不想让杨易考虑,笑道:“这样吧,老夫治下一共有四支府兵,你就去其中一支康州军做指挥使,待你磨勘两年,成为一把利剑时,老夫再委以重任。”
说着陶贺转身对笑凝凝的陶盈盈道:“盈盈,你去将老夫的印玺和笔墨纸砚取来。”
陶盈盈应声走了出去,杨易皱着眉头道:“大人,学生…”
“怎的?方才还豪言壮语,现在又犹豫了么?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吃苦少,没底气。”陶贺笑道。
杨易心中骂道:“你大爷的,老子什么时候豪言壮语了?明明是你丫把我往台阶上赶!”
面上杨易却不敢丝毫有不忿,只得连连称是。
不一会儿,陶盈盈便取来笔墨纸砚,陶贺亲自执笔为杨易拟定了一份康州军指挥使的委任状,并签字盖上刺史印玺,不过半柱香时间,杨易便已是蜀中管制中的一员。
本来府兵指挥使这种级别的职位需要有朝廷的诏书,不过蜀中多少年前就已经是陶贺说了算了,莫说一个指挥使,便是一城太守的去留也只在他的一语之间。
杨易双手恭敬的接过任书,并向陶贺保证一定将康州军带出个模样来。
陶贺笑道:“有你这番话老夫就放心了,另外老夫还有一件事要有求与你。”
“大人请说,只要学生能办到的,一定赴汤蹈火!”杨易坚定道,努力的表现着自己的感恩戴德之情。
陶贺哈哈笑了笑道:“可不需要你去赴汤蹈火。”说着转身指了指依在身后的陶盈盈道:“我这侄女啊一直都对帝京很是好奇,又喜欢研习学问,每日里就缠着老夫给她讲帝京的趣闻。可是如今老夫老了,就算讲的动,几十年前的事情早已是忘的一干二净。你既然是国子学出来的文生,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吧,省的这小妮子每天都缠着老夫。”
“大人这…”杨易心中暗暗叫苦,这陶盈盈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杨易可是清楚的很,这女人被麻匪掳去在麻匪窝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可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任何异样,若是普通女子恐怕早就精神奔溃了,这铁定是一个不简单的女子。
毫无疑问,陶贺这是在往自己身边安插眼线,自己还很难拒绝。
杨易故作为难道:“盈盈姑娘乃大家闺秀,若是跟着我们这些大老粗,恐怕有损声誉。”
陶贺还未说话,陶盈盈却笑道:“你这人好生无趣,我都没担心,你倒担心起来了,再说本姑娘从不在乎那些世俗的眼光,自己活的开心就好。”
“哈哈,包玉贤侄,你看看我这侄女,你可得替老夫好好管教管教!”陶贺笑道。
话已经说死,杨易再难以推脱,当下只好答应下来。
杨易本想细问一下有关康州军的事宜,谁知没再说两句话,陶贺已然端起茶杯笑道:“老夫就不留你吃饭了,府上平日里口味清淡,你这样血气方刚的小子可吃不下口。”
傻子都能听出来这是在下逐客令,杨易连忙起身恭敬道:“那学生就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探望大人。”
陶贺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有什么事来寻我便是。”
杨易刚要走出去,陶盈盈忽然道:“甲公子,明日我便去苏府找你哦!”
杨易顿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着对陶盈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在管家的带领下,杨易很快走出了刺史府,杨易恭敬和管家也拱手道别,这才带着等候多时的猴尖儿上了马车。
猴尖儿见杨易喜笑颜开的,正想说话,却见刚刚进入马车,杨易的一脸笑容瞬间变的冰寒如铁,冷的吓人。
“回去。”杨易冷冷的说一句,便放下了马车帘子。
猴尖儿很少见过杨易面色这般凝重,当下不敢多问,连忙赶着马车往苏府行去。
刺史府中,杨易刚刚离去,管家就回到了客厅。
“老爷,小姐,那姓甲的已经走了。”
陶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管家拱手退下。
见管家出去,依偎在陶贺身旁的陶盈盈笑容也逐渐淡了下来,往旁边走了两步,在客椅上坐下,看着陶贺冷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陶贺依然是那副慈祥的笑容,满脸的皱褶看不出丝毫变化,只见他看着院子外的风景,杵了杵手中拐杖道:“你觉得这人甲包玉怎么样?”
陶盈盈冷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到了你的嘴里估计连骨头都不会剩。”
陶贺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陶盈盈,笑道:“你啊,跟了老夫这么多年,好的没学到,倒是越来越不喜欢讲真话了。”
“哼…我只是怕我哪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死在你手里。”陶盈盈笑道。
陶贺似乎并不介意陶盈盈和他这般说话,看着她笑凝凝的道:“你是我侄女,我怎么会杀你呢?”
陶盈盈沉默片刻,咬牙道:“你会有报应的…”
陶贺笑着摇了摇头,有些踉跄的站起身来,杵了杵拐杖,一边慢慢的往外面走,一边道:“这小子老夫有大用,给我盯紧了。”
坐在那里没有动弹的陶盈盈看着陶贺走出屋去,眼神冰冷刺骨,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都快要渗出血来,可是最终她还是缓缓的闭上了眼,有些无力的靠在客椅上….
回去苏府的路上杨易心里非常不爽,总有一种自己在被人当猴儿耍的感觉,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的原由,这陶贺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何陶贺会这么容易就将自己这个无名小卒提拔上来,杨易甚至连准备的银子都还没拿出来。
“难道陶贺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杨易心中暗道。可是就算陶贺看穿自己九皇子的身份,完全可以将自己抓起来,为何却反而重用自己?
还有表面上看陶贺似乎想让自己接替窦旭去制衡高左珍,可给自己安上一个康州军指挥使又是有何用意,杨易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康州在哪里。
想到此处,杨易督促着猴尖儿稍微快一些,他急切的想要回去找苏仲斋商量一下,一定要弄明白陶贺的意图。
二人紧赶慢赶的驾着马车回到苏府时,已是申时过后。
马车还没停下,前方驾车的猴尖儿便转过头来有些急切道:“公子,家里好像出事了!”
杨易一惊,连忙走出马车,抬头看去,果见不远处的苏府大门口站了一二十个州府衙役和差人。
不敢犹豫,马车一停稳,杨易和猴尖儿便匆匆的往府中行去。
“站住!什么人!官府办事,闲人走远点!”杨易还没进去,便被门口的衙役喝斥住。
杨易抬手拦住向上硬闯的猴尖儿,对衙役道:“我是苏府中人,这是我家,为何不能进?”
“你是苏府的人?”领头的衙役打量了一下杨易道。
杨易冷道:“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么?”
衙役顿了一下,笑道:“也对,谁现在没事儿会乱认苏府亲戚呢,既然是苏府的人,那就进去吧。”
杨易没时间和衙役计较,带着猴尖儿急匆匆的就往府内走去。
还没走到大院子中,就听院中有人怒道:“二弟!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走的时候已经分走了家里不少家产,此时何故又来胡搅蛮缠!”
这时又有一人道:“大哥你也要讲道理是也不是?城南那片桑田本来就一直是我在打理,前两年就是我带着人去种的桑,如今快要产出了,当然有我一份!”
苏繁闻言似乎非常气氛,怒道:“你…你这个不孝之人,父亲遭难你毫不关心,反而落井下石,我苏府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那人冷道:“我叫你一声大哥是给你面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如今官府都将那片地判给了我,你不拿出地契,那便是违抗官府的令!差役大哥,这家子执意抗法,还请为在下做主。”
那衙役头领冷道:“苏家不尊法令,来人啊,给我进去搜地契!”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