瑁儿见了玉瑾,遂上前行礼。
安歌听了,抬了头。看着玉瑾,安歌就道:“太子殿下。这个时辰不是您写字的时间么?”
玉瑾就笑:“估摸着你要走。所以到底来看一看。”
安歌见玉瑾笑,自己便也笑道:“来了又怎样呢?我不过每月按约而回。”
玉瑾听了,遂抬头看了看天,方问安歌:“都快晌午了。今天还来得及回来么?”目光因就踌躇不定,因就又对安歌道:“莫如,今日就不要回了吧。”
安歌听了,就摇头道:“这些,之前就与燕王约好了的。我若不回,他定以为我有什么事羁绊住了呢?我知道时辰有些晚,因此决意明日中午回来。”安歌与玉瑾细细解释。
玉瑾听了,想了一想,就道:“真正——我也羡慕你们!”
安歌一听,心里诧异。因就问玉瑾:“太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怎地我不明白?什么叫‘羡慕我们’?这‘我们’是指的谁?”
玉瑾也不隐瞒,听了便对着安歌道:“安歌。我羡慕你和燕王。你们不过是表兄妹,但却兄妹情深。”
安歌听了,不禁苦笑。因对着玉瑾道:“倒也不是。只是我表格这人,一向执拗,且认死理。他说今日回,我便要今日回的。”
玉瑾就笑:“嗯。今天你就不必赶回来了。且就在燕王府里,与他盘桓一日。想你们二人,定然有许多话要说。”
安歌听了,刚要回答。但想了一想,还是作罢。
一时,安歌都整理好了,遂就与玉瑾行了一礼,欲上车去了。玉瑾见了,便在后又道:“安歌。那些歌谣,请你务必不要放在心上。”
安歌听了,心里不禁一动。她听下步子,回头看了下玉瑾,便就与他笑:“太子殿下,实不相瞒,那些谣言,我也听说了。殿下放心,我不放在心上的。那些人针对的也并不是我。安歌倒是一心替太子殿下担忧。”
玉瑾听了,就笑:“安歌。若得你关心。那些流言蜚语,我就更不当一回事了。你且放心。我不会因此被击倒的。”
安歌听了,就点头道:“太子殿下虽文弱,但我认识的太子殿下也不会这样不堪一击。”
玉瑾就又笑:“安歌。你果然了解我。我听了,心里当真欣慰。”
安歌就也道:“太子殿下可还有什么话要交待么?”
玉瑾听了,沉吟了一下,方一字一句道:“没了。其实,这些说不说也无谓。到底是因为我想过来看你。”
安歌听了,便与玉瑾微笑了笑,方入了车子,阖下了车帘。
车夫驾起马车,从东宫后宫门缓缓驶出。坐进车中,安歌没有掀开车帘。只因她不敢面对太子玉瑾坦然而又清澈信任的目光。
安歌先入为主地认定:歌谣的散播者,一定就是燕王玉瓒。除了他,更无旁人。因为编写出那样不堪词句的人,心中必然对玉瑾充满了恨。而玉瓒的心里,就充满了对皇后对太子的恨。
一路在车里沉思,安歌也就不觉时间过得慢。当听到车夫在前打了一声‘吁’时,安歌方知道,车马到了燕王府了。果然,车子停下了。安歌听到车夫下马,并像某人跪地行礼的声音。安歌掀开车帘,见玉瓒已然到了府门之前。
“起吧。”玉瓒淡淡吩咐车夫。“且去后院用些饭食。”
车夫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敦厚稳重,听了就回:“谢王爷赐饭!”
待车夫被王府仆人领去了后院,玉瓒方对着安歌道:“今日,你怎么这么迟?”
“不迟。只因东宫琐事也多。”安歌怀中卷着包袱,在玉瓒身旁说道。
“因天色已晚,我还以为你不回了呢!”玉瓒淡淡。
“我记得王爷的约定,也并不想因此违背。”安歌又道:“我想先回湘林苑。这包袱里有些衣裳,我想送了给春苓丫头。”
玉瓒听了,就告诉她:“先放着吧。春苓不在。”
“不在?她——去了哪里了?”
