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京城的燕寇已除,皇上准备什么时候返京?皇上离开京城也差不多半年了。”
“回京的事过几天再说吧!煌灼那边有什么情况?”
“将军那边的战事也将结束,慕容殇负伤正在潜往燕国的途中。”
睡梦中的茼茼也不知是因为‘煌灼’二字,还是单纯地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见她缓缓睁开眼睛,夜放下手中的奏折,温柔的笑了笑,“不睡了吗?”
她摇了摇头,转过身看向肃州都督,美丽年轻的容色掩不住的病态梨白,迷茫的眼神如同蒙了一层水雾,长睫更是无意识地轻颤,睡梦伊醒的浑噩将慵懒自然而然地流露,少了往日的佻达,但那属于女子的柔媚,高贵典雅的纤柔气质,别有一番风情。
也不避讳肃州都督在场,夜便吻了下来。
而茼茼看了肃州都督一会儿,似抵挡不住困意又趴在夜的腿上继续睡了!
“皇上给公主吃了什么?”肃州都督看出茼茼的不对劲。前些日子他还亲眼见到她是如何歇斯底里的发疯,如今却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迷魂丹。让她心神安定的药。”夜吻了一下她的脸,然后冷凝的看着肃州都督:这不关你的事!
“迷魂丹?”抽了口冷气抬头看夜,他的思维难道也不正常了吗?“皇上,那是南疆的禁药!一旦食用者服食久了,就会神情恍惚,再也清醒不过来!皇上,你想让公主一辈子不清不楚的生活吗?”
“只记得煌灼的那段时光,她也不清不楚,不也过的挺好吗?现在朕只是让他认得朕依恋朕而已。”太厌倦了她成天哭闹个不停,成天子郁子郁地喊个不停,厌倦她疯了样要离开他的样子!“我们现在相处的很好,她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她留在我的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夜笑看着肃州都督,神色极为满足。
肃州都督哑然不能语,又见万忠手捻拂尘立于夜的软塌之侧,眼眶微红,还拿官服揩了下眼睛。感触到肃州都督的视线,两人对视。
肃州都督愕然一惊,再分不清是对公主的怜惜,还是对他们的帝王的悲悯。
或许,这很好。后宫几位主子,皇后疯了,淑妃失踪了,公主再继续被皇上喂药的话,过不了多久就该变作白痴了。后宫管事的,就只剩下德妃了。
他的女儿。
三两日后,夜亲自给茼茼喂粥的时候,茼茼不吃。自从被喂食迷魂丹神智丧失后,茼茼的饮食就是他在亲自照料,一连几日她都吃的少,夜也有些心惊。想来是迷魂丹的缘故,也未深想。怕她营养不济,便继续喂食。没料再喂时,茼茼竟俯在他的腿上呕吐了起来。
夜终是忧心忡忡,叫来太医问诊。
不想太医一把脉,俯地叩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夜沉吟,“喜从何来?”
“皇上,公主的这是喜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与此同时,满屋子的人皆都笑颜,黑压压跪了一地。
“恭喜皇上!”
“贺喜皇上!”
待得人都兴奋过了,一丝笑容才从夜的脸上漾开,笑容溢到最圆满的时候,蓦地起身,“可有号错脉?”
“回禀皇上,此为喜脉,千真万确!公主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以前也曾有幸为公主号过一次喜脉,甫时煌灼虽与公主成婚,奈何半年不曾入将军府,只道公主所孕之子为皇上的骨肉,奈何当时皇上与煌灼同在,教他们做太医的,恭喜皇上也不是,恭喜煌灼也不是。难做人。
这次,可是错不了了。
这三月,在公主身边的男人只有皇上没有煌灼,这一个多月的身孕,公主腹中的孩子,若不是皇上的,还能是谁的?
夜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的孩子。
没错,这是他的孩子!
他和茼茼的孩子!
三月前在梅庄,他和茼茼就有过一次夫妻之实。在肃州都督府的这两月,给茼茼喂食迷魂丹的期间,他们也一直同床共枕,有着正常的房事。
这孩子是他的!
“哈哈哈……”克制不住地朗声大笑,“有赏,全都有赏!”
“谢皇上!”
众人谢过恩,太医才又吞吐有言,欲言不止,夜心情大好,见状,坐下问道:“爱卿有话但说无妨!”
“皇上,公主这有孕了,迷魂丹再吃不得。恐伤了胎儿……”
“是!是!太医说的是。赶紧解了公主的药效。”夜喜状莫名,“公主有孕期间,太医可还有教诲?”
