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玉瑾给玉瓒写信,说要回宫,却不是孤身一人,身边还带了一个人。此人就是——冷露。
那一日,冷露离开甘泉宫,着意要去秋邙山寻找玉瑾的下落。那玉瑾却是不在。冷露心灰之余,就去山下一凉亭,打算喝上一壶茶,继续寻找。不知不觉,天就擦黑了。冷露待要离去,就见黛青色的山坳边,慢慢走来一个高大的人。那人衣着清简,脚穿草鞋,只如山里的一个隐者。冷露见了他,心里就激动无比。虽然玉瑾竭力要将以往的那些富贵之气都除去,但冷露还是一眼看出,此人就是她苦苦寻找多日的玉瑾。
玉瑾也在凉亭坐下了,要了一碗茶,慢慢地喝着。冷露见了,抑制不住,就上前道:“玉瑾。你到底是被我寻到了。”
玉瑾正喝茶,听了身旁有女子唤他,不禁将脸抬起,一看是她!玉瑾想了想,就微笑道:“是你!”
冷露见他陡然就认出自己,心里倒是一愣。因就道:“这么快,你就认出我了?”冷露想:当日自己与他说话时,只是蒙着半个脸的。他能看清的,无非就是她的两只眼睛。
玉瑾就笑:“如何不认识你?当日我被在囚禁在东宫的阁楼上,你夜夜过来与我说话的。但见了你的这双眼睛,我就忆起来是你了。不过,你比我想象的要漂亮许多。”不知怎地,见了冷露,玉瑾的心情不禁大好。一霎时之间,他的心神牵动,忽然想起在暗房与自己苟合的那个无名宫女来了。玉瑾总觉得,这个姑娘与那个无名宫女之间,似乎有什么瓜葛。
玉瑾想想又道:“既然来了,莫如就坐下,咱们再叙叙话。”
冷露听了,想了一想,也就在玉瑾对面坐下了。
“咱们也认识一段日子了。可笑我竟还不知你的名字!”
“我不过一个普通人。我的名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冷露装作淡淡道。
“姑娘,你是普通人么?有那样好的轻功,便就不能是普通人了。”玉瑾说着,就又打量她。因想起心里的疑团,玉瑾便又试探问:“不知姑娘找我何事?如今,我早就是什么太子了。”
冷露就道:“好。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冷露。”
“冷露?好名字!“玉瑾听了点点头,将碗中的茶一饮而尽。”我记下你的名字了。可惜,我要进山去了。咱们后会有期。“玉瑾说着,就站了起来。
冷露见他要走,一时心里就把持不住。因看着玉瑾,将心中之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玉瑾。你的那根簪子——带在了身边没有?”
玉瑾猛一听冷露提起簪子一事,心里便就一动。莫非——这位冷露姑娘,就是暗房与他春风一度之人?是她吗?会是她吗?玉瑾的心里,也起了隐隐的波流。
“簪子?什么簪子?”天色虽已黄昏,但夏日长,时辰还显早。玉瑾也就不急于进山。见冷露一副期待的神情,玉瑾故意问。
见玉瑾听了,只是一副错愕的模样,冷露的心里,不禁失望。她喃喃道:“如此说来,你是将那根簪子丢了?”
玉瑾见她伤心,心里不禁一软,因就又试探道:“你如此紧张,莫非你的簪子,是在我那里丢失的?”
冷露没有顾及到玉瑾话中的陷阱,听了就道:“那一日在暗房——那根簪子很贵重的,是我的娘亲给我的。若丢失了,我的心里,果然难过的——”
听冷露说起暗房,玉瑾更是激动。没错,话到这里,他可以确定,眼前的冷露,就是那个与他春风一度的姑娘!因此,玉瑾便笑呵呵地从袖中将那根簪子取了出来,放在手心,缓缓道:“我的确捡过一根簪子。不过,既然你说暗房——那么,这根簪子果然就是你的了!”
