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疆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戒备之色,笑着警告道:“因为你们几个失了和,我才不得不出面化解,你可别以为我有心理政了,别拿乱事烦我,我一定是不管的。”
贺然直截了当道:“昨晚酒醉,我与许统都被留在后宫歇息,这事你知道吗?”
听说是这事,苏平疆轻松起来,道:“知道,醒来后荠儿跟我说了,是她安排的,怕你们酒后惊风,你我亲如手足,不必受宫禁所束,荠儿想的周到,以后你再醉了就在宫中醒了酒再走。”
贺然暗自点头,道:“这恐怕不妥,传扬出去不好听,你要真体恤臣子,还是少把我们灌醉的好。”
苏平疆哈哈笑道:“灌醉你谈何容易,昨天真是痛快,我怎么记得是你先醉倒的呢,可荠儿说你是在我之后倒下的。”
贺然不齿道:“就算我是先倒下的你又有何脸面沾沾自喜?两个打一个还好意思提。”
苏平疆亦白眼相向道:“什么两个打一个?你最终比我少饮了十二樽比许统少饮了八樽,南荠可是数的清清楚楚!”
贺然依稀记得应该是欠许统的樽数更多些,不过计较这些没有意思,眨着眼道:“刚才说到你苏家社稷,我还有一事想跟你说一下,是姐姐先前跟我提起的。”
苏平疆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皱起了眉头。
贺然见他这样心里也迟疑起来,嘬了下牙道:“算了,日后再说吧。”
苏平疆感激的望着他道:“是子嗣之事吧,我也不是想过的,可纳妃又怕惹荠儿不高兴,再等等吧。”
“你心里有数就好。”贺然笑着说。
“已经有人私下上书言及纳妃了,我就怕你们带头联合百官上谏,看来你是体谅我的。”苏平疆抓住他的肩头。
贺然略带歉疚道:“我内心是真不愿给你添乱,可你有无子嗣关系国运,就算我想帮你也没有道理阻拦百官进谏,你思量思量吧,哪怕是为了塞众人之口纳两个妃子也好。”
苏平疆很是头疼,摆摆手道:“以后再说吧。”
送走了苏平疆与南荠,贺然与竹音重回西园。
“你是不是跟平疆提纳妃之事了?我看他出来后眉眼间似有烦愁。”竹音边卸簪钗边问。
“真是什么都能猜透。”贺然在旁多手多脚的添着乱,“他说再等等,那就再等等吧,这种事我不想逼他。”
竹音扭头瞥了他一眼,又望向菱花道:“南荠这一手对你果然有用,心生怜惜了吧?”
贺然矢口否认道:“别胡说,你们几个已经够我忙的了,我哪还有多余的闲心去怜惜别人。”
竹音微微一笑,道:“神奇军师的柔情比计谋多,四处留情且不说,每次跑出去还都带回一个美女来,最早是绿绳儿,后来是云裳、暖玉姐姐,前一个是朵儿,就连出使赵国那么短的时日也能忙里偷闲的义释了旧情人百里菨。”
贺然讪讪的起身走向榻边,边脱衣裳边嘟囔道:“想起来就提一遍,好没意思,早晚我让你记都记你清,数都数不过来。”
“你说什么?”竹音扭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说早点歇息吧,你整天太劳累了。”贺然不敢去看她,心虚的爬上床榻。
深化新政的事既然要放一放了,贺然也就不再理政了,苏戈推病不出,身为辅宰的竹音就成为了实际主政之人。
贺然不忍她太辛苦,命人催平城的息羽及东织城的伺冶速来王城任职。竹音自幼熟读各国律典,精通权政之道,擅驭属下,加之新政的削繁入简之效,独立主政少了各方掣肘倒比先前还要觉得轻松些。
息羽到后,如先前所约被任命为释政使,没多久伺冶也到了,因尚无功绩不便立即擢升,暂委以内廷知事之职,协助理事。
朝中的事安排好了,当晚贺然对竹音道:“我想回藏贤谷住几天,顺便把姐姐送回去,战事说来就来,不接暖玉姐姐她们过来了,只有她们都在谷中我这心里才踏实。”
战乱的阴云越来越近,竹音想到他又要去疆场了,心下添了忧愁。
回到藏贤谷的贺然并未向往常那样恣意玩乐,反而是整日对着一张张地理图看个不停,极少出屋。就连为红亯主婚也只去了小半日,礼毕匆匆而回。
帐下的那些传令官却忙得不亦乐乎,走马灯似的来而复返不得歇息,把一道道军令悄无声息的传向各方。
看似平静的易国涌动着暗流,国之利剑已悄悄的扭转的剑锋,直指赵国。
