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的贺然让身边人都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闪烁寒芒的眼神仿佛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传我军令,概不受降,不论死活尽皆枭首,不杀尽最后一个马贼不得收兵。”
听着他用不带丝毫情绪冰冷语调发出这残酷军令,小菱情不自禁的向萧霄身边靠了靠,心中对他既关切又有些害怕,这哪里还是她熟悉的贺然啊。
萧霄低声吩咐亲兵把席群的尸体移走,然后来到贺然身边轻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哀痛了。”
贺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远方战场只微微点了点头,缓缓策马向前。
萧霄皱了下眉,对小菱递了个眼色,小菱会意,立即率领两百亲兵驰到贺然前面亦是缓缓而行。
此时前方的厮杀早已变成了追逐,即便策马疾驰也不好追上前方将士了,贺然就那么神情呆滞的信马而行,脸上没有丝毫哀伤亦看不出丝毫愤怒。
小菱不时回头向萧霄递眼色,示意她赶快劝劝,萧霄最不擅劝慰别人,走出两三里才憋出一句:“你怎么来这里了?”这已是她第三遍问这句话了。
“来接应你。”贺然的语调平静亦平淡,眼睛一直望着前方。
“就带四百亲兵来接应?”
“还有两千人,我都撒出去打探了。”
“你……你可真是,我要真败了,两千人又能有什么用?”萧霄的语气很轻,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是心疼的数落。
“我知道你不会败,只是怕你不明那边情况行军至此多有担忧。”他的语气一如方才平静且平淡,眼睛亦还是望着前方。
萧霄听的直想哭,心中有真情无需指天画地的表白,他随口而答且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足以显露出他对自己是何等牵挂了,她强抑心绪,嗔怪道:“你这也太不小心了。”
贺然闭上眼,略带哽咽道:“事发当晚,席群曾对我一路燃放烽烟深夜又高燃篝火的作法提出异议,我……我还训斥了他,他一直为我的安全殚精竭虑,不想……不想终是为我而死。”
“你……你回去厚待其家人也就是了,别这么难过了。”萧霄除了这些真不知说什么了,着急的看着他。
贺然睁开眼,任那两颗含着的泪珠滑落下来,转头对万金吩咐道:“传令后面那些番王的亲兵,让他们把这一片所有死伤马贼的头都砍下来。”
这四百番王近卫是贺然留给萧霄的,此刻又在他身边担当起护卫之责,这些人听了万金传下的军令迟疑了一下,随即四下散开挥刀砍了起来。
萧霄知道现在只有复仇才能减轻贺然内心的悲痛,亦对自己身后的亲兵下了同样的命令并命他们收拢藏贤谷子弟的尸身,听到刀锋斫砍颈骨的声音,贺然眼中绽出了些许快意的光芒。
黄昏时分,巴彦尔带了五百人回来护卫,禀报道:“估计只有几十个贼兵逃脱,军师看是不是命大军暂且扎营,这么多人一起追也没有用,云野已率一千人去追了,谅他们也走不脱,两个最擅长跟踪的千夫长跟着呢。”
贺然目光坚定道:“不行,两翼继续张开,今夜不许歇息,明早收网,哪怕是一个溃逃的马贼也不能放过,我不能让任何一个手上粘有我弟兄鲜血的混账活在世上!”
巴彦尔感受到了军师语气中那无可阻挡的决心,点点头下去了。
萧霄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这样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了,就别再哀痛了。”
小菱也帮腔道:“就是,你别这样了,看着怪吓人的,他们甘心为你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了,知道你安然无恙他们会含笑九泉的,你也别自责了,谁也想不到会遇到这伙不知死活的马贼,你又不是神仙。”
贺然对她笑了一下,下了马坐在草地上又沉默起来,萧霄见状吩咐就地扎营。
小菱见他终于有了表情,而且还是对自己笑,她似乎又找回了以前的贺然,蹲在他身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萧霄,小声道:“这就是了,你也知道她不会劝人,你这样她都要急死了,想开些,啊!别总冷着脸了。”
贺然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追白莲花结果怎样?”
“惊险着呢,小姐这五天跟她斗智斗勇,那婆娘真有两下子,第一天路上设伏被小姐识破了没讨到便宜,第二天就给我们来了个一夜三劫营,幸亏小姐是劫营的祖宗没吃什么大亏,要是换了你呀,估计当晚就被人家擒去了。”
小菱越说越兴奋,不待贺然追问就接着道:“你猜怎么着?小姐转天晚上就给她来了个还以颜色!”
“也是三劫营?”
“嘁,那算什么本事,当夜大风,布置完防火事宜后,小姐率军绕到敌营上风口一顿火箭射了她一个火烧连营,如果不是那婆娘机警,我就能给你带回来一朵烧焦的白莲花了。”
“大胜了?”
小菱不无惋惜道:“番兵的营寨扎的太散,只烧了一片,不过我们趁乱杀了不下两千敌军,吓得他们连夜而逃。”
“之后两天呢?”
“那些襄国和齐览的兵马太差了,三天就被落下百余里了,我们这点人不敢死命的追,再说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这些番兵跑的太快了,就这样就回来了。”
“那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迟?”
小菱嘟着嘴道:“还不是怪襄国与齐览的兵卒废物!几天下来都骑不得马了,小姐虽担心你这边可又不得不等这些人,早知道还不如不带这些废物呢,就这还有两千多没跟上呢,我看明天他们也追不上来。”
贺然叹了口气,道:“要是没有这些累赘我那些弟兄也不致死于马贼刀下。”
小菱见他有把话题引到这方面,连忙道:“该当有此劫难,你快别想了,跟小姐说说乞扎里山那边的情况吧,她这些天都担心死了,我去喊她。”说着推了推贺然的肩膀,见他勉强挤出笑容才起身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