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北部西晃山海拔一千四百多米的金顶之上,张少校和伍少尉、及十多名国军士兵迎着刺骨的寒风站在半人高的积雪中紧紧地盯着四周,一片片云朵在山间飘荡,他们如同站在天际云端般眉毛和胡须都结成了冰。
猛地,一架架黑影从北面的山岭间扑过来又从他们的脚下一闪而过,“敌机!”伍少尉他们惊得直叫,张少校飞快地从胸前掏出信号枪就是“叭叭叭”三枪,三颗红色信号弹闪耀在天空之中。
机场指挥塔上,邹三毛站在宽大的窗前盯着北面天空中的三颗红色流星惊叫道:“信号弹、信号弹!”
扩音器里也顿时传来中文的惊叫声:“一号雷达报告,发现敌机群。”
飞行员镇定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报告,发现敌机群,请求攻击。”
中将坚定地:“攻击!”
飞行员回答:“明白!”
吴小凡紧张地冲到窗前和弟弟一起盯着北面的天空,只见一朵朵黑影飞速低空扑来,但从高空云朵中闪电般冲出一架架战鹰插入了敌机群,一道道火光同时射向敌机,当“哒哒哒”的扫射声传来时,几架敌机已经冒着烟火一头栽下了山岭,轰隆隆的爆炸声顿时响起。
兄弟俩欢叫道:“打中了,四架。”“五架、不、是六架。”
卡特上校和中将、及在场的军官都欢叫道:“打得好!”
这次空战是抗日战争史上最经典的攻击战,中美两国空军对来犯的四十架日军轰炸机和二十架护航战斗机实施了空中绞杀,虽然日军轰炸机在仓惶之中只能投下炸弹调头逃跑,但没有一颗投中芷江机场和芷江县城,而中美两国空军紧追不舍,炮火频频射向敌机。
芷江人们也全部跑出家门紧张而又兴奋地观望着空中的战况,一阵接一阵的激烈枪炮声和敌机拉着烟火栽向山中的爆炸声,如同是在燃放庆贺新年的礼花。
半个小时后空战结束,中美两国飞行员驾驶着战鹰全部返航,除四架遭受轻伤外没有一架受损,国军士兵们冲上停机坪将飞行员们高高抬起欢庆胜利,事后统计此战创造了一次击落日机三十二架的奇迹。
指挥塔里,吴小凡也欢笑着向中将和卡特上校敬礼辞行,他必须赶紧回去侦破这名日本特务。
中将和卡特上校崇敬地向这位隐姓埋名的谍报英豪敬礼,如果没有他的警觉和敏锐而又正确的判断,芷江机场恐怕已经不再存在,但为了不引起日本特务的注意,他所做出的伟大功绩不能公开,只能成为无名英雄。
吴小凡和邹三毛回到勤务处,刘玉洁和留守的电讯组人员兴奋地列队向自己的处座敬礼,他当即下达了撤回特别行动队的命令,同时认真看着三封截获的电报,可根本想不出该如何破译这些密电码。
当国军士兵们疲惫而又兴奋地跑回来时,他马上询问在机场周围和山上是否发现可疑分子,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特务的踪迹,他虽感失望但又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因为机场的情况在远处的任何地点都能观察到,只是大雪纷飞,特务会不会在山上留下行踪。
他立即带领大家对四周的山岭进行搜查,虽然在北面山上的树林积雪中发现了一行脚印,但由于寒风卷起的漫天雪花已经把大部分踪迹淹没,根本无法查询到特务的隐藏地点,只能无功而返。
中午,戴笠发来了祝贺电,张少校和伍少尉、及十几名士兵也回到了勤务处,吴小凡他们赶紧跑出来迎接和问候。
大家开心地说着在山上看到的情景,说鬼子的飞机一架接一架从脚下飞过时简直把大家都惊呆了,没想到张少校刚刚发出信号弹空战立刻打响,他们也就顾不上看热闹赶紧下山,因为冻得大家实在是受不了啦,也正是下山及时才能活着回来,他们刚到半山腰一架被击中的敌机就撞在了山顶,爆炸后的残片和石头四处飞溅,吓得大家不要命地往山下跑,可积雪太厚又跑不动,只能从山上一直滑到山下。
“哈哈!”大家听后都开心地笑了。
在随后的半年时间里,吴小凡他们出谋划策和秘密调查了很多逃难来到芷江的人,但都无法找到潜伏日军特务的任何线索,而这名特务也再没有收发过电报,仿佛日军的特务机关已经将他忘却,他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芷江机场却还是非常的繁忙,不仅在北部西晃山金顶安装了一架美国支援的新式先进雷达,可以对低空目标进行全天候监视,也就避免了敌机的再次偷袭,而且中美两国飞行员频频出动对实施轰炸的日军飞机进行拦截,有利地支援了国军在地面战场上的防御,未能返航的飞机也时不时地出现,每当有飞行员牺牲时,吴小凡都会去机场悼念。
卡特上校也时常来勤务处找吴小凡聊聊天,述说着自己在美国的亲人,借此来消除思乡的情感,同时两人也交换了对日军潜伏特务的看法,认为沉默的背后一定会有更大的阴谋,因为芷江机场始终是日军难以忘怀的眼中钉。
