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你快走!”一个满身鲜血的女子转身对着在人群中展转腾挪自保有余却伤人无能的男孩子大声叫着。
“二姐,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要不就一起死!”漂亮的如女子般的少年大声叫着,只是场中的情况已经由不得如他所説的那般要走一起走了,再拖延下去,一起死的可能性只怕就要转为事实了。
“你快跑,姐姐挡住他们,你赶紧跑,将来为张家报仇!”劈翻面前的一个敌人后,她再次对着弟弟大吼,那女子早已经清楚,自己的武艺还能强行支撑一段时间,希望這段时间能为轻功尚佳的小弟争取一线生机。
少年却在人群中努力的向她靠近,目前他暂时还能护卫自己的安全,只是那围攻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一旦当他力疲之时,那小命只怕危在旦夕,他自己只怕也很清楚,但是叫他放下拼死赶来救自己的二姐,那自己是怎么也不做不到。
“你快走啊!你走了,去我师门,以前大师伯一直想收你做弟子,你去求她,将来再来为我们报仇,你若不走,将来为张家伸冤的人都没有,陪我死,你又有何面目见母亲大人?”女子在分神之际,又受了敌人重重一掌,喉头一阵腥甜翻涌,也许知道自己再也坚持不了多久,她的话语中有了坚决的命令。
“二姐!”苹果般的嫩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他深深知道姐姐説的话没错,再次狠狠的看了一眼那个在奋力搏杀的女子,掉转头,从人群中纵身而出,一路狂奔而去,追杀人中立即有几人向着他的方向追赶下去,却因为轻功实力相差太大,而逐渐被人将距离拉开。
狂奔中的少年满脸的泪水奔涌而出,随风飘散在身后,仅仅在一夜之间,自己由官家子弟变为阶下囚,又在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家人,就连偷偷赶来的姐姐,也为了救自己而……
想起二姐,他的心又一阵阵撕裂的疼,二姐本来师从‘舞月门’,這一次回家小住,却被母亲派去给云将军送信,就在二姐走后没两天,自己全家就被打入狱中,两日后就传来母亲自尽的消息,而自己全家,就這么被一纸圣旨下令发配边疆。這才行至路上不几日,却窜出来一堆打劫之人,而押送自己全家的官兵眨眼间却都不见了,当匪徒的大刀向家人身上招呼的时候,二姐却在這个时候出来了,他知道,二姐本想在路上偷偷营救家人,却不料碰上了這么一幕,可惜人单势薄,全家除了自己曾经蒙母亲好友教过一些轻功之外,全是老弱夫孺,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刀下,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知道跑了多久,已经脱力的他脚下一绊,扑倒在地,此时此刻,他多么痛恨自己身为男儿身,让母亲当年一直阻止她好友带自己上山学艺,就這么唯一一点轻功,还是那凌师傅偷偷教给自己的,若自己不是男儿身,也许今天就不会是二姐独自一人对敌,自己好恨,好恨這身体。
漂亮的少年从哭泣中抬起头,父亲在临死前的那一声大呼:“去,去京城找皇上……”的话燃烧了他美丽的双眸,自己一定要为无辜惨死的家人复仇,父亲那话,一定是在告诉自己,要去京城找皇上报仇,若不是那个女人,自己家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被抄,又怎么可能被人在路上劫杀,一定要报仇。
敌人一定会在原地等待自己自投罗网,父亲,对不起了,孩儿一定会替家人报着仇,姐姐,你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了我的独存,从今天起,弟弟就替你活下去!
“哎,可怜的孩子,从今以后你就留在我這里,武功我会慢慢教你,只要你能忍得下心学,总有出头之日!”凌笑言看着這自己从小就极喜爱,却因为好友一句男子须有男子的体统,不得随意出门,更不能舞刀弄枪给挡了回来,也幸亏這孩子机灵,几句轻功口诀倒让他记得牢牢的,也练的似模似样,只可惜這孩子从小没有内功底子,若想练成,只怕不是数年可以达到的,只希望這孩子在自己身边呆的时间越久,心中的仇恨就越淡,至少自己能为好友保住一丝骨血,也算告慰好友在天之灵了。
只是她低估了這孩子的复仇之心,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要达到高手的境界不是一日两日的时间时,他偷溜了,溜去了他一心复仇的皇城,也许是他的缘,他运气好到不但没有丢了性命,还为家人平反,为亲人雪恨,也许這是他的劫,他将一颗少年的朦胧之心丢在了那高高在上的女人身上,而那女人,却只将他视为妹妹,亲亲抱抱搂搂捏捏之中,只有逗弄和玩笑。
他无法接受她赐给的侯位,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也无法表明,他怕永远失去亲近她的机会。
‘舞月门’中,他苦苦哀求师傅,愿意用自己一年不下山作为交换,只希望不要看见她那失望而回的脸,一路上,他早已经做好了打算,自己在她心中既然无法用男子的爱占据一席之地,那就用姐妹之情,为她做些事吧,当他目送着师傅和她下山之时,那爱哭的漂亮脸蛋又一次挂满泪水,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姐姐,希望一年后你不会忘了我,等我呆上一年,就去皇城看你!”
