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侯没死?
当然没死。
不要忘了,早在地九重之时,薛衣侯的守宫砂被玳墨破除,邪凤血脉便被激发。
邪凤,总归是凤。
凤有涅槃,浴火重生。
换言之,拥有了邪凤的薛衣侯,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是拥有不死之身的,比如火焰。
一昧紫焰,确实强悍,却也远没达到三昧真火的境地。它可以将薛衣侯的肉~身化作灰烬,却挡不住死灰复燃,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大补之物。
薛衣侯一直隐忍,等的就是这一刻,毕其功于一役,不给左洛宾丝毫翻盘的机会。
左洛宾的具体修为,薛衣侯看不透,却可以肯定,远强过自己。
绝对的差距面前,一切阴谋,更的的可能只会沦为浮云。
所以,面对这样的对手,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当然,整个过程,并没有完全按照薛衣侯设计的那般,云咏君的出手,无疑是个意外,好在,于结果并没有造成影响。
正如他说的那般,此时,由阴阳双鱼铸就的本命法宝已成,且不说它现在的威力如何,可若想在短时间内更进一步,最简单的手段,便是为其寻一器灵。
但凡法器,有无器灵,差别还是很大的。
这一点,日后自有详解,就容笔者在这里先卖个关子。
器灵,对薛衣侯而言,并不陌生,甚至他身边就有一个——玳墨。
不过,左洛宾显然无法跟玳墨相比,能力强弱且不去说,对薛衣侯的观感才是最为重要的。
因为某些原因,玳墨偶尔会闹些小性子,但在大事上,无不替薛衣侯着想,虽还隔着一层窗户纸,但两人间早已经脱离了纯粹的友谊。
可要让左洛宾像玳墨那般,无疑是痴人说梦。
身为器灵,左洛宾虽没能力杀掉薛衣侯,但时不时的坑上他一回,就足够让其生死两难了。
若说以前,左洛宾对薛衣侯并没有恨意,顶多只是心存嫉妒。可过了今日,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说两人不共戴天,都毫不为过。
如此,薛衣侯自然不会作死一般,简单的将左洛宾的魂魄吸入本命法器,炼化成器灵。保险起见,在炼化的过程中,必须要经过一番处理。
薛衣侯不杀左洛宾,除了云泪的缘故,也为了提升本命法器的灵性。嗯,只是灵性,绝对不包括左洛宾的记忆。
“三如意么?好怪的名字,似剑非剑,似蛇非蛇,孤芳自赏,卓尔不群,嗯,日后便叫不群……阙,那么现在……开餐了。”
薛衣侯颇有些神经质的低喃自语之声,自火焰小人口中传出。
锵~
剑音嗡鸣。
三如意,不,是不群阙瞬间化作骨蛇形态,剑柄为首,剑锋作尾,盘旋游曳中,猛得飞窜,张牙舞爪的扑向了禁锢于眼窝处的左洛宾魂魄。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凄厉的惨叫声,带着无尽的恐惧以及绝望。
只可惜,薛衣侯显然不是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更别说还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仇寇。
不群阙化蛇,身周血光闪烁,尤其是剑柄处,更是凝聚幻化出一张血盆大口,毫不拖泥带水,如同
贪吃蛇般在两个眼窝中一个穿梭,便将左洛宾的魂魄吃干抹净。
嗡!
吞下左洛宾魂魄,不群阙昂首长鸣,声震四野,将浅水滩搅起丈高风浪。
方舟置身惊涛之中,如落叶,跌宕起伏,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不知觉中,东方的天际,一抹鱼肚白浮出地平线,夹杂着淡淡的紫意。
据传,当年老子过函谷关之时,天有异色,便是类似的光景,为人称为紫气东来。
紫气东来,在凡间,是罕见的天象,可在昆仑仙山,却是每日皆有的“天气”。
不知有多少人,值此之时,吸纳这抹紫气,助其修行。
方舟之上,紫焰包裹之中,云咏君背身而立,看也不看身后大发雄威的薛衣侯,反而饶有兴致的抬头东望。
那双大而清澈的眸子,直透紫焰。
“紫气东来,紫焰熄,竟是连时辰都算计的这般准,只可惜,最终还是算了卿卿性命。”
在云泳君的幽幽叹息中,包裹了方舟的一昧紫焰果然不复先前之威,阳春白雪般消融。
只是几息的时间,一昧紫焰便蜷缩到只有巴掌大小,却是一分为三,分别附着在薛衣侯、左洛宾的枯骨以及云咏君的身上。
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两具原本为紫焰烧灼的枯骨,竟在肉眼可见中,生出了嫩粉色的肉芽。
肉白骨。
这便是一昧紫焰的珍贵稀罕之处,它的威力,不仅可以瞬间吞噬血肉,在得遇紫气后,更能几息间,肉白骨,堪比起死回生。
确实只有几息的时间,原本化作枯骨的薛衣侯跟左洛宾,已经重铸肉~身,不仅如此,便是连过往因为种种原因留下的明伤暗伤,亦得以修复。
至于那两团紫焰,也随之功成身退,彻底熄灭。
血肉焚化,无疑是痛苦的。而血肉重生,也好不到哪里去,虽不痛,但却其痒难奈。
好在,左洛宾已是无魂的活死人,而薛衣侯则心沉本命法宝,全力洗炼左洛宾的魂魄,对外的感知上都降到了极点或者直接失去了痛觉。
紫焰消失,浅水滩也渐渐的恢复了宁静,仿佛过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唯一能证明的只有那叶方舟,几经摧残后,已是破败不堪。
船舱尽毁,船体千疮百孔,甚至有多处已是漏水,勉强还能浮于湖面。
一昧紫焰肉白骨,重铸薛衣侯跟左洛宾肉身,而对云咏君……直至火焰熄灭,似乎都没有特别的变化。
“吁!”
