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萨摩藩,一座清雅的小院内,十一月的天气,在倭国显得有些寒冷了,但是小院内依然绿意幽幽,显然这里是处富贵人家的院宅。
只是此时晚风萧索,却是不见半个仆从下人的身影,寒月当空,照在略显萧索的宅院内,更添一分孤寂。
院中有一处小亭,此刻却隐约有个人影,独自坐在石桌旁,桌上简单的摆放着两碟小菜,一副竹筷,一只小酒盅,及一壶酒。
人影轻叹口气,无奈的望着再次空荡的酒盅,再次颤巍巍的抬起右臂,试图抓起酒壶,给自己的酒盅再次添满。
那只手光滑红润,显然是保养极好,配上如此精致的宅院,许是富贵人家,酒壶一经握住,就被轻松提起,晃了两晃,却是空了。
憾然蹉叹,苦笑一声,终究无奈放下酒壶,拂袖而起,行至亭外,负手而立,遥望寒月,竟是一派寂寥。
“王!”一旁的月门外,不知何时隐约侍立着一道人影,正毕恭毕敬的称呼着亭外人影。
“王?呵呵,这是哪里的王啊!”人影沉默半响,方才痴然苦笑道。
“王,是我琉球诸岛之主,万民共主,还请王万万不可轻易自疑,诸岛万民还在等待着王的归来!”月门外的人影,悄悄的行至人影身旁,跪伏在地语含哽咽的道。
就着月光方才望清跪倒在地的人影,却是身着一身宫廷侍者服,怪不得声音阴柔,却原来是位宫廷内侍,只是年纪却是大了些许,估摸着四十余岁的模样。
“呵呵,如今也就你还记得我是王了。”亭外人影,自嘲的望了一眼跪伏在地的人影,却是没去管他,继续遥望寒月,只是眼神中却是带着无限的悲苦。
这人却不是别人,便是琉球之主尚宁王,去年三月为萨摩藩攻岛灭国之后,全族被倭人抓回萨摩,前些日子刚刚被德川家康召去见面,如今却是再次返回到萨摩藩。
“还请王莫再如此,只要王还活着,终有机会再次返还琉球,再掌王权!”那老公公跪伏在地,毕恭毕敬道。
“唉!”尚宁王听后一脸沮丧的收回目光,感慨的望着这位打小便陪伴着自己的内侍,叹然道:“如今命操人手,还有什么机会能回琉球,还谈何重掌王权,便是多苟且一日,也已属侥幸!”
此时的尚宁王早已被磨掉了一身贵气,满是哀叹时运不济的寂寥,哪里还有昔日王者风范。
一时间,主仆二人皆是默然无语,此时此景,确实是很难让人去幻想什么光明未来,能够多活一日,都得看倭人脸色,实在狼狈。
老内侍迟疑了一下,方才道:“王,我近日听闻昔日林家之主林海山,早先不是及时逃出琉球了吗?”
“恩,不错,有这回事!”尚宁王也已年近半百,是以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如今这林家已在琉球南面的大员岛筑城而居,林海山已被大明皇帝陛下,封为琉球大将军,掌管琉球大小军政,在大员岛与倭人对峙而立!昔日他林家在琉球多得王的照料,如今不如让他率兵来救?”那内侍小心翼翼的道。
毕竟基隆林家如今被大明皇帝钦命为琉球大将军,执掌琉球大小军政,等于是在抢夺琉球王的权力,尚宁王虽然已被倭人拘留在此,不知前路如何,但如此敏感的事情,尚宁王听了可不一定开心。
果然尚宁王听后,顿时面色一紧,双目瞪了一瞪,良久,方才平缓了过来,道:“哼!如今他林家日子过得好不滋润,如何会冒着与倭人大战,而来相救于我,大明倒还比他们更加有些可能!”
“唉,大明若是会派兵,早就派了,哪里会等到如今,连个信使都没来问讯王的消息,要不,王就试上一试,林海山平素为人还是很忠厚的,兴许会真的来营救王上呢!”老内侍迟疑道。
“这!”尚宁王有些迟疑,毕竟他平素大权在握已成习惯,如今陡然掉落云间,如此巨大的差距,自然使他对于重掌大权,有着不一般的迫切追求,是以此刻尚宁王有些迟疑了。
虽然尚宁王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左右观望了一番,见着无人后,方才悄声道:“即便如此,我如今身处倭人手中,如何能够将消息传出呢?”
老内侍停顿了一会儿,左右思量了一番,方才陡然想起了一个主意,于是道:“每日里,老奴都需给王上等人,出去倒倒夜壶,那里有处狗洞,许是可以逃出这里,王只需写下一封亲笔信,交予老奴,老奴定然会想尽办法,将之送到林家手中,请林家出兵,救王上脱离倭贼之手!”
尚宁王听后,还是不能下定决心,毕竟老内侍说的都太过简单了,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若是其中再出现什么差错,使得书信落于倭人之手,那么就真是万事皆休矣!
老内侍自然看得出尚宁王的犹豫,立时便接着劝谏道:“还请王速决,此种日子过的朝不保夕,且是久待之地!”
许是老内侍的这番话终是打动了尚宁王,又许是尚宁王终于过腻了这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生活,终是一咬牙,肯定的点了点头,目光炯炯的望着老内侍。
老内侍立时反应过来,便从屋内寻来了纸笔,由老内侍望风,尚宁王就着微弱的月光,就草草的奋笔疾书了一番言辞。
因着担心被不知何时而来的倭人发觉,是以字迹学的有些潦草短促,但是大体意思都表述清晰了,便很快写完,吹干墨迹后,由老内侍仔细收起,方才紧张的浑身大汗的与老内侍匆匆辞别。
翌日,尚宁王便再也瞧不见老内侍的踪影,也不知是否真个逃离而去,尚宁王虽然也是年过半百之人,但毕竟攸关性命之事,自然也是有些紧张。
负责看管尚宁王的倭人,自是第一时间便发觉了老内侍的消失,立时便反应了上去,顿时一场大搜查在萨摩藩的领地内,迅速展开了。
平素与老内侍亲近的人群,都被找去询问老内侍的消息,自是什么也没能问出。
就连尚宁王都被负责寻人的主事人找去问话了,可见倭人对琉球王的地位是如何蔑视,更加坚定了尚宁王企图逃出生天的想法。
只是之后倭人再次加强了对尚宁王等人防备,却是只字没提老内侍的踪迹,显然是还没寻着老内侍的踪迹。
到如此,尚宁王方才放下了心来,满心忐忑的想着老内侍是否能够逃过倭人的追捕,安然跨海寻到林家,得到林家的帮助,或者若是老内侍被抓,自己求救的事情透露,又会有着什么结局等待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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