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拉,明月当空,夜色深沉,吱吱的虫鸣声,却是连绵如丝,清凉的晚风吹拂着沉睡中的城市,告别了一日里的炎热喧闹,港口方向的高大西方建筑,影影约约的矗立在漆黑的夜色中!
城中大多数的建筑还是古色古香的东方小院,住着迁移南洋的华人,华人相对南洋土人来说,勤劳肯干多了,不少人家都是积攒了不少的家底子,自然才能住得起城里房子。
老人们多讲:乡里一栋房不如城里一面墙。
是以华人但凡是有了些积蓄,都会向往城里的繁华往城里搬,作为现今吕宋主人的西班牙人自然也大都住在城里,这才造成了城里大都是东西方的建筑物。
反倒是人口最多的吕宋土人,在城里却是寻不着多少,土人们多还是部落群居,很少跑到城里来建房居住,在他们的眼中,无论是西班牙人或者华人都是外来者,是绝对不能信任的!
城中的一座三进华人小院内,如此深夜了,小院内的屋舍却依然点着灯火,显然主人还没睡去。
窸窸窣窣!
一阵脚步声从中院传来,却是一道人影,快速的从中院边的一件厢房急促步来,那人影快步走到了后院一处屋舍外,正待举手叩门。
吱呀~门开了,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内,只是油灯背照着门外,却是望不清门口人物的模样,但是门外的人影却是知道是谁,也就收回了叩门的手,强自压抑着喜庆的声音道:“阿爹,那人终是招了!”
“嗯,快进来吧!”那人的音色略显沙哑,显得年纪不小的样子,想想也是该的,门外那人瞧着就不小了,门内的这人是外面那人的父亲,该是如此之龄了。
屋内布置的很是简易,只是略少的几件物什都不是一般之物,房中的一套八仙桌,仔细看去却都是紫檀木制的上佳之品,纹理清晰,雕刻传神。
桌上摆置的一套茶具,也是上好的紫砂壶,门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三幅水墨画卷,无一不是精品,皆是大家之作!
只是这小厅房与内里的卧室隔断的镶金仕女图屏风,却是搭配的极不匹配,一下子就把屋舍主人的品位拉下去不少。
两人的关系从先前的话语中,已经明了,是以门外那男子进屋后,也是不客气,便直接坐到了桌边,拿起茶壶便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一口饮下后,方才满脸兴奋的望着对面坐下的屋内人道:“阿爹,那人却是招了!”
“招了!怎么讲?”屋内人语含期待的询问道。
如今入得屋内,两人的面庞便显露在了摇曳的烛火之中,若是有台北高层在此,定然会认出,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福建外海八大佬之一的刘老三、刘香父子!
只是不知这父子二人,怎地会跑到这马尼拉西班牙人的地盘来的。
“那人果然是大员林家的外事掌柜!那所谓的‘西洋玻璃’却竟是他林家自制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劳什子西洋贩卖而来!”门外人正是刘香,此刻刘香欲说越是兴奋,颇有些一扫先前颓唐的模样。
“果然如此!哼!看这一次你林家还不垮!竟是敢弄得我刘老三几乎倾家荡产,这个仇非报不可!”屋内人刘老三,三年未见,却是变得愈加老朽,此刻脸上皱纹也是多了许多,如今说话又是满脸狰狞,所有的皱纹立时一股脑儿的堆叠了起来。
“这!阿爹,你不是想要把这事儿暴露出去吧!”刘香听了刘老三的话,顿时像被踩着尾巴的猫,立时便激动的跳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满脸狰狞的刘老三,似乎在分辨刘老三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是彻底老糊涂了!
“傻小子,你难道想靠着咱们爷两便重新杀回去,和林家一绝生死嘛?”刘香的心思刘老三如何不知道,于是便苦笑着宽慰道:“咱们刘家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能够入得总督府替洋鬼子做事儿,还是靠着咱们那仅剩的一百多号弟兄,以及刘家仅余的大半家业,如今咱们刘家再也不是当初叱咤风云的外海大族了,如今的咱们连个小商贾都不如!”
“可是!”刘香听了刘老三的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脸沮丧的坐了下来,妄图寻着些什么豪言壮语,来为自己的算盘做支柱!
只是脑海里寻摸了个遍,什么也没想着,不为别的,只是如今依然被庇佑在刘老三羽翼下的刘香,还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自信心!
“傻小子,如今的大员岛本就已经是块大蛋糕了,无论是南边儿的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都想要上去咬上一口,被这些家伙看中的东西,还有咱们这些小鱼小虾的份儿嘛!”说到这里刘老三又看了一眼,正变得更加沮丧的刘香,自觉效果达到了,便走到刘香身边,拍了拍刘香的肩膀道:“不过咱们也不是全然没有一丁点儿的好处!
咱们可以将这个消息先透露给西班牙人听,这样得到如此重要消息的西班牙人,定然会想方设法的去将林家的制造玻璃技术搞到手。
依着西班牙人的实力,搞定一个林家还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西班牙人一开心,立时便可能好好地重用你一番,到时候凭借着你在吕宋的资历,咱们刘家又能够在吕宋华人圈里面站直脚跟了!”
“若是西班牙人不行呢?”一想到就连福建所有大佬都加在一起,依然没能干倒林家,刘香心里面就没有底,虽然这段时间在西班牙人这里做事情,自然知道西班牙人的实力,但是毕竟林家的强势,已经给刘香留下了深刻的映象!
是以,刘老三此刻再次提起要对付林家,刘香竟是对西班牙人的实力,也开始怀疑起来。
“放心若是西班牙一家不行,那咱们就将消息也传给荷兰人、葡萄牙人听,到时候荷兰人、葡萄牙人也出手,想必林家便是神猫转世,九条命也是不够死的!”刘老三和刘香竟是不由自主的同时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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