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七剑还是磨剑宫亦或者周围吃瓜群众的议论,陆十四自然是不知道的,或者说,不在意,也没心思在意。
曾仪堂是个高手,一个足以让他重视的高手。
身为剑修,陆十四同样也知道,自己略胜了半筹的修为,并不会提供太多的助益,一切还是要靠手中的剑。
不过……
除了剑,或许还可以加点别的。
望着不远处的曾仪堂,陆十四突然灵光一闪。
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打广告的时机么?
想到这,陆十四突然腾出一只手,在怀里一阵摸索,掏出了一方玉匣,全身皆有白玉打造,只此一点,便价值不菲,也更让人好奇,到底是何种宝贝,竟奢侈到用此物盛放。
玉匣缓缓打开,其内铺了一层柔软的细麻,摊开细麻,终于露出了最里层包裹之物的真容,一枚剑形的……青玉璧。
是的,那就是一枚青玉璧,巴掌大小,雕工精致,甚至有识货的一眼便可认出,此青玉璧就是稷剑学宫特有的形制。
所谓的特有,并非只流通于稷剑学宫,而是由稷剑学宫打造而成。
青玉璧的剑柄处有穿孔,原本为了方便串起携带,但此时却被陆十四装饰性的系上了金色的丝涤。
陆十四想是收回玉匣,然后将青玉璧系到了腰间,竟是当做了玉佩。
这番莫名其妙的举动,很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疑惑的目光。
这陆十四要做什么?
别看只是一枚青玉璧,但其价值,却是不菲,甚至在场这无数人中,真正有能力拿出来的,不会超过三成。
更过分的是,“区区”一枚青玉璧,竟用玉匣子盛放,还有比这更哗众取宠的么?
如此赤果果的炫富,带着浓重的暴发户的俗气,扑面而来,却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嫉妒。
与众多或羡慕或疑惑甚至憎恶的眼神不同,早已后知后觉躲进人群中的赵心音,此时却是美眸一亮。
除了当事的陆十四,在场的怕是只有她深知那小小一块玉璧的价值了。
不,便是她都不完全了解。
昨日里,陆十四虽送了她一块玉璧,但却只是白玉璧,跟陆十四腰间的那块青玉璧,价值差了何止百倍,更何况是其中所蕴含的那中玄妙。
能够刻印到青玉璧上的神妙,比之白玉璧,绝对只高不低,否则,不仅暴殄天物,更有脱裤子放屁之嫌了。
“曾师兄,小心了。”
系上青玉璧的陆十四,顿时有种与天地相融的感觉来,舒爽之下,竟是连之前的愤怒也消散了,脸上更是露出了笑容。
记得半年多前,钟子彦曾登门拜访,问过陆十四,可有把握胜过曾仪堂。
当时,陆十四回答的极为自信。
钟子彦只以为是少年人的争强好胜,并未放在心上,但他并不知道,有着种种底牌的陆十四,当时是真的有那种底气的。
只不过,时过境迁,此时的陆十四,没了不群阙,没了武经,没了道极,甚至因为在众目睽睽下,不能使用伥鬼,再对上曾仪堂,便没了必胜的把握。
哼,就让你们这群井底之蛙见识一下,什么叫天外有天。
这个世界可不是只有昆仑仙境,更不是只有法易、道极,大周天下的玄修体系,自成一脉,未必
就比不上混元体系,甚至在陆十四看来,各占胜场。
且不提武经,只是文卷,对于天地的领悟,以及对“大势”的运用,就远不是混元体系能够达到甚至理解的。
就比如现在,佩戴上青玉壁的陆十四,看上去只是心情趋于平静,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变化,可在有些人的眼里……
“咦。”七剑之中,剑胆宫的伊良人眉宇微微一皱,看向陆十四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的涟漪。
“怎么了?”有人问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位陆师弟变得不一样了?”伊良人语气泛着疑惑,想必自己也不太确定。
“不一样么?”钟子彦急忙定眼望去。
对于这场比试,七剑中最是上心得无疑就是他了。
再如何说,曾仪堂代表的也是服剑宫的脸面,身为服剑宫低辈弟子的第一人,他自然更加紧张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使然,受了伊良人言语的影响,钟子彦眼中的陆十四,果然有些不一样。
可具体不同在何处,又难以形容,就仿佛……仿佛,诛妖大街这片小天地变成了陆十四的家一般。
应该是家吧?
同样感受到这点的,可不仅仅是七剑,另外一边,柳生等人也有所察觉,尤其是柳生,脸上更是变得兴致盎然,连连呢喃道:“有趣,有趣。”
如果说七剑等人,还是旁观者清的话,那么作为当局者,曾仪堂此时的感觉就更为清晰了。
排斥,一种若隐若现时高时低的排斥感,包裹住了他的全身,这种感觉让他犹如凭空披挂上了百多斤的负重,短时间里,或许还不明显,却会加剧体力甚至精力的消耗。
更何况,高手过招,本就容不得差池,哪怕只是少许,聚少成多,就会累计成难以想象的差距。
这便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
可惜,没等曾仪堂弄明白这种感受的来历时,陆十四那边已经出手了。
诤!
