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道:“五岳剑派之中,刘掌门的衡山派,那是早就退派。左冷禅、钟镇早死,嵩山派一蹶不振,也退出了五岳剑派,岳先生、天门道长和泰山派精英今天一日之中逝世,五大剑派中其实只剩下冲哥一位掌门人了。”
令狐冲道:“恒山派弟子尽都委顿不堪,衡山派弟子人数又太少,我怕……”
任盈盈道:“你怕我爹爹乘此机会,要将五岳剑派一网打尽?”
令狐冲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不用他动手,五岳剑派中也已没剩下多少人了。”
李晏淡淡的道:“任我行一介武夫,却学这些溜须拍马的勾当,将自己当作了皇帝一般,实在叫人鄙夷。日月神教人多势众,那也算不得什么,咱们和他谈一谈,总能让人安全下山。”
至于这“谈一谈”,怎样谈?他就不明说了,可众人心知肚明,不施加武力威胁,任我行岂肯罢休?
任盈盈叹了口气。
风清扬说道:“功名利禄,世人总是看不破,人生百年,活一个潇洒自在,要这些虚名,又有何用?”
李晏道:“天下间俗人太多,看不破功名利禄,那也是人之常情。我们都是一介武人,求得是武功攀登高峰,他人的吹捧、仰慕,于习武之途,丝毫无用。”
风清扬道:“是啊!有刘芹在,那任我行也拿你们无法,我也要去了。”
令狐冲一惊,颤声道:“太师叔,你要到哪里去?”
风清扬道:“我本在这后山居住,已住了数十年,今日得见你们许多人,又斗了一场,已经不虚此行,怎么还不回去?”
令狐冲心中酸楚,道:“太师叔,你一个人住在后山……”
风清扬轻轻抚摸他头,说道:“好孩子!”转身进山。
众人眼望他瘦削的背影飘飘进山,在后山隐没,不由得心生凄凉之意。
李晏和风清扬打了一场,虽然不分胜负,但均觉对方实乃生平大敌,顿生惺惺相惜之情。这时见他飘然入山,风清扬已至古稀之年,即便有武功在身,也是命不久长,不由得悲从中来。
一代武学奇人,便将就此淡去了。
众人向朝阳峰行去。
过了一会,众人已走上一条极窄的山道。这山道笔直向上,甚是陡峭,两人都不能并肩而行。
众人逐一上山,恒山派刚脱困的众弟子,走在前头,以防脱力失足,跌落山谷。
转了几个弯,已到了华山玉女峰上。令狐冲旧地重游,想起曾经和小师妹岳灵珊游览于此,心下黯然神伤,抬起头,瞧了任盈盈一眼,心中感伤便就淡去。
他的一颗心,现在已尽数给了任盈盈,再容不下别人了。
再下一个坡,便是上朝阳峰的小道。
只见山岭上一处处都站满了岗哨,日月神教的教众衣分七色,随着旗帜进退,秩序井然,自有一番威严气象。
李晏叹道:“任我行胸中还是有些学问,号令数千人,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犹如一人。若他加入朝廷,谋得一个大将军的官衔,那是轻而易举。”
日月神教的教众见到任盈盈,都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对令狐冲也是极尽礼敬,至于其他人嘛?那就视若待宰的羔羊了。
旗号一级级的自峰下打到峰腰,再打到峰顶,报与任我行得知。
众人见那朝阳峰自山峰脚下起,直到峰也有两千来人。
这一次日月神教倾巢而出,看来还召集了不少旁门左道之士,共襄大举。
便是五岳剑派全盛之时,合齐五派之力,事先倘若未加周密部署,仓促应战,只怕也是败多胜少,此刻人才凋零,仅余百余人,更是绝不能与之相抗的了。
众人眼见任我行这等声势,定是意欲不利于两派,反正事已至此,自己等人势单力孤,独木难支,一切只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
任我行真要痛下杀手,自己等人绝不会苟且偷生,那也只有仗剑奋战,衡山、恒山两派弟子一齐死在这朝阳峰上便了。
当下对朝阳峰上日月神教诸教众弯弓上弦、拔刀出鞘的局面,只是视若无睹,各人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舒缓一下内心的紧张情绪。
任盈盈愁肠百结,一方是父亲,一方是情郎,她夹在中间,殊为难受,一路上思前想后,苦无良策,心想:“冲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天塌下来,他也只当被盖。我总得帮他想个办法才好。”
料想父亲率众大举而来,绝无好事,局面如此险恶,也只有随机应变,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任盈盈、令狐冲、莫大先生在前,仪琳、不戒和尚夫妇等两派弟子在中间,李晏走在后头。
他眼望日月神教诸教众,凝思:“这么多人,若发生混战,衡山和恒山两派,那是一个也别活了。古人云擒贼先擒王,这是唯一生离华山的办法了。”
众人缓缓上峰,一踏上峰顶,猛听得号角声响,咚咚咚放铳,跟着丝竹鼓乐之声大作,竟是盛大欢迎贵宾的安排。
又听得一人朗声说道:“启禀圣教主,衡山派、恒山派,两派掌门人及众弟子赶到。”
只听得一人纵声长笑,朗声说道:“大小姐、令狐兄弟、刘掌门、莫大先生,教主恭候你们多时了。”
一个身穿紫袍的瘦长老者迈步近前,满脸堆笑,对李晏、莫大先生一拱手,握住了令狐冲的双手,正是向问天。
令狐冲和他相见,也是十分欢喜,说道:“向大哥,你好,我常常念着你。”
向问天笑道:“我在黑木崖上,不断听到你威振武林的好消息,为你干杯遥祝,少说也已喝了十大坛酒,快去参见教主。”携着他手,领众人向石楼行去。
那石楼是在朝阳峰之上,巨石高耸,天然生成一座高楼一般,石楼之东便是朝阳峰绝顶的仙人掌。那仙人掌是五根擎天而起的大石柱,中指最高。
只见指顶放着一张太师椅,一人端坐椅中,正是任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