一记悠长的吐息,云咏君缓缓的睁开了眼眸,颇有些哭笑不得。
背身中,偷偷的掀起衣袖,露出莲藕般白皙的手臂。
低头瞧去,白皙手臂无声无息中蒙上了一层无暇的玉色。
“原本打算成就冰清玉洁体,怎奈天意弄人,竟成了朱唇玉面……哎!”
幽幽一叹,本就美的不可方物,现在又多了这朱唇玉面,可谓是彻底的走到极致了。
按理,但凡女子,又有谁会嫌弃美貌的,可事实上,于云咏君而言,很多时候,容貌都成了她的负担。
在瑶池,冰清玉洁称仙子,而若是朱唇玉面,那就只能作……妖孽。前者,人人追捧,至于后者,不说人人喊打,却也绝对会为
那些自诩德高望重之辈所不容。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要知道,就在千年前,便有前车之鉴——妖后妲己!
瑶池是必须要回去的,不论其他,那里可承载着自己的成仙路。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刚刚成就的朱唇玉面还在幼年期,远没到相由心生的成熟地步,平时不彰显于外,想来还是可以瞒住一段时间的,只是……
似乎想到了什么,云咏君不由的转头,瞥向了那个原本两不相干但现在乃至未来,却注定会割舍不断的年轻男子。
呸!
也不知是感受到了云泳君的侧目还是其他的原因,原本闭目沉心洗炼的薛衣侯突然张嘴,满是嫌恶的吐出一口浓痰。
不过,那浓痰未免也忒大了些,足有拳头般,落到甲板后,竟是高高弹起,直射苍穹。
“想跑?!”不知何时,薛衣侯睁眼,目光若电,追寻着那飞射向天的浓痰。
准确说,那并非是浓痰,甚至不是液体,而是一团浓墨色泽的气团。
再准确一些,那是历经邪火炙烧、万剑穿心,洗去记忆的魂魄,左洛宾的魂魄。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薛衣侯此时的心情,那绝对是句必定会被和谐的咒骂。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原本顺风顺水的洗练,在最后关头竟然出了岔子。
不群阙……主动排斥了左洛宾的魂魄,不,不仅仅是排斥,而是嫌弃。
因为嫌弃,遂将其当做浓痰一般,吐了出来。
反观洗练后的左洛宾魂魄,虽没了过往的记忆,却保留着趋吉避凶的本能,一经脱离桎梏,首先想到的便是逃跑。
薛衣侯会放过他么?
怎么可能?
本着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占了便宜的心思,只是瞬间,薛衣侯便下定决心。
哪怕被云泪反噬,也要毁了它。
“哪里跑,死来。”怒吼声中,薛衣侯眉心突然撕裂,从内钻出了一尾骨蛇,赫然是本命法宝——不群阙。
本命法宝,一体同命,驾驭只在薛衣侯转念之间。
嗡!
自眉心钻出的不群阙,迎风而涨,何止十倍,瞬间便化作一丈多长,蛇身摇曳,匹练般扶摇直上,直向左洛宾的魂魄追去。
唳!
一声鹰唳,响彻云霄。
眼看只是转眼间,不群阙便追上了魂魄,谁知,就在此时,云端突然钻出了一头苍鹰。
似乎感受到了生命的危险,苍鹰尖啸,扑打着双翅,企图折转远离。
只是它快,魂魄更快,不群剑则快上加快。
它感受到了危险,魂魄的危急感更浓。
于是,有趣的一幕发生了。
眼见逃无可逃的墨色魂魄,虽满是不甘,可在生死关头,毅然做出了决定,扑上苍鹰,顺其毛羽而下,自毛孔处侵入。
下一刻,苍鹰那原本灰白分明的眸子,便被完全染成了墨色,不见一丝的眼白。
“缠!”下方,薛衣侯心思疾动,竟是临机改变了心意。
器随意动,不群阙身形灵动微扭,堪堪避过苍鹰,丈长的蛇身顺势一卷,便死死的将苍鹰缠绕,双双自天空坠落。
“鹰,熬鹰,不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