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年7月0日中午,因正是闷热的夏季,在这个时间段几乎没有客人来光顾生意,吴长河躺在店内的竹椅上歇凉时不知不觉睡着了,正在算账的吴小凡瞧着打呼噜的父亲乐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在店门外静静地停下,一名年轻的国军上尉匆匆从副驾驶位下车拉开了后车门,然后尊敬地挺胸立正。
吴小凡慌忙起身愣愣地瞧着,自己家从来没有来个国军,而且心里对这些穿军装的人非常的反感,十二年前亲生父母就是被这些穿军装的人无辜打死,亲眼目睹的惨状永远都铭刻在脑海里,只是国军跑到自己家来干什么,难道也是来买东西?
一名身穿少将军服的中年人钻出车来,他瞧着躺睡在竹椅上的吴长河笑了笑,然后又走进店铺一声不吭盯着吴小凡。
吴小凡在这种时刻总不能装着视而不见呀,只是从小在外人面前固有的软弱本能地表露了出来,表情害怕地缩着脖子惊恐地:“长、长官,你、你想买什么,小店只、只卖杂货。”
将军瞧着他惊恐的表情一愣,威严地:“你是小凡吧,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一个大男人就算看到一位将军光临小店感到惊讶可以理解,但不至于吓得连话都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了吧,难道一个盗贼的胆子竟然这么小吗?”
吴小凡这下真的惊得张着嘴不知所措了,这个当官的怎么会认识自己,而且知道自己是盗贼,猛然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而且来人与照片上的人非常的相似,那就是师伯魏怀中,于是惊喜地:“您、您是魏师伯?”
魏怀中不高兴地:“叫什么师伯,叫伯伯,这样才亲热。”
吴小凡只好笑道:“是,伯伯,您好!”
魏怀中高兴地一拍他的肩笑道:“哈哈,好!”
吴长河一下子被惊醒,睁眼一瞧翻身爬起,激动地:“师哥,你回来啦。”
魏怀中伸手搂抱着师弟开心地:“师弟,我回来了,好想你呀。”
吴长河也紧紧地拥抱着师哥说:“我也好想你,想死你了。小凡,快叫师伯。”
魏怀中松开师弟说:“不能叫师伯,听着不舒服,叫伯伯亲热。”
吴长河急忙点头说:“对对对,小凡,快叫伯伯。”
吴小凡笑道:“爸爸,我已经叫过了。伯伯,请屋里坐。”
魏怀中说:“好!曾副官,把东西送进来。”
“是!”曾副官立正应道。
魏怀中亲热地拉着父子俩的手走进后院,然后双手插腰扫了四周一眼,兴奋地:“师弟,不错嘛,有家有儿子,好!”
吴长河笑道:“我再好也比不上师哥,快请进。”他领着师哥走进堂屋让到上位坐下,吴小凡赶紧打开风扇和赶忙从碗柜里着拿杯子和茶叶准备倒茶。
魏怀中解开衣扣瞧着吴小凡仔细看了几眼说:“小凡,你长得可真帅,比照片中的你还要漂亮,一点都不象你爸爸。”
吴长河笑道:“师哥,我把小凡的照片寄给你时,不是在信中告诉过你嘛,小凡长相象他妈妈,可惜她妈妈一生下他就死了。”
魏怀中手一挥说:“好啦,过去的事就别说了,有小凡这样英俊的儿子,你就知足吧。不过师弟,你是怎么教小凡的,他看上去胆子小得很,见到我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根本就不象个男子汉,这样下去他就会毁在你的手上。”
吴长河父子俩相互瞧了一眼,他慌忙地:“师兄,小凡是有点胆小怕事,这也是他小时候没在我身边,经常遭受别人欺负造成的,现在已经好多了。”
吴小凡也赶紧端上茶说:“伯伯,这事不能怪我爸爸,我的性格小时候就这样了,何况胆小一点也有好处,出去干活时会更加小心谨慎,所以也就没有出过事。”
魏怀中笑道:“你们父子俩还真会为自己找借口,既然你自己都承认自己胆子小,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师弟,你对女人可是喜爱的很,怎样现在身边却一个女人都没有,该不是年轻时玩女人玩多了,才四十岁就不行了吧?”
吴长河羞气地:“师哥,我不是在信中对你说了嘛,我对小凡他妈有愧,再找个女人回来要是对小凡不好,那我还是人嘛。”
魏怀中便冲着吴小凡说:“小凡,你爸爸为了你连女人都戒了,你这么大了,就不为你爸爸想想?”
