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铁锹就起床“梳妆打扮”，活像准备出嫁的“小媳妇”。领带打得每一个褶皱都小心翼翼，皮鞋擦得倒映人影能看见脸上的青春痘。就这，他还怕形象不够帅呢……
“不能迟到，坚决不能迟到……”铁锹高喊口号，摆着勇往直前的架势，冲出房间。他道：“不能让肖洛洛那个败家娘们，找到借口……”
铁锹上了公交车，浑身煞气逼人。不管谁靠近身周一尺，他都怒目而视，择人而噬。没办法，皮鞋要是沾点灰，那就得发生命案……
到了中远大厦楼下，时间才八点三十。铁锹站在电梯门口静立养气，准备将忐忑不安的心态调整到荣辱不惊，脸皮的厚度增加到刀枪不入的级别……
“差不多了……”铁锹面带恬淡的微笑，气质如独立江中垂钓的隐士高人，云淡风轻。他闭目自语道：“就算肖洛洛那个败家娘们啐我一脸吐沫，哥也能唾面自干！”
“叮咚”，电梯来了。
铁锹还在自我催眠，一个铿锵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传入耳中：“你到底进不进来，老娘赶时间，没工夫磨叽！”
“我靠……”铁锹魂飞魄散，浑身的鸡皮疙瘩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了，太特么吓人了。他强忍着心头恐惧，睁开眼睛……
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门内站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裙的肖洛洛，左手拎着一个挎包，正面目冷然的看着自己……
“我要不要一头撞死……”这是铁锹内心的真实想法。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铁锹一咬牙伸手插在门缝中间。机会就在眼前，必须要把握，他准备用大无畏的精神迎接未来……
好吧，实际上是这样的……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干脆来个早死早利索。死前的恐慌，实在太特么难受了！
“咣当”一声，电梯门再次打开。
铁锹上前一步，一个九十度大鞠躬，道：“肖总，您早！”
肖洛洛冷冷的看着铁锹，眼镜片不但没能阻拦眼神的冷意，反而起了聚焦的作用。铁锹觉得两道冰点正射在脑门上，寒意顺着中枢神经往下尾椎骨扩散，那叫一个冷。他本来想鞠个躬就进电梯，然后溜须拍马问这败家娘们要不要自己帮着拎包……
可是，在肖洛洛堪比绝对零度的目光注视下，铁锹躬着身体僵在那，硬是没敢抬头。
有些时候，很多话听起来只是一句笑谈。比如，脑袋让门板夹了……听的人和说的人，都不会认为这事可能发生……但经历过的人，绝不会这么想。
现在的铁锹就是这样，左右两边的电梯门，“咣当”一声夹住他的脑袋……本来，电梯门的感应器只要遇到阻隔，就会重新打开。夹一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但肖洛洛按着电梯按钮的手，忽然间往下一按。电梯紧急故障的按钮，亮了起来。
电梯的故障提示音，长鸣不息……电梯的门，也没有打开……铁锹的脑袋被门板夹着，自然拔不出来……
“不好意思，我按错按钮了。”肖洛洛满含歉意，看起来很真诚。
“我XXX你个败家娘们，你特么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铁锹在心里破口大骂，夹在门板里的脸上，还硬挤出一丝拧歪的笑容。他道：“肖总，没事！你能不能把门再按开，让我把屁股也挪进去……”
“哦，好的……”肖洛洛貌似才想起来，马上又去按开门按钮。可是，电梯处于紧急故障状态，任何按键都没效果。她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安慰道：“铁锹，你先坚持一下吧，一会物业处的人会来处理。”
“我特么记住你了……”铁锹头一回这么恨一个人，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学会足够多的技术，就召唤扫把星出来和眼前这个败家娘们，算总账……
中远大厦不愧为岭南最贵的甲级写字楼，物业处的人反应迅速。电梯报警的长鸣才响了一分钟，已经有保安和维修工人，提着工具箱冲了过来。
“哟，先生你的脑袋能不能活动？”维修工人很有礼貌的问道。
“屁股能动……”铁锹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屁股还左右摇摆，好像在召唤爆菊的意思。他心里破口大骂：“你特么二吗？我的脑袋要是能动，能在这撅着屁股让你欣赏？”
“哦哦……我就是随口问问……”维修工人的眼神很诡异，语气也很暧昧。他道：“那个，你的屁股很性感……”
铁锹非常怀疑，这维修工人的性取向有问题。尤其是这家伙，一边装模作样的检查电梯，一边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自己的屁股。
如果可能的话，铁锹很想放个屁，最好又响又臭……