只是一年后的他,再次偷溜千里迢迢看见的,是她为身边侍卫滴下的点点泪花,而自己身边,还有个如九天之月的师兄也在默默的为她付出着,虽然自己非常厌恶這个师兄,是他的家人,让自己如今孤苦伶仃,但身为男子,他又何尝不明白师兄的苦,只是那心头的点点酸楚,却总也无法让自己能以平常心对待他,在她即将揭开师兄面纱的那一刻,竟然无法克制的出手阻止,私心里那一瞬间,是不希望她看见师兄的真面目的,尽管他知道,师兄手中,还有师傅讨来的王牌,却还是却行动比脑子快的做出了心底最深处的选择。
远远的看着她一步步的登上高高的皇位,却牵着他人的手,那浅笑中的威严让他的心更是无比崇敬,初见她时,那危险中的淡定,却紧紧抓着影卫的手,‘沂砀山’下,她对身边两位绝色的呵护体贴,‘碧落宫’中,她对那冰山男子的拼命争取,她的心已是不能再分给任何人了吧,反观自己,除了空有张漂亮的脸,无谋无略,更不懂得温柔体贴,又有什么资格让她将眼光转到自己身上?
苦笑间摇摇头,至少自己是她唯一的妹妹不是么?這个地位,又有谁能做到?這也是自己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了,师傅独自在山上也许久了,也该去回去陪伴师傅了。
“我该叫你师弟吧?”眼前如月般男子开口淡淡的一笑,就让他顿时楞在当场,第一反应是左右看看,却发现她早已悄悄离去。
“我和皇上説,想和你单独聊聊,毕竟我们虽然名为师兄弟,却从来没有机会坐下来聊聊,你這一回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在這个师兄面前,他的心里又一阵的抽搐,是为這个师兄的身份,还是为他如今的地位?自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敢知道。
“你想和我説什么,我会告诉师傅你做了贵君,以后伺候她老人家的事就由我承担了,师傅应该会替你高兴的!”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心,冲口而出的,却总是那么不对味的话。
手被眼前人儿轻轻牵起:“我知道你恨我,若是我説什么上辈的仇恨不该由我们承担那是我矫情了,你若真的恨便恨我吧,只是作为师兄,也从未为师弟做过什么,這样东西便送你做个念想可好?”
一样冰冷润滑的东西落入掌心,低头打量间却又猛然抬头:“這,你怎么将這个给我……”情急间却又想推回去。
修长的玉手阻止了他想退回东西的打算,“师傅只説是为徒弟而要来的东西,并未言明为哪个徒弟,你我均为师傅的弟子,同样有资格得到它,而它对我来説,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不管你愿不愿意用上它,就当是师兄的一点心意吧。”双眼间有了然的真诚。
不管曾经上代人有过什么恩怨,但是此刻他知道,师兄這样对他,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笼络,只是纯粹对师弟的喜爱,但是這份礼物,真的太重,不自觉的眼睛又有些酸酸的。
“过来,喊师兄!”匆匆赶回孺慕已久的师傅身边,却看见了那俊挺的黑色身影,那个不论在什么时刻都紧紧护卫着她的人,将她搂在怀里的人,让他雀跃的心又一次跌了下来。
“为什么又是师兄?当初那个家伙您説比我入门早所以是师兄,那這个呢?明明我早!”
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记爆栗,“我是师傅你是师傅,我説叫你喊师兄,你给我喊就行了,有這样的师兄,你还怕将来他不罩着你?”凌笑言非常没有面子的狠狠的敲着他的脑袋。
低垂着头,委委屈屈的从嘴巴里挤出两个字:“师兄!”再仔细看过去,眼圈都红了。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可怜丫头,慢慢的抬腿往门外迈去,擦身的一瞬间,低沉的声音传来:“谢谢!”
震惊中抬头看向行至门边的人影,原来竟连他也是知道的么?那句谢谢,不正是感谢他当初捐血救命之恩么?自己自以为瞒的滴水不漏,原来可笑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倚着门边,看着桃花树下依偎的两人,将手中的玉佩慢慢拢进袖中,师兄啊,也许我注定要辜负你的厚谊了,转身间,泪水悄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