琴音起,铿锵有力。
不同于之前,琴音只重音符多寡,用以化作剑气,此次,却是从一开始,便有了韵律。
一曲《按剑集》,徐徐自从陆十四的指剑流淌。
有了元力的加持,音符变得有形,隐约通透,并没有化为剑气,反而汇聚于陆十四身前,凭韵律而动,变幻万千。
自以为熟悉了陆十四手段的曾仪堂,看到这完全陌生的一幕,心头一沉,手里的剑竟迟迟没有出鞘。
倒不是说曾仪堂怕了,只是更加谨慎,在没弄清楚陆十四搞什么名堂之前,轻易不出剑,以防着了道。
“此曲名为《按剑集》。”
就在此时,场外突然有人出声。
“仲吕,你可是犯忌了。”柳生目光灼灼,直视七剑中一人,弹剑宫仲吕。
没人是傻子,仲吕刚才那番话,无疑是在提醒曾仪堂。
《按剑集》乃是稷剑学宫修行的根基,是每一个入室弟子必修的典籍,只不过,同一部典籍,因为各人的领悟不同,产生了分歧,故而才分成了九宫。
而在各个版本的《按剑集》中,弹剑宫无疑最是特殊,皆因为,开创弹剑宫的祖师竟是将典籍融入到了音律之中,非精通音律者,别说修行,便是看都看不懂。
而弹剑宫弟子,与人对战,
大多择取片段,甚至直接只奏以音符,少有弹奏完整曲子的。故而,这曲子的韵律,便是同属稷剑学宫,其他八宫的弟子,也极少辨识得出。
仲吕看似只提了一嘴,但对曾仪堂而言,其帮助是极大的,而此番行径,在有心人看来,就实属下作了。
“哼。”仲吕冷哼一声,看似对柳生的质问不以为然,但脸皮还是稍微有些发烫,也不再做更多的言语。
他能帮到曾仪堂的也就这么多了。
再看另外一边,得了提醒的曾仪堂,心中不再有过分的谨慎,甚至还有些后怕。
若非得了仲吕的提醒,一旦放任陆十四将曲目弹完,势必会让其气势达到顶峰,到时,自己应对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有了决断后,曾仪堂不再犹豫,身形疾动,冲向陆十四。
剑并没有出鞘,却是在做跟曾仪堂相同的事,那就是聚势。
在服剑宫的理念中,剑在鞘中,才是最危险的。
《按剑集》可不仅弹剑宫有,他服剑宫更是如此。
弹剑宫的《按剑集》靠韵律凝剑势,而服剑宫却是靠了自《按剑集》中领悟出的一招——拔剑术。
拔剑便分胜负。
拔剑只在瞬间,但之前的凝势,却更加的重要,积攒的时间越久,出鞘后的威势越盛。
在一开始,便能逼得曾仪堂使出压箱底的手段,可见他对陆十四的重视,俨然当作了同一个层次的存在,再无一丝的轻视。
拔剑术是曾仪堂的底牌,却不是唯一。
为了应对陆十四音符化作剑气的手段,他在这半年中,更是做了另外的准备,为的就是在如此的形式下,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大地在曾仪堂的脚下飞速后退,与陆十四的距离,迅疾的拉近。
五丈,四丈,三丈……陆十四不为所动,依然沉溺于曲谱之中,更没有实战音符化剑气的手段。
“再有一丈,便可出剑了。”曾仪堂心头火热。
现在的他,心中一片清明,无比专注于即将施展的拔剑之术,对于陆十四的怪异表现,没有多想,也不会多想,因为毫无意义。
服剑宫出剑,一往无前,甚至有去无回,如此方可更加纯粹。
下一步跃过,距离陆十四只有三丈。
曾仪堂毫不迟疑,按剑之手瞬间撒下剑光。
剑光一道,却夺目辉煌,照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铮!
与此同时,又一个音符自陆十四的指剑流出,到此,曲谱已经过半。
“可惜了。”
柳生脸色有些难看。
一方,剑势强横,吹呼拉朽。一方却只是曲谱过半,剑势不成,如何等挡?
可恨那仲吕,若非他不讲规矩的出言提醒,又如何会落得这个结果。
想到这,柳生看向仲吕的目光,越发的阴冷,若是足够仔细,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杀气。
“看剑!”
无匹剑光,裹挟着澎湃的剑气,几乎已经抵到陆十四的面门。
曾仪堂大声厉喝着,脸上竟然现出了一抹的焦虑。
“看剑!”
也不知是不是嗓门太大,在传入自己耳朵里时,竟然产生了回音。
“仪堂,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