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瓒听了,心里依然不能理解。因对太皇太后道:“如此,皇祖母就瞒了我这么久——”
“瓒儿?你是在怪我吗?”
“皇祖母,在我看来,皇祖母还是告诉的晚了。”玉瓒的心里,略过沉沉的苦痛。想着许后待他的种种,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此刻都在他心上打下沉沉的烙印,永生都无法忘记的了。
“瓒儿!”太皇太后看着玉瓒,欲言又止地说道。
“皇祖母,你令孙儿差点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这样了,孙儿还能说什么呢?”玉瓒既无奈又伤感地道。
“瓒儿,我的初心并非这样。不过,你既然责怪我,不原谅我,我也认了。”
“不。这不是原谅的问题。皇祖母,你对孙儿说了这些,可知孙儿的心,此刻有多乱?我所痛苦的,所愤恨的,不想到了后来,竟然只是一个似有若无的泡影!这叫孙儿情何以堪?”玉瓒说着,就要大步离开屋子,往外走去。
看着玉瓒的背影,太皇太后就在他身后哀哀:“瓒儿!我所为者,不过是为了永夜的江山社稷着想!真正,我的心里,对你和玉瑾,都是一样地看待的!”
玉瓒听了,身子动了一动。不过,仍旧未曾回头。
黄昏时分的阳光,其实很好。因有氤氲的花香,空气也似乎格外甜润。不过,玉瓒的心,只如坠入深谷般的阴冷。一时之间,似乎有许多话,他想去许后和云妃的墓前去倾诉。可——若决定要去了,他的步子,却又踯躅起来。他只觉得,上天这是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若安歌醒了,玉瓒只想将这些苦痛告诉安歌的。玉瓒只觉得自己非常孤独。就在徘徊沉吟间,地牢看押的一个侍卫却是过了来,对玉瓒行礼道:“皇上,灵妃说要求见皇上!”
玉瓒听了,想也不想,摇头就道:“不见。且令她在牢里思过!”
那侍卫听了,想了一想,就为难道:“可是——可是——”
玉瓒见他面有难色,就道:“有话说就是。”
那侍卫就大胆道:“可是姚大人此刻也在地牢。”
玉瓒听了,心里一顿。因沉思道:“姚大人这会怎么在那里?”
那侍卫就回:“姚大人却是在地牢。姚大人手里有自由进地牢的令牌!”
玉瓒沉吟了一下,就道:“也罢。”因就转了转心思,往地牢方向走去。姚璟果然在地牢,就着昏暗的幽光,姚璟对女儿道:“为父已走至蓟州了。不想竟听到这样的事,因此只得返回。告诉我——你这样都是为了什么?”姚璟边说边叹息。
灵雨就道:“爹爹!女儿敢作敢当,心里并不后悔!”人在地牢,每日吃着粗鄙的饭菜,睡在稻草铺上,姚灵雨也并不觉得有多难过。她心里唯一遗憾的,就是云安歌没有死掉。
姚璟见女儿这般,就又叹:“痴儿!你真正是走火入魔了!本以为让你进宫,不过就是如常那样平静过日子!不想,你到底生了异心!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让你继续呆在家里!”
灵雨就道:“爹爹不必为女儿难过!皇上也并未将我处死!想有朝一日,我还是能回朝云宫的!”灵雨说着,眼眸中还闪出几丝光彩。
姚璟见了,就笃定道:“不行。为父不能让你这样下去。好歹我去求一求皇上,将你放了地牢。我将你接回家中。此生此世,你都不能再踏进皇宫半步。”姚璟说着,就站了起来。
就在他站起的当口,玉瓒也就下了幽暗的石阶,缓缓地走过来了。他的心里,也十分复杂。若当初执意不答应姚璟的请求,或许事情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玉瓒立在地牢外,对着姚璟道:“姚大人!”
姚璟一听这声音,即刻回头,见是玉瓒,当下就行礼道:“皇上,都是臣女的罪过,微臣教导无方,心中委实感到对不起皇上和皇后娘娘——”
玉瓒见了,就一叹,并叫姚璟起来。那灵雨见是玉瓒来了,心里顿生激动,当下就唤:“皇上——皇上——臣妾所为,只因心里太爱皇上了!”
姚璟听了女儿这样一说,更是下定了主意,因对玉瓒道:“皇上,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玉瓒就道:“有什么,大人尽管说就是。”
姚璟就叹:“皇上。微臣知道臣女对皇后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过。但请皇上念在臣一心为国的份上,还是饶恕了臣女吧!”
玉瓒听了,看着姚璟佝偻的背,就问:“不知大人要朕怎么个饶恕法?”
