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瓒因收敛了心思,全神贯注地看着折子,却是不曾察觉屏风后有人偷窥。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一个内侍就过来恭谨回道:“殿下,太后回宫了!”
玉瓒一听,知祖母从灵山拜佛回宫了。他想了一想,太后这是听了他篡位的消息,提前回宫了。玉瓒便整理了一下装束,亲去宫门前迎接太后。
不想,太后一行来得极快。玉瓒刚出了甘泉宫,太后的人马就浩荡过来了。
“孙儿见过祖母。”玉瓒上前行礼迎接。
太后看着他,顿了一顿,方才缓缓从步辇上走下。太后瞧了瞧这灰扑扑的天,便对着身旁的墨菊道:“墨菊。这天当真也怪异。方才还晴空万里的,现在就一片死气沉沉的。我想,我大抵是老了,总是易对这样的天气伤感。”
墨菊听了,却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太后从步辇上搀扶下来。
太后见了玉瓒,便冷冷道:“起吧。你都敢这样了,我哪里能受得起!”
玉瓒听了,面上就有些尴尬。
太后走到玉瓒面前,忽然就又问:“我听说,皇上被你禁在了别院。皇后却是被你关在了冷宫?”太后一径说,手里还一径抖。
“不错。”玉瓒听了,想了一想,只缓缓道出这两个字。
“你——你到底要怎样?莫非,你想让皇后尽快死去?”
“若果真如此,孙儿也决不后悔。”玉瓒冷言。
太后听了,看了下墨菊,忽然就哀声道:“瓒儿。你须放了皇后。”
玉瓒就道:“祖母,孙儿能放了太子,却是不能饶过皇后。孙儿的心里,一直记得我母妃的惨死。我须为我的母亲报仇。还请祖母不要难为我。”
太后一听,更觉头痛。因对着玉瓒道:“不。你不能这样做。不然,你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后悔的。为了我的母亲,我须这样做。”玉瓒丝毫不退让。
太后的心,更是哀愁起来,因看着墨菊,忽然就道:“墨菊。你说说,事情怎么会变得这样?难过,我果然是做错了么?”
墨菊听了,就低低道:“太后。或许事情也并非就是这样。总是还有别的转机。”
太后一听,目光更是暗沉。因对着玉瓒道:“你将你父亲关在哪,我要去看他。你要登上永夜大典,就须拿到镇国的玉玺。但你可知,玉玺并不在你父皇那里!”
玉瓒一怔,方问:“那,玉玺现在何处?”
太后就道:“玉玺在我这里。我不管你现在怎样,但最后,你总须过了我这一关才行!”说着,太后便不理玉瓒,吩咐墨菊一行忘寿康宫而去。
玉瓒见了,就在后如实相告:“太后还请停步。那寿康宫暂时还住不得。”
“为何?”太后不免惊怒。
“孙儿也不怎样。孙儿只是想顺利拿到玉玺。若祖母给了我玉玺了,那寿康宫祖母自可随意出入。现在,还请祖母移步先往长乐宫。那里,孙儿一应都布置下了。”
太后一听,心里一惊。因对着玉瓒道:“如此,你都算计好了?”
“孙儿也不是算计。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孙儿既行到这一步,便就不想再走回了老路。”
“你这是在威胁我?”
“孙儿不敢。只请祖母顺应了时事。如今,孙儿一切顺畅,还请祖母莫要难为了孙儿。”
“我自不打紧。我还是那句话,你莫要难为了你的母亲!”太后心里愤懑,对着玉瓒就泄露了心事。
“母亲?不,她不是。我的母亲,已然孤独躺在了地下十八年!”玉瓒也激动道。
墨菊听了,心里顿时紧张。因就扶了太后,与她耳边提醒道:“太后——”
太后果然回过神来。镇定了片刻,方对玉瓒道:“想我永夜,一直以老黄之道治国。你若想成一代英主,必得行仁存善。”
“孙儿考虑过了。如今不是立国初期,老黄之道想也过了时。孙儿心里想的是,以儒法治国。孙儿如今在修订一部永夜的法典。”玉瓒淡淡告知。
太后听了,心里却无甚兴趣。她还是告诫道:“行仁义,永不过时。好了,我知道你的心了。我去看过你父皇后,还要去东宫看望太子。太子,他还好吗?”
“太子尚在东宫。”
“你欲将他怎么办?”
“其实,我是了解太子的。他的心,根本不在这朝堂。我这样做,反而遂了他的心。”
太后听了,鼻中只是冷哼了一声。“若太子有什么闪失,你将永远也得不到玉玺。”太后说完,便对着墨菊道:“也罢。不如就先去长乐宫。”
“如此,孙儿恭送祖母。”
那玉珺避在甘泉宫的屏风之内,耳闻目睹了太后与玉瓒的争执,心里只是称快。
话说云安歌既退出甘泉宫,想了一想,到底步行又往东宫而去。待到了东宫门庭前,安歌宫墙四周,皆是重兵把守,心里便就一叹。
她刚要进去,就见一个侍卫道:“这位姑娘,若无燕王殿下允许,姑娘不能进去。”
安歌就道:“我本就住在东宫的。如何不能进去?”
那侍卫就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东宫里头,除了太子,只剩了几名伺候的宫人。一应出入,皆需登记,并不能贸然进入。”
安歌又道:“我只是进去看一看。到底在东宫,我还有一些换洗衣服未取。”
“姑娘请莫为难小人。小的只是奉命行事。”那侍卫还是不肯通融。
安歌无法。只得先离开东宫。行至前方一个甬道内,却听身后有人低低唤道:“公主,公主——”
安歌听了,心里又惊又喜。她马上回了头,与冷露道:“我的心里,也一直担心你呢!”
冷露就道:“我趁乱溜出来了。并不曾有人看见我。”
安歌见了,想了一想,就道:“罢了。你跟着我吧。若燕王见了你,我就说你是我旧日跟随的宫人。”
岂料,冷露听了,却是摇头道:“公主,我暂时不能跟了你。”
安歌一听,便哀叹道:“这又是为何?我不能既担心太子,又牵挂你。”
“公主。我有苦衷。恕我现在不能启口相告。”
“好吧。只是,你既不随我,现在可在哪处安歇?”
冷露便道:“公主忘记我的功夫了?这永夜皇宫也大,四处皆有荒凉的宫殿。晚上与无人处,我随便找一处屋子,胡乱休息就是。”
安歌听了,还是摇头。因又与冷露道:“那么,你又如何用饭?想这吃住,你总是不大方便。”
冷露就道:“公主勿担心这些。属下在宫外,也赁了一间屋子。只是我现在有事,还需在宫里行走。若无事了,依旧可以去宫外。”
安歌一听,便蹙着眉道:“好吧。我知道你必然有事。待你愿意告诉我了,你便就告诉我吧。”
冷露便对安歌低低道:“公主,那属下走了——”
安歌看着她的身影,便又唤住她:“以后,我会依了燕王的意思,住进那甘泉宫。你若要找我,只管来甘泉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