吴小凡笑道:“伯伯,我让我爸爸找个女人回来可他不找,不过南京城的妓院恐怕我爸爸都去过。”
吴长河吼道:“臭小子,有你这样说老子的嘛。”
吴小凡噘着嘴说:“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又没胡说。”
“哈哈!”魏怀中乐道:“看来你们父子俩还是一对冤家,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吴长河忙说:“好了,你别老说我,你不是讨了夫人,又有了一儿一女,是不是她们都来南京了?”
魏怀中说:“她们都在武汉。师弟,我已经被国防部任命为武汉警备司令部情报处少将处长,今日坐飞机赶来南京一是接受任务,二是来看看师弟,我们毕竟十四年没见面了,真的好想你。”
吴长河说:“师哥,我也好想你。十四年了,你终于当上了将军,可喜可贺。”
吴小凡又给父亲端上茶说:“恭喜伯伯官运亨通!”
魏怀中愉快地:“小凡,就凭你这句话,伯伯就欣赏你。”
这时,曾副官提着两大包礼品进来立正道:“长官,东西放在哪?”
吴长河客气地:“师哥,太破费了。”
魏怀中说:“小意思,也是刚才随便买的。小凡,快收下。”
“谢谢伯伯!”吴小凡上前从曾副官手上接过礼品说:“谢谢长官,快请坐。”
曾副官说:“谢谢,不坐。”他转身出去了。
吴小凡把礼品放在四方桌上说:“伯伯,情报处的人是不是就是人们说的特务?”
魏怀中喝了一口茶说:“话不能这么说,只不过搞情报的人就得凶狠狡猾。”
吴长河笑道:“小凡,你伯伯的事你少问。师哥,你在武汉还是住在那栋老房子里吧,那里头的摆设可真是好,只是我没用,这么多年了才弄了这么一套旧房子。”
魏怀中开心地:“师弟,你还记得我汉口的那栋房子,那时候我只用了两年时间就买下了那栋房,后来他们当兵的搜查共党,竟然不问青红皂白闯进我家,还用枪指着我的头说,我窝藏共党要打死我。他妈的,我知道他们是要钱,就赶紧给了他们一百块大洋,等他们走后我就想,有钱还不行,还得有权有枪,不然还是受人欺负。老子就一咬牙去广州参加了国民革命,打打杀杀冲出来了就是将军,后来又硬是考上了黄埔军校,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权力。妈的,只不过北伐打汉口时差点丢了命,前几年在江西剿灭**时也差点死了。”
吴长河说:“师哥是福大命大,终于闯出了自己的天下。”
魏怀中自信地:“师弟,师哥从小就相信,老子一定能发达。十多年前老子还只是一个小毛贼,谁曾想会有今天。当年一个小小的汉口都是卧虎藏龙之地,现在国民政府将汉口、武昌、汉阳三镇合并为一,通称为武汉,谁能想到我还能回去成为掌管一方的将军。
吴小凡赶紧笑着说:“伯伯,现在哪有危险分子,谁敢同政府作对。”
魏怀中说:“你这小孩子就不懂了,现在被国军赶到了西北,不用多久就能通通剿灭,还那些躲藏在城市中的就得由我们这样的情报部门一个个地将他们揪出来枪毙。蒋委员长说过,对共党分子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我上任后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全面清剿共党,让他们成为过街老鼠无处可藏。”
“哎,小凡,你大学毕业了吧,你爸爸在信中说,你的武功和手艺都很不错,我们搞情报的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跟伯伯走怎么样,伯伯介绍你参加,今后你也一定象伯伯一样当将军。”
吴长河慌忙说:“不行不行,师哥,我就这一个儿子,而且他天生就胆小怕事,偷点东西还可以,打打杀杀的让我太担心了,我不能让他去。”
魏怀中喝道:“怕什么,跟着我有什么好怕的,胆量是锻炼出来的,我又不让他去打仗。再说他这么大了,应该出去闯一闯,留在你身边不就是个小偷嘛,那你送他读大学干什么?小凡,听伯伯的,过几天就跟伯伯去武汉。”
“这……”吴小凡心中打起了鼓,叔叔还能不能来南京呀,他要是牺牲了怎么办,我到哪去找共产党,李雅琴应该是共产党,可她不承认我也没办法,何况她说要离开南京,那么她应该是回武汉。