194年9月4日是中秋节,邹三毛开着吉普车载着哥哥和刘玉洁来到县城,当他跟随两人在热闹的大街上选购物品时却被一名三岁左右的男孩子吸引住了,小男孩开心地欢笑着在父母身边跑前跑后,他禁不住快步上前抱起男孩说:“小家伙,叫叔叔。”
小男孩噘着嘴说:“不叫,你不是叔叔。”
年青的父母急忙地:“没礼貌,快叫长官叔叔。”
男孩子倔强地:“不叫不叫。”
年青父母只好接过孩子歉意地:“长官,对不起,孩子不懂事。”
邹三毛瞧着远去的一家三口竟然流下了热泪,喃喃地:“小家伙忘记叔叔了。”
吴小凡感慨地上来搂抱着弟弟的肩膀说:“三毛,哥哥也想武雄,但只能忍着,谁让我们是军人,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邹三毛抹掉泪说:“我懂,只是我真的好想他。”
“唉!”吴小凡只能无言地拉着弟弟往前走去,却又遇上了卡特上校和几名美军飞行员,大家相互敬礼后,卡特上校邀请戴处长和刘小姐今晚出席中美飞行员俱乐部的欢庆酒会,两人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晚上七点,吴小凡和刘玉洁开车来到机场外的七里桥俱乐部,一排西式的双层木结构平房坐落在溪水河畔的树林之中,因为这里是专门为中美飞行员建立的休息娱乐场所,除了飞行员外人不得入内。
当然机场的指挥员和勤务处的戴威处长可以破例,这是卡特上校的指令,但吴小凡却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向守卫的国军士兵出示证件后两人手挽手走进了俱乐部。
一名女接待员迎上来热情地躬身请两人入座,并尊敬地询问是喝咖啡而是茶,然后按照客人的要求端上了茶和果品,当然还有月饼。
吴小凡两人瞧着空荡荡的大厅不由得乐了,因为接受邀请时双方都没说也没问时间,看来两人来早了,十多位年青的男女接待员还在忙碌着准备酒会的物品,其中两名女孩引起了吴小凡的注意,不是不是,应该说是他的英俊相貌引起了所有女孩子的关注。
只是有两名女孩在扭头注视他时没有表现出别的女孩子那样的欣赏和羞涩,他也就感觉到了这种带有轻视的眼光,所以也就不得不把自己的目光投了过去,两位女孩都应该在二十岁左右,长相不仅漂亮,而且有着一种女孩子成熟的端庄,似乎对英俊男人有着见怪不怪和高傲的个性,证明两人的性格非常沉稳和老练。
刘玉洁注意到了自己男人的目光,便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笑着轻声地:“处座,你该不是又想移情别恋了吧?”
吴小凡好笑地:“你想哪去了,有你在我身旁已经足够了,哪还敢想别人。”
刘玉洁说:“你呀,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肯定不一样,过去有兰花,后来有娟子,现在,除了我,在重庆还有位孩子叫妈妈的李小姐,今后谁知道你身边还会有什么小姐。”
吴小凡慌忙地:“你可别乱说,除了你我不会再找别的女人。”
刘玉洁说:“你找不找别的女人我可管不着,只是我想要个孩子,我俩在一起已经这么久了,我怎么就还没怀上,是不是你在搞鬼?”
吴小凡愣愣地:“我搞什么鬼,在一起时我不是都奉献给你了嘛,是呀,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动静呢,这就怪了,都快一年了,我都忘记你会不会怀孕。不过这样也好,等抗日战争结束后我们再要孩子,最好是能给武雄生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刘玉洁噘着嘴说:“可我现在就想要孩子。”
吴小凡瞧着到来的卡特上校,急忙拉着她起身说:“这事我们回去再商量。”
然后迎上去笑道:“上校先生,我俩可比主人先到。”
卡特上校歉意地:“戴处长,对不起,是我忘记告诉你时间了。刘小姐,今晚会有很多朋友带着夫人来参加酒会,能不能请你和戴处长帮我一同接待来宾。”
刘玉洁微笑地:“可以,能为上校先生效劳,是我俩的荣幸。”
卡特上校高兴地:“谢谢!”
这是一场借中秋之夜举办的西式酒会,随着一些高级军官和飞行员携带着夫人的到来,吴小凡和刘玉洁便陪同卡特上校一起迎接客人,美军飞行员们自然成了这里的主角,他们高兴地端着酒杯同大家交谈。
舞会开始时卡特上校邀请刘玉洁跳了第一支舞,吴小凡随后也同刘玉洁跳了一支舞,但就再也没有机会两人共舞了。
因为美军飞行员和一些年轻的国军飞行员都没有夫人,他们就只能主动邀请年青漂亮的夫人一同跳舞,没有找到舞伴的甚至拉着女接待员一起跳。
但吴小凡注意到了一个现象,就是那两名自己关注过的女孩子不仅显得非常的活跃,而且舞也跳得很好,并且美军飞行员也特别喜欢同两人跳舞和交谈,英语竟然说得非常的流利,这表明两人应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只是不知为何来这里当了接待员?
