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言的回来非常突然。
不仅下人们没有丝毫准备,就连沈明朗也是猝及不防。自他接到女儿的信开始,便紧锣密鼓的采取了一系列举措。这时候,能够远离沈家这种风暴中心,对于出门在外的沈陌言来说,是最好不过。
沈明朗带着满腹疑虑,在厅堂见到了几个月未见的女儿。这一见之下,他吃了一惊,又怜又痛,上前几步就握住了她的胳膊,“怎么变得这样瘦?可是外面的生活不习惯?怎么突然回来了?”
一句接一句,语气非常的急促,充满了忧虑。
沈陌言心里暖暖的,随即想到沈韶华可能怕父亲担心,没有告知他自己的病情,也就瞒下了此事,强笑欢颜的挽住了沈明朗的衣袖,“眼看着雪越下越大,我担心路上行不通,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因而看起来有些憔悴。我也是想赶回来过年关,到时候一家团圆,岂不乐哉?”
“真的?”沈明朗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细细打量着她苍白的面庞,悠然长叹:“你受苦了!”正说话间,沈亦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见到她,也是大吃一惊,“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想到她传回来的信件,心中一痛,“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凡事有我们呢!”
看样子,大家都不知道沈韶华病了……
沈陌言觉得心里酸酸的,更加不敢提这事了,笑着瞥了他一眼,“我这还不是为了赶回来收红包!”虽然是俏皮的话,可她的脸色实在太差,沈亦心里沉甸甸的,想着厅堂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笑着说道:“我们也别杵在这里了,你不如先下去梳洗梳洗,到时候我们再去父亲的书房好好谈谈。”最后一句话,却是向着沈明朗说的。
沈明朗见女儿风尘仆仆的,千里迢迢赶回来,只怕也乏了,微微颔首,道:“你也不急着过来,暂且好生歇着,若是有事,差个丫鬟来同你二哥说一声就是了。”沈陌言也着实疲惫不堪,没有客气,领着丫鬟们回到了从前的院子。
依旧是一样的陈设,只是屋子空荡了不少。因准备的匆忙,许多摆设都没有放上去,非常的朴素,但依旧十分洁净。看来,平时婆子们也有勤于打扫。抚摸着这些从前的桌椅,沈陌言不由感慨万千。
明明离开不过几个月,却好像已经沧海桑田,发生了许多事一样。
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丫鬟们已备好了热水,沈陌言在木桶里泡个一刻钟,起身更衣。随后吩咐人将自己带回来的扬州特产包了一份,“这些送到宁国公府上去。”她虽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沈韶华一面,但才回来,就这样急急忙忙的,只会让父兄怀疑,到时候岂不是坏了姐姐的一番苦心?
等到用过晚膳,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顾氏就在这时候赶了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解释:“你大哥才从外面吃酒回来,醉得不轻,我服侍了半天,这上床歇着了,我才脱身过来。”夫妻之间,本来就该互相照料。况且沈陌言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理解的挽着她坐了下来,“大哥没事吧?也不知是哪家又摆酒了?”
“灌了一大碗解酒汤,已经没事了。是成国公府的大小姐出嫁,嫁的人家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我也跟着去送了贺礼,实在不曾想到你今日会突然回来,之前可是半点音都没有漏的,不然怎么也要好好准备一番……”顾氏温声细语的说着话,突然戛然而止,“你怎么……陌言,你——”
方才烛火摇曳,屋子里一片昏黄,顾氏不曾看清。可方才丫鬟移了一盏宫灯过来,顾氏将她看得清清楚楚,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扬州也是富庶之地,怎么会这样?你以后别去了,呆在家里,有你兄长一日,就供养你一日,我们不在了,还有你侄子侄女……”一面说着,一面去抚摸她的脸庞。
沈陌言莞尔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今日人人见我,都觉得我吃了多大的苦头?”她无辜的望着顾氏,嗔道:“我这也是心急回家,日夜兼程才会这样,将养几日也就好了。”顾氏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非要她给个明白话不可:“我看,你还是呆在燕京好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里,去外面也是水土不服。”
说着,压低了声音,“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不少日子了,现在街头巷尾传的都是成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的联姻。至于家里的丫鬟婆子们,我也一早就训斥过了,谁都不敢嚼舌根的。你只管安心在家里住着就是。”
沈陌言却有自己的主意,况且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在扬州开饭馆,建客栈,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也就微微一笑,“嫂嫂,我如今可什么都不想,只想吃你亲手包的饺子。我在江南的时候,那边都没有正宗的饺子,也不爱吃面食,我可是做梦都想着你包的肉饺子。”一听见这,顾氏也顾不得细究了,心疼的揽住了她,“好好好,我明天就亲自去给你包饺子,每一样都包一种,让你敞开了胃口吃。”
沈陌言抿着嘴直笑,在她怀里钻来钻去,“还是嫂嫂知道心疼人!”顾氏被哄得呵呵直笑,又担心她一路奔波,要早些歇息,没有久留,“我这就回去了,你若是要什么,只管打发个小丫鬟来告诉我,我去给你安排。”
沈陌言笑着点头,亲自送着她出去。才出门就是一阵冷风,刮得她慌忙缩了回去。
南方的冬天,与北方而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风呼呼吹过,窗棂呼呼作响,炕烧的火热火热,可还是让人觉得很冷。沈陌言本不想出门,可到底惦记着大事,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穿上了斗篷,由一大批丫鬟婆子服侍着,浩浩荡荡的去了沈明朗的书房。
毫不意外的,沈亦也在这里。都是家里人,也没有虚礼,各自寻了地方坐下。
沈明朗就抽出了那封信,“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