现在伯伯就在武汉,从他刚才的话中就能听出,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要是有共产党被他抓到那一定是必死无疑,如果自己能跟着伯伯去武汉暗暗地帮共产党,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他们,这样他们就会减少一些牺牲,可谁相信自己呀,就算谁谁谁明明是共产党,他也不会傻呼呼地承认,除非他自己想死。
对了,去找陈东叔叔,十二年前逃离汉口的那个夜晚,陈东叔叔对叔叔说的话自己一个字也没忘记,并且常常会想起那些话,就算陈东叔叔也牺牲了,那些联络暗号我都能背下来,这不就找到共产党了。
魏怀中瞧着傻站在那不吱声的吴小凡催促道:“小凡,你说话呀。”
吴小凡醒悟过来,瞧见父亲正向自己微微摇头,但他还是说:“伯伯,我答应跟你去,但要等四个月,等我过了二十岁生日再去武汉找你。”
魏怀中高兴地:“好,到时伯伯一定亲自到码头上接你,而且今天就给你办好当兵的手续,给你一个少尉军衔。”
吴长河急得跳起来叫道:“不行,我反对。小凡,你要是敢跟伯伯去,我就打断你的腿,你也永远别回来。”
魏怀中也吼道:“师弟,你是怎么啦,我又不会害他,你怕什么,难道你连师哥都不相信了嘛,小凡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找我算账,你要我命都行。你要是怕小凡有事,那就也跟我们一起去武汉,孩子都快二十岁了,你还担心什么。”
吴小凡赶紧上前抱着父亲边眨眼睛边说:“爸爸,你就让我去吧,伯伯一定对我很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来要是能跟伯伯一样当上将军,那不就光宗耀祖了嘛。”
吴长河见儿子直冲自己眨眼,虽不知他在搞什么鬼,但师哥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自己再反对也没用,只好“唉”地长叹一声说:“罢了罢了,就算我没生你这个儿子。师哥,我可丑话说在先,不论小凡今后做错什么,就算是死罪你都不能伤害他,除非你先杀了我再杀他,不然我跟你拚命。”
“哈哈!”魏怀中站起身高兴地:“好,我答应你。小凡,伯伯先考考你的武功。”他大步走出去站在了院中。
吴长河赶紧在儿子耳边说:“只许败不许胜。”
吴小凡便来到小院中冲伯伯一抱拳说:“请伯伯指教!”
“好!”魏怀中微微一动首先出手,吴小凡立即挥拳迎上,两人拳打脚踢近身相搏,二十几个回合后吴小凡好似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下去,只能咬紧牙关拚命撑住。魏怀中趁机一招直取侄儿的胸前,见侄儿拆招化解,他马上飞脚跟上,一个扫堂腿将侄儿打翻在地。
吴小凡狼狈地爬起身羞红着脸抱拳道:“伯伯功夫实在了得,小凡甘拜下风。”
魏怀中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说:“不错,伯伯再考考你的飞镖。”
吴长河赶紧说:“算了算了,你别让小凡再出丑了,飞镖我都胜不过你,小凡就更不行了。”
魏怀中瞪了他一眼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武功高过我一大节,过去跟我比试时就没有使出真正的功夫,次次都是故意让着我,好满足我的虚荣心,虽然你从来没在我面前使用过飞镖,但我非常的清楚,你双手飞镖可同时出手,而且飞镖既出对手必亡,难道你没有把全部武功传授给小凡?”
吴长河惶恐地:“教了,只是小凡天生胆小,在功力上也就打了折扣,不过他虽然在武功上不能与师伯比,但在偷技上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超过了你我。”
魏怀中惊喜地:“真的,这就好。小凡,你会打枪吗?”
吴小凡摇头道:“不会。”
魏怀中说:“我会让人来教你,照片家里有吧,去拿几张来。”
“好!”吴小凡跑进卧室拿着一个小相袋出来说:“伯伯,这是我毕业证剩下的照片,只有五张了,不知够不够?”
魏怀中接过照片说:“够啦。师弟,我走了,我回武汉时再来看你。”
“好好好,师哥请!”吴长河同儿子一起将魏怀中送出门,站在车旁的曾副官赶紧拉开车门,魏怀中钻进去坐下挥手道:“师弟、小凡,再见!”
父子俩也笑着挥手说:“师哥慢走!”“伯伯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