傍晚时分,平城的时郎再次翻阅了从藏贤谷发来的道道公文、密函,默然无语的走进花园久久徘徊。从调兵部署来看,贺然是要不遗余力的去打这一仗了,连滚龙河沿线的精兵都被替换出来十之七八了,他并不担心顺国那边会突然打过来,在这种局势下顺国没道理对易国用兵,让他忧心的是贺然集结如此重兵,想来他也是预料到了赵国那边或许已设好了陷阱。
时郎对自己这位师兄荆湅是心存顾忌的,他用兵的才华绝不在自己之下,虽然对贺然很有信心,但这次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作战,时郎心中很是不安,眉头也越蹙越紧。
回到书房,他从箱子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一张地理图,铺开静静的看了足足有一顿饭功夫,然后叹了口气,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起来,边写还不时在地理图上查看一下。他此刻心中很是纠结,攻打故国他不愿出力,可不助贺然他又心下愧疚,这场战事就是对他的一场煎熬,唯盼着一切能早点结束。
若说煎熬,军中还有一个比他感受更深的,那自然就是牧虎城的萧霄了。此刻她正与得力战将王劲谈话。
王劲一进来就发觉小姐面带忧愁,萧霄指了指几案上的一封公文,看门见山道:“军师向我请将,要调你去九松山驻扎,你怎么看?”
王劲眉头微微皱起,道:“九松山距赵境不过百里,军师下定决心要伐赵了?”
萧霄轻轻点了点头,“估计很快了。”说完明眸静静的看着他。
王劲深深吸了口气,想了想道:“每次军师都是从小姐帐下调弥寒的,这次调末将前往……,我猜这一仗军师是做了长久打下去的准备。”
萧霄再次点了点头,王劲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弥寒善攻,善扰,飘忽闪击是最拿手的,王劲则攻守兼具,有他镇守的地方最让人安心,贺然这次舍弥寒而取王劲充分说明了这一仗绝非只夺几座城池那么简单。
“那你就去准备一下,所带兵马我会安排,尽快启程,一路隐秘行军不要走漏了消息。”对王劲这样的属下,叮嘱这些也就足够了。
王劲躬身领命,还未走到门口就又被唤住了。
萧霄凝眉望着他,迟疑了一会,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王劲再次施礼,他心里明白小姐要说而未说的话,那一定是要叮嘱自己时刻照顾军师的安危,他心中打定主意,就算自己战死也绝不能让军师受丝毫损伤。
贺然在藏贤谷住了不足十日,朝中就派人召他回去了,因为顺国来使臣了。
充任使节的是左行令凌丙,顺国的左行令相当于辅宰,主管军事,派这样的一个人来出使其目的可想而知了。
朝觐过后,在偏殿的会晤中,凌丙不出所料的提出了赵国不尽诸侯之义,任由天子遭难,易、顺两国当共伐之,显然顺国君臣也是看到了西方大乱下的出兵良机。
顺国抬出天下大义,算是为出兵找到了恰当的借口,苏平疆顺其自然的出言附和,盛赞了一番顺王禀中持正坚守公义的臣节,然后推说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命他与军师详谈,接着随口问了问顺王身体状况就回后宫了。
贺然对此早有准备,一连两日会同许统就各项事宜与凌丙商议下了好几套预案。
这边刚把凌丙送走,留国使臣又到了。
易国虽与留国少有来往,但在这风云突变的时候留国派使臣来亦在情理之中,现在易国已是一股令天下诸侯不敢忽视的力量,留国为自身考虑也得替赵国安抚一下后方,以图让赵国能全力对付西屏。
因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留国使臣受到了隆重的礼遇,会晤气氛也甚是祥和。谈及西屏兵围朝都之事,贺然接过话头,称赞了留国出兵护主后,略带不悦的开始指责赵国不顾大义出工不出力之举,最后又以天子之婿的名义表达了自己的忧心。
留国使臣虽心中也有怨言,但此时只能极力替赵国说好话,尽力安抚易国君臣。贺然对赵国的不满一发即收,引开话题后不久就谈笑风生了,仿佛是内心也怎么不把岳丈安危放在心上,略表愤怒只是为了在大家面前作作样子而已。这让留国使者大为安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