但这种事不好过问,何况自己就因为看了两人一眼就引起了刘玉洁的忌妒,如果再去打听搞不好会惹是生非,所以也就没有找人了解情况。
当晚十点,吴小凡和刘玉洁回到勤务处,他首先去电台室询问情况,得知一切正常后才同邹三毛和伍伟峰去机场旁的一条小溪里洗澡。
回卧室休息时刘玉洁已经借着酒兴硬是要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在自己的肚子里播上种子,如果没怀上孩子就不再理他,吴小凡是又好笑又兴奋,两人好似新婚燕尔般快乐无比地交合,直到筋疲力尽才相拥着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吴小凡还没起床却被值班的张少校叫醒,因为电台室刚刚截获了一封日军发给潜伏特务的密码电报。
吴小凡匆忙起床穿衣出来观看这封根本无法破译的电报,半年多来没有任何动静的可疑电台竟然突然接收到了电波,这意味着日军又在策划新的阴谋。
难道鬼子想再次偷袭机场,可安装在北部西晃山金顶的先进雷达随时都能监测到任何从空中侵入的来犯之敌,只要发现敌机的踪迹机场都能在充足的时间内组织战鹰升空进行拦截,这一点潜伏特务应该已经知道,因为安装雷达时动用的人力达到上千人,只要是生活在湘西范围内的人都知道此事,那么日军今天发给派遣特务的指令又是什么呢?
张少校和已经匆忙从卧室和寝室出来的刘玉洁、邹三毛、伍伟峰站在一旁注视着沉默不语的吴小凡,截获的电报虽然无法知道内容。
但绝对是日军发给潜伏特务的指令,这表明半年多没有任何动静的特务又会开始活动,可这名狡猾的特务又在哪呢,如何才能找到这名特务的踪迹,芷江县现在的人口可是有几十万,别说有几万的驻军,光从外地逃难来的人就有十多万,就算明知日本特务是混在逃难的人里头,这么多人怎么查呀。
吴小凡默默地离开办公室向大院外走去,邹三毛和伍伟峰急忙跟随,门口站岗的士兵立正敬礼。
刘玉洁和张少校站在办公室门前瞧着远去的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潜伏的特务没有抓到本来就让大家心里堵着一口气,该想的办法和该出的主意都在行动中没有找到答案,做为一处之长的吴小凡更是有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可大家都已经无计可施,下一步该怎么走只能由他指明方向。
吴小凡沿着道路默默地前行,脑子里在思考该用什么方法和手段才能找到潜伏的日本特务,可又不知不觉地摇头否定,因为这半年来大家想到的方式都用过了,根本无法秘密侦探到这名特务的踪迹。
邹三毛跟在后头瞧着哥哥不时的摇头,知道他在否决自己的想法,便关心地:“哥哥,想不出办法就别想了,我们俩也当过特务,而且是在鬼子的宪兵队潜伏了三年,要是特务都能很容易找到,我俩恐怕早就死了。”
“其实日军也好,特务也好,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想破坏我们的机场,还这名特务就是想得到我们机场的情报,可过去的麻痹点已经有先进的雷达监视,他根本就钻不到空子,除非他想钻到我们机场的里面搞破坏,炸掉我们的油库或弹药库,那整个机场也就毁了,可他要想混进机场也没这么容易,只要我们加强检查和防御,不允许任何陌生人进入机场,他也就没办法。哥哥,我说得对吗?”
吴小凡转身瞧了弟弟一眼,却盯着伍少尉问道:“伟峰,你觉得邹副官说的有道理吗?”
伍少尉说:“有道理,既然我们找不到这名特务,就先从机场的保卫做起,这就叫做防范于未然。”
吴小凡高兴地:“你俩还真的为我想出了办法,这就叫做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只要特务想破坏我们的机场,他就会主动出手,还只要他一伸手就会露出破绽,到时也就由不得他了。走,回去。”
三人回到勤务处,士兵们都已经整队出操,吴小凡立即通知所有的军官全部来办公室开会,通报了截获电报之事,可要找到这名日本特务又确实很难,既然秘密侦探无法寻找到突破口,那就采取明暗两种方式进行观察和调查,然后下达了两道命令:
一是由张少校和伍少尉选出十个人组成观察组,所有组员全部换上便衣化装成村民去机场周围的山上砍柴,注意观察经常去山上的人,特别是那些时刻注意机场动向的人,然后对可疑人员进行秘密调查,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二是由特别行动队的军官们组成检查组,带领士兵们配合机场警卫部队二十四小时守候在机场所有出入口,对进入机场的每一个人都要有怀疑的心态,看能不能发现特务已经混入到了机场的人员当中,并从今天开始凡是新调入机场的人员必须通过勤务处的审查,否则就是将军也不得入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