“也并不去哪里。不过是被我罚了去柴房打水去了。”玉瓒还是淡淡。
“为什么?她究竟犯了什么错?”安歌不解。
“也不是什么紧要的大错。但总是要责罚一下。”玉瓒尽量说得简短。
安歌听了,蹙紧了眉头,刚又要问。但见玉瓒又移了话题道:“现在,就快日落西山了。你这刚来,难道不又要走了么?真正,也无什么意思!”玉瓒一径说,那口里就透着无尽的懊恼。
安歌就道:“安歌知道晚了。所以,今日就不打算回东宫了。待明日午后再回。这些,安歌已对太子说过了。”
玉瓒听了,心就缓了一缓,方笑:“这样便是我。”
待二人同进了湘林苑。安歌将包袱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看了一看,却将门又阖上。玉瓒在旁见了,就道:“何必多此一举?我的王府里,人人都以为你是我的表妹。”
安歌听了,只是闷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问王爷,东宫内外传出的那些歌谣,可是王爷布下的杰作?”
安歌咬着唇,只等待着玉瓒的回答。
玉瓒听了,他的表情遂变得奇怪。默了一会,玉瓒却是笑了出声。
“你,为何要笑?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云安歌。听你的口气,你似乎站在太子一边了?怎么,听了那些歌谣,你的心里,开始同情起他来了?”玉瓒讥讽。
“也不是。不过你须回答我的话!”
“云安歌。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吗?”玉瓒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玩味地看着她。
“你是什么意思?”
“我若说不是,你就相信吗?在你看来,我就是散播那些歌谣的幕后之人,难道不是吗?”
安歌听了,也不做声了。“那么,到底是不是?”
“你为何这样关心?”
“我只问你是不是?”
“不是。”玉瓒的声音裹挟着沉沉的恼怒。“我倒希望是。只是我玉瓒一向磊落行事,却不喜玩弄这样不入流的招术。当然不是我。”
安歌听了,遂抬起头,看着玉瓒的眼睛。她,相信他说的话。“那么会是谁呢?我只知道,除了你恨太子。”
玉瓒听了,就冷笑了一声:“当然不只我恨太子。”
“哦?那么还有谁?”
“云安歌。你太过与关心太子了!你忘了,我们才是一条战线的人!如今有人替我们下石,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安歌听了,只是低着头,闷着脸。
玉瓒不高兴了。因就对着安歌道:“从你的脸上,我就知道,你担心玉瑾。我只问你,我母妃的死因,你查探到了没有?”
安歌听了,遂长长了叹了口气,对玉瓒道:“我问到了。”因就对着玉瓒,将那一日玉瑾与她所言,一五一十地俱告诉了玉瓒。末了,安歌又补上一句:“太子是无辜的。”
玉瓒听了,只是嗤之以鼻:“我就料到,我母妃不是正常死亡。不想果然如此。到底是我想的简单了,我母妃的死,只怕我父皇也难逃干系。”想想,玉瓒又与安歌道:“太子,当然不是无辜。他利用了我母妃对他的好感,才诱使得她服下那碗毒药。八岁的孩子,能辨不出生死么?”
安歌听了,心里沉重,但还是辩解:“太子宅心仁厚,他恐是被皇后利用了。”
玉瓒听了,眉头一皱:“云安歌。你这一回来,就是要为太子说好话的么?你忘了你的身份了么?”玉瓒说着,一把就握住了安歌的手。玉瓒握着着她的手,口里嘟囔道:“好凉。这样热的天,你的手竟这般冰凉。”
安歌只想抽回手,听了就道:“自打亡了国后,不管多热的天,我的手脚都是如此。王爷不必担心,安歌无病。”
玉瓒听了,便就低下头,问她:“告诉我,安歌。你的心里,并没有玉瑾?”
玉瓒将安歌的手,放置于他的胸膛,试图用他温暖的胸膛,来捂热她的手。安歌觉出了玉瓒的用意,因就淡淡道:“没用的。从我杀第一个士兵开始,我的血就是冷的。”
玉瓒听了,便道:“你先休息片刻。晚上我在王府后园小亭里与你用膳。”玉瓒说完了,就将握着安歌的手松开,迈着大步离去了。
从安歌的口中,得悉母妃之死的真相,玉瓒的心里,涌起的不仅是难过,更多的是平静。从此,起兵谋反,他也有了更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
玉瓒离去后,安歌遂在房中小坐了回。几个嬷嬷进了来,拿了香花皂角之物,欲伺候安歌沐浴。安歌见了,只笑说不用。但那几个嬷嬷执意而为,且说是王爷的意思。安歌听了,只得罢了。
沐浴完毕,几个嬷嬷渐次退下。安歌换了一袭玉兰白的绸袍,将乌黑的头发梳了一梳,往发中插了一根银簪,便就缓步往王府后园而去。因时日渐长,即便已日暮西山,但暗夜也并不即刻来临。因此,王府各处,也未点上灯笼火烛,府中景致,还是能清晰看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