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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熬鹰

玉锁瑶台 橘花散里 2486 2024-11-17 21:43

  不知是何时陷入昏迷, 醒来时已是清晨。

  睁开眼, 是拔步床上雕刻的珍禽异兽,伸出手,摸到兰草淡紫绸, 挪动身子,只觉阵阵酸痛, 深深呼了口气,嗅到的是安神香气混合着梨花芬芳。

  我迷迷糊糊地从暖和被窝中钻出, 再次揉揉眼, 却见临窗微薄晨光处,有白衣男子身影静立,淡淡光线, 映出完美无缺的侧面剪影, 如缎似的长发用木簪简单挽起,随着微风轻轻飘摇。宽大袍子下, 他优雅地抬起左腕, 逗弄着巨大鸟儿,嘴角挂着浅浅微笑,温柔无比。

  “师父……”我犹在梦中。

  男子转过身来,赤红双瞳如血,额间一点朱砂, 浑身戾气。

  美梦迸裂。

  我深深地闭上眼,再睁开,然后用被子将脑袋盖住, 蜷缩成一团,不想面对现实。

  “你醒了?”宵朗慢悠悠地走过来问。

  我不想看见他的脸。

  宵朗抱着圆滚滚的被子,暧昧道:“是我替你清理了身子,更换中衣。”

  “滚……”我不愿与他废话。

  宵朗隔着被子摸了两把,慢悠悠地滚了,然后一个人在旁边自言自语什么。

  过了好久,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透气,顺便视察敌情。却见他拿着鸟食,兴致勃勃地逗着蝴蝶,教它学舌:“阿瑶是呆瓜,阿瑶是呆瓜。”

  “阿瑶是呆瓜!阿瑶是呆瓜!淫妇呆瓜!”蝴蝶学得很认真,“阿瑶最喜欢宵朗,阿瑶没有宵朗就活不了!”

  那混蛋家伙到底教了鹦鹉什么?!

  我目瞪口呆,继而一把操起枕头,向败坏我名声的蝴蝶砸去,蝴蝶受惊,扑腾着翅膀飞起,口中惊叫道,“好淫\妇,待爷持枪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宵朗捧腹大笑。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笑容,因为太像师父,便厌恶地转过身去。

  宵朗硬扳着下巴将我的脑袋转了回来,强迫四目相对,直到鼻尖相碰,他才咧开嘴,露出阴森森的牙,威胁道:“我活了上万年,想要的东西从未失手,你也不会例外!”

  破罐子破摔,我挺直腰杆,硬碰硬,冷笑道:“你除了强\暴还能有什么手段?来,身子给你便是,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宵朗均匀的呼吸猛地一窒。

  我讽刺道:“现在不想上吗?晚上再来?”

  宵朗怒道:“够了!你现在就是个玩物,和青楼里的婊\子没什么两样,认清楚自己的本分!不要顶撞主人!”

  我很镇定地对他说:“没关系,你把我当玩物,我也可以把你当面首,模样挺周正的,价格不便宜。”

  “面……面首?”宵朗目瞪口呆半响,陷入暴怒:“你该死的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韶私藏的《公主风流艳史》小册子上看到的,我淡定地闭嘴,不告诉他真相。

  宵朗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模范,他变着花样骂了我那么多次,被骂一句“面首”就怒得双眼都快喷火了,实在小气。他得不到我回应,将目光扫向那只淫言秽\语不绝的鹦鹉,迁怒道:“炎狐家的畜牲,着实可恶!”

  我火上浇油:“算了吧,它再畜牲也不够你畜牲。”

  宵朗指关节捏得格格作响,似乎想把我脑袋给扭下来。他盯着我的眼睛,忍了又忍,忽然眯着眼笑起来,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怒气烟消云散,淡然道:“明知道我生气就会上你,你还三番四次激怒,该不是恋上我的身子,骨子渴望着被多上几回吧?”

  我僵住了,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

  宵朗完胜,笑嘻嘻地走了。

  我郁闷地捶被子。

  待宵朗走远后,凤煌终于从意识深处探出头来,幽怨道:“玉瑶仙子,我给你害苦了。”

  我对这个死人的遭遇报以深刻同情:“是我们被宵朗害苦了。”

  昨日之事过于羞耻,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愿再提。

  凤煌教训道:“蒲草弱柳,虽折不摧,你昨日为何不暂时委曲求全?正如我对苍琼那般,暂时讨好,已获生机,何苦与他玉石俱焚?”

  我微微摇头,问凤煌:“你见过熬鹰吗?”

  凤煌道:“自是见过。”

  “鹰捕获回来后,熬鹰者必要磨去它的野性,先用饥饿威吓,使其害怕服软,再施与美食诱惑,使其屈服,一柔一刚,逐步渐进,直到雄鹰彻底臣服,沦为奴仆,不敢违抗熬鹰者的任何命令。”我站起身,伸手召回被吓得够呛的蝴蝶,整整它漂亮的羽毛,决然道,“宵朗不同苍琼,他是最有耐心的熬鹰者,他逼我哀求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我臣服,他知道开口哀求这种事,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当我尝到甜头后,便会求得越多,将依赖他的施舍化成习惯。最终会让我的意志像被驯服的鹰一般变得软弱,将服从刻入骨子里,化作本性。”

  我很早以前就意识到,宵朗有得是调\教手段,若是不想身心都成为他的奴隶,就必须像最高傲的鹰,宁死不屈,绝不能对他的任何威胁低下头颅,一次都不行。

  凤煌沉默了,很久以后,脑海深处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先低头的先输,你是对的。”

  我牵出三缕魂丝,牵扯着他的魂魄碎片,缓缓移向蝴蝶,融入其中,临行前,我忍不住叮嘱:“以后记得有话直说,不要再故弄玄虚了,来来去去耽误时间,本来你压根儿不会陪我倒霉的。”

  凤煌有些沮丧:“打死我也不会再对你的脑子抱指望了。”

  同盟初战告负,让我对他的信心也打了折扣,只是看在前辈的份上,很有教养地没去戳他受伤的小心肝,只细心叮嘱:“一切小心。”

  蝴蝶感到有东西入体,很不舒服地歪歪脑袋,飞出窗外大声叫道:“好你个背夫偷汉的小贱人,浪\叫得那么欢,也不怕你那乌龟相公伤心?”

  我追出去,见赤虎将军身旁的副将瞪大眼,死死地盯着蝴蝶,猛地拔出腰间宝剑,飞一般地跑了。

  他好像是只乌龟精。

  蝴蝶盘旋飞舞,继续欢快地叫:“阿瑶是呆瓜,阿瑶最爱宵朗,阿瑶最喜欢宵朗,阿瑶没宵朗活不了。”

  清脆的声音响彻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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