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哥,你怎么这么说呢?这生老病死乃是人不可为之事,怎么能怪你呢?”宋无涯听了赵大这话,心里一阵的犯着嘀咕。
可谁知道,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赵大更加的悲伤了,突然就跪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那神情仿佛一个不懂事的孩童一样,让人看着都揪心不已。
“赵大哥,赵大哥!”宋无涯看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哭成这样子,比看着一个女人哭了还要着急,还要不知所措。
可是这赵大不管宋无涯和白卓两人怎么劝说,就是不理会,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宋无涯和白卓两人站在这里看着赵大,就连他的妻子都扭过了头去。
眼前这情形,绝对不是寻常的事情,赵大如此悲痛欲绝的样子,让宋无涯觉得有些蹊跷。
当即他不在理会赵大,而是走向了赵大妻子身边问道:“大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哎!说来惭愧啊!”就连赵大的妻子脸色也是非常的难看,说起这件事情连她都好像难以启齿的样子似得。
不过,等了不久,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自我嫁入赵家,二老视我如己出。可不曾想到,还未等我们向二老尽孝,他们便撒手西去了。”赵大妻子哽咽起来,就连一旁的孩子也都跟着哭了。
一家人这般悲痛,实属让宋无涯和白卓两人无奈,可以想象得到,他们一定是经历过了旁人无法想象的悲痛遭遇。
“那你公婆二人是怎么去的?”宋无涯听到了这里,也察觉出了,想必这二老并非是寿终正寝。
果不其然,还真让宋无涯给猜中了。
那妇人抬手指了指房梁,声泪俱下:“我公婆二人,就是吊死在这里的。”
白卓一听这话,顿时吓得浑身一个哆嗦,险些摔倒在地。而宋无涯也是眉头紧皱,抬头看了看屋顶,接着又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公婆他们二人,是悬梁自尽的。”妇人再次哽咽起来,停顿了许久这才又接着刚才的话说道:“近年来收成不好,每年收获的粮食自己都不够吃,还要上交赋税。最后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两也到不了我们手里多少。二老为了不连累我们,就选择……选择了……”
宋无涯和白卓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原来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如今亲耳听到了这种事情,让他们两人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宋无涯兀自感叹着,扭头看向一旁还在哭泣的赵大,当即劝慰道:“赵大哥,别伤心了。二老之所以选择如此去做,无非也只是想要让你们活得更好一些。你们如今这个样子,恐怕二老泉下有知会寒心的。”
“对对对!赵大哥,无涯说得一点没错,这事情咱们得想办法解决才行啊。这不是司徒大人刚刚上任吗?你也知道司徒大人是一位清官,想必今年会和往年不同的,你不要再哭了。”
宋无涯加上白卓,两人同时的劝说,究竟还是起了效果。赵大慢慢收住了哭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冲着宋无涯和白卓两人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让两位公子见笑了,咱们不说这个事情了,还是先吃饭吧。”
见赵大恢复了过来,宋无涯也点了点头,不过他刚才听着那妇人的话,犀利却有一点很是疑惑:“大嫂,刚才听你说这收成不好,还要上缴赋税,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我哪里清楚啊!”妇人皱眉扭过头去。
看着这情形,赵大却开口说道:“两位公子有所不知。按照常理来说,这收成不好,皇上可是会开恩免去赋税的。可是不知道为何,这省府大人却依旧像我们征收粮税。还说,这是国法,与赈灾完全是两码事。这还不算,我们只说不要赈灾银两,而是想要免去当年的赋税,可上头却说要告我们一个忤逆之罪!”
这事情越听越让宋无涯觉得奇怪了,这天底下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仔细一琢磨,心想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只怕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当即宋无涯琢磨着这件事情,对众人说道:“我们还是先吃饭吧,明日去地里看看再说。这今年的天气虽然干旱,不过这收成多少还是会有一点的。”
“宋公子啊!就是这样,我们才更头疼。”赵大当即又皱起了眉头:“这点收成,交完了赋税,我们最多也就剩下点种粮了。到时候这朝廷的赈灾银两拨发不下来,我们就只能吃了种粮,明年只怕连地都种不成了。”
一听这话,宋无涯和白卓两人顿时震住了。
“那没了种粮!那来年还怎么过活啊?”