姚璟就道:“皇上。微臣想将臣女,接回家中。这一生一世,再不回皇宫。”
玉瓒听了,思怔了又思怔,还未说话。就听灵雨在一旁凄厉地高叫:“不!我不回家!我姚灵雨死也要死在宫里!”
姚璟看着女儿发狂的模样,心里更是哀叹。这世上若有后悔药的话,他会即刻给女儿吞下去。
“皇上——小女是失心疯了,所以才会这样!”见灵雨还在哭叫,姚璟只是跪下不停给玉瓒解释。
玉瓒哪会为难姚璟,见了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叹了又叹,就叫他起来。“好。姚璟,我答应你。你即刻就带灵雨回去。”玉瓒点头。
灵雨一听,就蜷缩在角落,摇头道:“不,我不出去——皇上,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灵雨的好的!”
姚璟见女儿着实不像话,忍不住喝道:“灵雨。你太不知好歹了。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又隔几日,安歌终于从昏厥中醒来。玉瓒见了,自是欣慰万分。“安歌——那一日,你坐着的马车,却是被人动了手脚——”玉瓒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
安歌听了,想了一想,就道:“是么?那么到底是何人所为?”
玉瓒见了,就道:“安歌。聪明如你,想应该知道害你的人是谁!”
安歌听了,目光流转,因就对玉瓒道:“那么——我就猜上一猜!”此时的安歌,还不知玉珺已被赶至边界,灵雨被啄回家一事。“不过。不管我说什么,皇上都不许生气!”
玉瓒听她声音之如莺啼,面上就笑:“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怪罪的!”
安歌听了,就点头道:“好!我以为,想要陷害的我的人,无非两个!一为韩王玉珺,一为——灵妃灵雨!”安歌边说边就看着玉瓒的脸色。
玉瓒一听,心里就惊异。怔了一怔,他方沉重道:“不错。都被你猜中了!的确是那两人所为。”
安歌本是猜测,不想听玉瓒所说,只自己竟然说中,倒也是愣了一愣。因就问玉瓒:“看来,皇上是去查了!”
玉瓒就道:“安歌。此事已经平息。总之——以后再无人敢害你了!”
玉瓒这样说,安歌却更要问了。“那么——韩王与灵妃现在何处?”
玉瓒就道:“韩王在边界戴罪立功。灵雨被她父亲接回家里了。我拟了一道将她处死的诏书,暗中叫姚璟将她接出宫去。除了太皇太后等人,其余人都当灵妃死了!安歌,以后你方可高枕无忧了!”
灵雨听了,不想事情是这样。也好——灵雨出宫了也好!想想就道:“也罢!她如能在家一心悔过,以后也是可以另外嫁人!”
玉瓒就道:“我只不过看在姚璟的面子上。”
安歌就叹:“人有向善之心,也不好往绝路上逼她。皇上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玉瓒听了,就将她揽在怀中。深深一叹,方道:“云安歌。不想你竟是这样善良。你既醒了,我的心方真正地安逸了。从此,你再不会离开我了。”
徜徉在玉瓒的怀中,安歌只得闭上眼睛。似乎——乌云已尽散,月色已再现光华。只是,纵然如此,为何她的心,依旧还是不甘?经历了这番生死,她的心里,对失去那个孩子的恨,依旧不能释怀!
“是呀!不想到竟是这样好。想从此以后,果然再无忧虑了!”安歌看着玉瓒,假意叹息。
灵雨被姚璟安置在都城郊外十里的一座别院。那碧云仍旧出宫过去伺候她。灵雨坐在镜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依然是红唇白齿,云鬓乌黑,就恨恨叹:“不想我竟得了这样一个结局!这叫我心里如何甘心?”
碧云见了,就端了碗汤来,说道:“小姐,依我说,不如都放了手吧!那一日,奴婢听说小姐被押入了地牢,奴婢的心,只如凌迟的一般难受——所幸,小姐到底是捡了一条命!那皇宫——小姐莫如就不要想了吧!”
灵雨一听,就怒道:“小姐?谁叫你叫我小姐的?”
碧云就道:“是老爷的吩咐。老爷如今也不出去远游了。没事,只在家中写字著书。”碧云说着,就将汤碗打开了,对灵雨道:“小姐,喝碗汤吧。”
灵雨见了,只当未见。她想了一想,忽然站了起来。“不——我不甘心!我要去边界!我要找玉珺!都是他害苦的我!”
碧云一听,心里又是一惊,因劝灵雨道:“小姐,如今皇上和老爷也都不知您和韩王苟且一事。小姐你倒还要去找他?这是何苦来呢?”
灵雨听了,就皱眉道:“我当然要去找他。本以为他会帮我的,不想竟对我落井下石!那一日,听老爷说,韩王此番在边界戍边。无论怎样,我都要去那里找到他。然后,想法将他杀了,以报心头之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