电梯门夹着铁锹的脑袋，留下了足够的空隙，肖洛洛也看见这诡异一幕，她的嘴角很隐蔽的微微上翘……
维修工人一改刚才的迅速反应，慢吞吞的掏出钥匙，用机械力开门。那动作慢得，几乎可以赶上黑客帝国里的慢镜头。
铁锹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伸出手拉着门就往两边掰……处于羞愤状态的人，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蛮力。他硬是把门掰得咯吱咯吱响，单听声音几乎让人以为，门已经掰变形了。
维修工人吓了一跳，顾不得欣赏铁锹屁股了，赶紧加快开门的速度。钥匙才转了两圈，铁锹的脑袋就拔了出来，旋即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
“先生，您的屁……脑袋没问题吧？”维修工人心虚的往保安身后躲。
铁锹咬牙切齿，犹豫着要不要暴打维修工人一顿！
挡在维修工人身前的保安，心思灵醒。他一指旁边的电梯，道：“先生，您赶时间吧？”
铁锹转头一看，肖洛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旁边那部电梯，正在关门……他再顾不得那个维修工人，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几乎是顺着门缝插了进去。
保安看着电梯上行之后，转过身恶狠狠的道：“你他妈再敢勾引别的男人，我打断你的腿……听见没有？”
维修工人妖娆一笑，扭了两下屁股，嗲声道：“好哥哥，人家只喜欢你一个……”
电梯中，本来和铁锹并肩而立的肖洛洛，忽然踏前站在门侧。从她的背影看，好像很沉静，没什么特别的表现。
铁锹站在后面，却气得鼻子都歪了。因为电梯门亮晶晶的反光，好像一面金属镜子。他清晰的看到，肖洛洛面上流露出得意的、讽刺的笑容……
“我忍，一定要忍……现在还不是召唤扫把星的时候，昨天我都硬过了，今天先软一软，这不算不举……”铁锹心中大恨，却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他从兜里掏出一叠子钱准备说话，却又低下头一阵挤眉弄眼，活动嘴巴周围的肌肉，希望能挤出点笑容。
“有什么事就说，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肖洛洛淡淡的道。铁锹在后面观察她，她也通过墙壁观察铁锹。
“靠，那就不笑了。”铁锹木着脸，把手里的钱递了过去。他道：“肖总，这是昨天发给我的遣散费，正好一万块。”
“嗯。”肖洛洛不在意的应了一声，道：“财务来了之后，你直接交给她们就行。”
“那行……”铁锹又把钱揣了回去。意思已经表明了，给谁都一样。他道：“肖总，昨天的事情，非常抱歉！”
这回，肖洛洛没有出声，表情很漠然。
“我非常在意这份工作，所以情绪有些失控。”铁锹闷闷的道：“既然您给了我机会，我一定努力做好……”
铁锹说了半天，肖洛洛依然没有回话。铁锹大感无趣，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只能无奈的住嘴。
电梯在两人的沉默中，到了六十五层。
肖洛洛首先跨出电梯，进了公司大门。铁锹错后了一步，也跟着进去。
“肖总，早。”牧小舞也是刚刚来不久，正在收拾东西。见肖洛洛进来后，她忙不迭的站起身打招呼。
肖洛洛随意的应了一声，就进了办公大厅。
铁锹在记忆当中，牧小舞从来没有站起身和人打招呼的时候。不论是张经理还是其他的主管，牧小舞都是坐在那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向牧小舞做了个鬼脸，悄声道：“咱们这位新来的总经理，实在是不好伺候。”
牧小舞吐了吐舌头，表示赞同。她道：“铁锹，你昨天给我的饭钱，多出三十一块……”
说着，她从兜里掏钱要给铁锹。
“先放你那吧……”铁锹摆了摆手，打听道：“昨天我走了之后，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牧小舞小心的看了看办公大厅，确信肖洛洛已经进了办公室，才小心的道：“没什么，就是发了一堆调查表格下来，让公司同事填写。”
铁锹问道：“什么表格？”
“具体不太清楚，好像是问开发项目的事。”牧小舞对技术不太了解，有点说不明白。
“舞妹子，你把表格给我看看……”铁锹想要弄份表格，看看具体内容。如果是关于原有项目是否继续开发的调查，可能就是自己估计的那样。肖洛洛找他回来，是想了解原有项目方面的事情……
牧小舞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表格……”
“嗯？”铁锹有些不太相信。公司打印资料，往往会多打个十份八份，以防不够的时候再去补，省着麻烦。多打出来的资料，都会放在牧小舞这里存着。
“真的没有！”牧小舞苦兮兮的解释道：“昨天，肖总特意过来和我交代。以后打印资料和报销项目，必须精确。需要多少就打印多少，多出来的部分要从我的工资里面扣除。而且，用完的纸张一定要收回，正反两面都要打印，不能浪费。所以，我特意核对了填表的人数，多一份都没打印，还要叮嘱同事不要把纸张弄坏……