“臣随行皇上与公主左右,十月怀胎,任重道远,臣自是鞠躬尽粹,直到公主平安生产。”
“好,就倚重爱卿了。”
一时众人散尽,夜才将一直半睡半醒伏在床上的茼茼横抱在怀,吻着她微颤的眼睫,迷蒙的眼。
“有了我的孩子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再不会吵嚷着要离开我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这真是个惊喜。茼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你曾承受了一次丧子之痛,这次,我再给你个孩子,你一定会高兴的,一定会开心的,对不对?我再不给你吃迷魂丹了,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成长。你快点醒来,醒来和我一起分享这好消息。有了孩子,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没有谁再能把我们分开……”
可惜,意识尚未清醒的茼茼,听不懂夜的话,也读不懂夜眼里的喜悦和冀望。
看了夜一会儿,就又困倦地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感觉睡了冗长的一觉,仿佛再醒不过来的久,全身酥软没有一点力气,睁眼便是明黄色,明黄色的大床,一应明黄色的陈设,除了一殿的宫人外,似乎还被谁抱在怀里。
明黄色……又敢这么亲昵地抱着我的男人,除了他还有谁!
食过迷魂丹两月的记忆都被毁灭,然那之前与龙御夜的争执,他再一次对我的强迫,被软禁了一月求他放了我,喊着要回到子郁身边去的矛盾却记忆犹新。
见我醒来,一抹笑容才在他的脸上绽放,我已一把将他推下了床。
“你给我滚!谁叫你过来我身边的,谁叫你碰我的!你这个畜生!”跳下床就穿衣服穿鞋子,我要离开他,我要回到子郁的身边去。子郁子郁,我这一觉好像又睡了很久,子郁是不是已知道我落入了龙御夜的手里,他又该怎样的心痛?
一刻也待不得,一刻也待不下去,我要马上离开!
但他摁住了我的肩,我才奋力去推他,他已喜悦地说道:“茼茼,你听我说!”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梅庄之事,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我现在要回去子郁身边。做不了他的妻子,我就只做他的妾做他的奴婢,我再不会离开他,再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然龙御夜的悦色不减,“茼茼,你不能再回到煌灼的身边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我们不是毫无关系的人了,我们是孩子的父母亲,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愣怔了半响,胸口犹如被钩抓着紧紧地疼牢牢不放,问,“什么孩子的父母亲?”
他就像个孩子样的笑起来,初为人父的喜悦将他整个地笼罩,他那样地高兴,“茼茼,你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孩子,是我的!”
巨大的空白由胸腔扩充到脑海,游转于四肢百骸,便像水窟破了一个洞,像一切的良辰美景皆变作了水中月镜中花,一切已然被抛上云端,待得掉下大地,就灰飞烟灭了。
四叔叔最后的生命里,我想给他生个孩子延续他的生命,因为之前喝过两三年的避孕药,药效未根除,怀不上孩子。
和子郁在一起的那几月,我也想尽快怀上子郁的孩子,弥补我们三年前的遗憾,药效还在,孩子依然未曾怀上。
如今,不想怀龙御夜的孽种,倒是怀上了。
天意啊天意!
当初就是不想怀龙御夜的骨肉,所以喝那避孕的药,现在避孕那药的药效根除的日子,也恰在再次栽到他的手里后。
阴差阳错,他的种。
“公主——”
伴随着一屋子宫人面如土色的叫喊,我起身跑向寝殿的石壁,就那样地,一头撞在了墙壁上。
鲜血从破了洞的头上汩汩往下流淌,迷糊了我的眼睛,迷糊了我所有的心志。眼中所呈一片血光之色,人也由石壁一寸寸软下。一壁的血,一殿的血。
子郁,再次被龙御夜玷污,我还一心想着应你的话回到你的身边去,如今,怀了他的孽种呢?
子郁,我回不去了。
子郁,身子再次不清白,我想着,我就给你做小妾做婢女,做个卑微的暖床的女人和丫鬟,现在呢?
子郁,我只愿来生,现在只愿来生。让我下辈子嫁给你。做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和你恩恩爱爱的夫妻,这么容易,又这么难。下辈子,我们下辈子。子郁,我们下辈子再在一起。我先去了,你以后要好好活着,我去阴曹地府里等你,下辈子,我们都不投身帝王家,我们就到哪个穷乡僻野里投胎转世,做一对平民夫妻,和一堆简单的人一起生活,身边不要再有那么多的阴险和算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