农民连种粮都没有的话,那还叫什么农民。宋无涯此刻心中气愤难消,赵大的话已经让他明白了一切,这官府是要逼着他们死啊。
“哎!眼看着明年就没办法种地了。”赵大无奈的说道,“这也并非是我们一家,我们整个村子都是这个情况,邻村也是一样。”
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比起天灾来,还要让人害怕。宋无涯从来没想过这些淳朴的农民,竟然被逼迫到了这种地步。
“这些该死的家伙!这没用的皇帝!”宋无涯当即狠狠的骂了起来。
一听他这话出口,赵大和白卓两人顿时惊呼起来。
“无涯,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赵公子,你怎么敢这么说皇上呢?”
在他们心中,皇帝那可是至高无上的,无比神圣的。可是在宋无涯看来,这皇帝就是个狗屁,甚至连狗屁都不是。这中央集权的政策,漏洞百出,像这样的事情恐怕也并非只是松江一个地方的吧。
宋无涯怒哼一声继续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还自称天子,说什么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连民生疾苦都无法体谅的皇帝,他这皇位也坐不长久。”
如此的一番言论,让一旁的赵大和白卓,吓得是满色惨白。
看着两人瞠目结舌的样子,宋无涯却毫不在乎的说道:“怎么?难道连皇帝都不能骂吗?他这样不管不顾,百姓没了饭吃,若能乞讨为生,也不至于如何。如果最后连乞讨都活不了的话,势必就是掀干而起了!”
白卓深深吸了口气,冲着宋无涯竖起了大拇指来,他许久才忍不住赞叹道:“无涯兄!虽然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那是要杀头的。可是我听了之后,琢磨了一下,觉得你说的非常的对。如果皇帝连百姓的疾苦都体会不了的话,如何让百姓拥戴与他。”
突然间,宋无涯的豪言壮语,已经不再是忤逆之言,而是让人心中燃起一团熊熊火焰的大义之言。
夜晚很是深沉,难得阴沉了一天,钻在被窝里的宋无涯,暖暖活活的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三人起床吃了点满头,便立刻直奔田里。
松江的百姓,多数种植的是水稻,虽然没有遇到旱灾,可是这水稻的长势也不怎么样。
“哎呀!这是怎么了!”
突然间,来到田头的赵大,突然惊慌的喊叫了起来。宋无涯和白卓两人急忙追了上前,看着赵大着急的样子,他急忙向着田里去看,却看到这一片水稻竟然乱七八糟的一片,竟然是被人为的毁了。
“这是什么人干的?”宋无涯看着眼前的情形,顿时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的火焰来。
白卓更是傻了眼,本来听着赵大的话,就让他揪心了,此刻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更是让他痛心的厉害了。
“别着急,别着急,我们看看其他人的田地。”宋无涯说着对赵大安慰道,立刻就拉着赵大往别处的地方走去。
他心里猜测着,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无非就是一种可能,仇人报复罢了。而且,这样子绝非是别人家的小孩子酿的错,昨天赵大从田里回来,这水稻还好好的,可是今天一早就成了这个德行。小孩子不到傍晚便被父母叫回来了,哪有可能祸害这些。
“啊!别人家的也是这样!都是这样!”赵大疯了一般的在田间地头来回跑着,一圈下来发现这周围其他人的田地,也是这个情形。
如此的情况,让宋无涯皱起了眉头。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恐怕这周遭的人都知道,这小黄村家家户户都是贫穷之辈,这前前后后都没有一家过得好的,想来也不会有人做这种事情的。
“无涯兄,这算是怎么回事啊?这可怎么好啊?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禀告司徒大人,让他裁定吧。”白卓紧张的看着宋无涯说道。
此刻,宋无涯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没有理会白卓,而是对赵大说道:“赵大哥,你还是赶紧去村里,将这事情告之村里的其他人,让他们去自家的地里看看,统计一下村里究竟有多少家人的田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