报销项目也是，要遵从最低标准。铁锹，从今天开始大家晚上的盒饭，都要和你一样，选择吃起来管饱，但味道一般的那家了……”
“不是吧……这么抠门？”铁锹心想，这败家娘们随手砸了一万多的办公设备，却还斤斤计较这点小钱，实在很白痴。肖洛洛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成了丢西瓜拣芝麻的典范。
牧小舞再次观察了一下办公大厅，又有些紧张的道：“铁锹，咱们新来的总经理脾气不小。大家填完表格之后，肖总亲自去收。过了一会就叫所有人进办公室，大发雷霆。骂得大家，头都不敢抬，一个个灰溜溜的……”
“嘶……”铁锹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道：“柳思达他们让败……肖总骂了，还灰溜溜的，怎么可能？”
“没办法，实在是太吓人了。”牧小舞心有余悸的道：“本来，这事和我无关。但肖总出来喊了一句，所有人都进她办公室，我也就过去了。肖总拿着那些表格开骂，说看了大家填写的表格实在让她气愤，把办公设备都砸了……”
“等等……”铁锹有些奇怪的道：“舞妹子，肖总说看了表格生气，才砸的办公设备？”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牧小舞点头道：“肖总还说，真难以想象游乐汇聚的行业精英是这种水平，这样的工作态度……总之，就是说大家没有职业素养……”
铁锹神色越来越古怪，道：“你怎么知道那些办公设备，是因为肖总看了大家交上来的表格，才砸的呢？”
“肖总，自己说的啊！”牧小舞眨着眼睛，忽然做了一个摔东西的动作。她道：“铁锹，你没看到当时的情形。肖总骂着骂着，抓起桌子上的手机就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当时，像柳思达那样，还不当回事的人，也给镇住了……”
铁锹的嘴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道：“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牧小舞认真的强调道：“肖总现在用的手机，还是我去水果机专卖店买来的呢！”
铁锹没再继续询问，心里却明白了。肖洛洛让自己气得发疯，把桌上的办公设备都给摔了。她却把这事移花接木，栽在其他人的身上……高，实在是高！这败家娘们，果然有一套……
“厉害！”铁锹由衷的说了一句，准备往办公大厅走。
“等一下……”牧小舞却又叫住了他，有些犹豫的道：“铁锹，我听说你昨天当面骂肖总了，是吗？”
“呃，其实是……”铁锹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否认不了。他和汪伦他们打赌的事情，肯定瞒不住。
铁锹一阵头疼，骂了肖洛洛的事，实在是大大的败笔。一旦这件事传到肖洛洛耳中，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他不由得一阵悲叹，觉得这些后患无穷的事，干得有点多……
“我当时和汪伦他们打赌，隔着门小声骂了一句，肖总根本没听见。”铁锹见牧小舞好像不相信，赶紧施展忽悠神功。他道：“舞妹子你想，肖总那么厉害，我要是当面骂了她，今天还能来上班吗？肖总早就让我滚蛋了，对不对？”
“唔……你这么说，还有点道理。”牧小舞接受了铁锹的解释。她看了铁锹一眼，关心的提醒道：“你以后可别这么傻乎乎的了，万一让肖总知道，就麻烦了。”
铁锹点头如小鸡啄米，心里却对汪伦他们骂个不停。原本，他还想把那两千块还给他们。现在看来是不用了，这钱一定得留下……
不过，牧小舞这妹子对自己确实不错呢……
铁锹来到工位，抚摸着数位板，看着桌上凌乱的办公用品，不由得感慨万千。为了这份工作，为了学到足够安身立命的技术，他算是费尽周折了。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一波三折。悲喜之间的转换，差点让他承受不住。
好在，最终的结果不错。
虽然可以估计到，以后的日子不会舒服。但只要有机会，他就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到时，即使不在游乐，也一样能找到工作。
“值得了……”铁锹欣慰的自语。心情放松之下，忽觉腹中便意滚滚。他从桌上的纸抽里拽了几张纸，嘴里吟诵着前两天给西玥写的新词，向厕所走去。
“人生的路上，总有阴霾覆盖，我看见失落和迷茫。
但我不想放弃，因为梦想不可征服。
就算被嘲笑和痛苦扼住咽喉，我仍会挣扎爬行。
也许一次重重的打击，让我失去方向。
那就让我哭泣过后，再昂起头颅。
我相信，委屈和悲伤的内心里，不甘的灵魂永不安息。
我相信，恐惧和沮丧的影子里，梦想之火熊熊燃烧。
我始终相信，努力会给我回报。
我始终相信，命运会对我露出迷人的微笑……”
铁锹发现，这首本是为了应付西玥要债才写的词，听起来很励志，很适合自己现在的心境。所以，他没事就会背两遍，鼓舞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