冷露听了这话,心里简直不敢相信。转瞬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因就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玉瑾手中握着的簪子。她已近两年的时间,未见这簪子了。不想这案子,被玉瑾依旧保护得完好。
冷露忽然就想流泪。玉瑾就笑:“这根簪子,关乎一个女子的贞洁。我怎么会弄丢它呢?”玉瑾一径说着,一径就将簪子放入冷露的手心。
冷露就叹:“好了。终于物归原主了。”
玉瑾就道:“你也让我找了好久。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因不知该说什么,玉瑾就提议:“天降暮了,我要进山了。莫如,你也跟着我。我在山里,有一座精致的房舍。你见了,一定喜欢的。当然,那里比不得皇宫。不过,我呆在那里,心里只是更惬意更开心的。当然,除了——”对着冷露,藏于玉瑾心里的一个名字,他始终没有说出口。这个女人就是云安歌。该怎么说?如今,她早就是玉瓒的女人。而且,听坊间的传闻。似乎他们二人,极为恩爱。玉瑾惆怅地想:今生今世,他都将与安歌无缘了。
冷露见玉瑾要邀请她入山,心里惊喜。她听了,就问:“除了什么?”
玉瑾就叹:“没有什么。因一个人住着,有时候,也难免寂寞。”说完了这话,玉瑾就深深看了冷露一眼。冷露被她瞧得满脸绯红,却又故意道:“这满山的苍翠,一个人住,倒还是更好一些。”
玉瑾就笑:“初时,是好的。但时日久了,总还是寂寞。可如今不同了。我想你会陪着我的。”
冷露一听,心里虽喜,面上却是愠道:“你哪里来到自信?不过就是那暗房一夜。何况,都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
玉瑾就道:“是么?那果然是我自作多情么?我本以为,那一夜与我而言,自是金风玉露。不想,却不是这样。”
冷露见他如此惆怅,倒是不禁笑了起来。因对他道:“好吧。那么,我便卖一个人情。其实,我的确有好奇心,想去看一看,你住的吃的都是什么样子。”
玉瑾就道:“那果然好。我这就在前引路。”
这秋邙山果然好,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冷露紧紧跟随在玉瑾的身边,一径走,一径问:“这山里,果真就是你一人?”
玉瑾就点头道:“大概,就是我一人。”
冷露一听,心里就不明白了。“我不懂了。什么叫大概?”
玉瑾就解释:“在这山里。我只认识我自己。但这山里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的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就不知道了!因此,我说是大概。”
冷露听了,就笑:“若果然一人。想到了夜里,山风宁静,万籁俱寂,却是有些使人害怕。“
玉瑾听了,就笑了一笑,纠正她:“不是害怕,是寂寞。”
玉瑾带着冷露沿着山路七拐八拐的,就来到前方一块芳草茂盛的空地上。他就着前方的一座茅屋与冷露一指,说道;“那里,就是我隐居的住处。”冷露见了,抬头看去。但见那茅屋坐落于一棵高大苍翠的松树之下。那茅屋前后,均围着一圈竹篱笆。茅屋四周,覆盖的是密密麻麻的藤蔓,那藤蔓上,结了许多红红绿绿的果子,鲜实可爱。冷露一见,就起了爱慕之心。
“这里果然是一个好去处!”冷露赞道。
玉瑾听了,就面露微笑,说道:“是呀!这茅屋是我亲手所盖。里面的家具,也是我亲手打制而成。”
冷露就叹:“看来,你的心,当真不在朝堂了!”二人边往茅屋走,冷露就问:“那么——你从万丈的悬崖上坠入,到底有没有受到伤害?”
玉瑾听了,就回忆道:“我命大。那一日,我从悬崖上坠落,却是挂在了一棵云松的枝干上。就那样保住了性命。”|
冷露听了,就叹:“当日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的!安歌听了,一直将自己关在寝宫,几日不吃的!”
玉瑾听冷露提起安歌,眼波到底还是潋滟了一下,想了一想,方道:“安歌——现在很幸福吧?”
冷露就道:“如何不好?熙宁已经复国了。”
玉瑾就道:“其实,不用说我也猜到,玉瓒待她必然很好。想当初他费尽心机,我就知道,他对安歌就已情根深种了。”
冷露就叹:“真正——我也羡慕她。不管怎样,事情总算是圆满了。“
玉瑾就与她笑:”是么?你羡慕她,想以后的人,也会一样地羡慕你!“玉瑾已经走至茅屋前。他推开竹篱笆,对着冷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并自嘲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见了,心里可不要惊讶哦!”
冷露就笑:“玉瑾。与你走了这一路,我的肚子也饿了。不如,你拿些好吃的,招待与我。我知道,这山里定然有许多好吃的。”
玉瑾就笑;“好。山珍虽谈不上。但总是新鲜滋润。你不知,自己动手种菜摘菜,亲自烹饪,有多大的乐趣!”玉瑾说着,却又遥指那松树后头的一块菜田。冷露见了,就衷心道:“玉瑾。不想你的变化,如此之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