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夜重年原也想找个缓和的法子,只是思来想去,无非是那些偷梁换柱掩耳盗铃的把戏,何况换汤不换药,回头怎么叫,难不成给她改名字?
他心里正犹疑不定,易恒这边又仗着功高盖主想要拿乔,他便一不做二不休,亲自面对面把话说开了,明告诉他他喜欢佟裳,要封她做皇贵妃,他又能耐他何?
在良久的静默后,他又道:“今天是爷们之间的谈话,朕跟你说这些,也是拿你不当外人,朕的皇后不合朕意,后宫虽然有几个孩子,可没有个知心人,佟裳甚得朕意,她如今虽然病着,可朕不嫌弃,朕愿意等,你好好想一想,要是答应,朕也不亏待你,满天下的女人由你挑。”
易恒苦笑道:“皇上要臣说什么?”
夜重年见他不识抬举,脸色黯了黯,轻咳了一声道:“话都是实话,朕跟你说了,要怎么选,厂臣自己决定,你要不愿意,朕也不能强迫你,只是佟裳的病要治上一两个也使得,三五年也说不准,这时间不长不短,厂臣身边没个人照应也不成,与其空等着,不如早些想开,换个人侍候也使得。”
他说罢起身出去,临走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是三月里,可屋子里却有一股别样的凉意。
顾练端着热水进来,看见易恒挣扎着起身,他刚要上前,就见他突然往前一扑,嘴里囫囵喊了一句什么,顾练没听清,慌乱间扶他重新躺下,低下头却看见自己胸前早已染红了一片。
易恒吐了两口血,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面无血色,顾练吓得六神无主,连声唤人来。
白奉天送皇上回来,看到这种情况,连忙叫人去请魏哲,自己哲身上前,来到病榻前道:“大人,您宽宽心,皇上今儿说这些话,兴许是故意拿话试探呢。”
易恒摆摆手不想多说,待气息能倒得过来的时候,方张口道:“让各处都警醒着,手边的事抓紧办,务必赶在他前头。”
白奉天面带忧色,“大人真这么做,可就无转圜的余地了。”
易恒苦笑道:“主子爷去了后,我原打定主意跟夜家撇干净,谁知夜重年不知进退,竟打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那就不用留面子了。”
顾练年轻莽撞,不如白奉天周全,到这会早积了满腔怒火,如数倒出来道:“大人早该如此,本来先帝去世后,大人就该亮明身份继了位,您心存仁厚推举了信王,没成想这东西荤素不忌,歪主意打到咱们身上,大人就该给他些厉害瞧瞧,让他看看谁才是东穆真正的主子。”
易恒布置了下铺排便有些累了,他这趟回来虽有些拿乔的成份在,可也是真病了,加上他归心似箭,原本二十天的路程,只消十天就赶了回来,身子的疲累加上刚才夜重年的一番话,着实动了元气,仰在枕上半天方缓了过来。
“大人放心,夫人那里奴才找了人好生看着,没什么大碍。”白奉天道。
“她的身子怎么样了?”
白奉天迟疑道:“夫人身子健康,只是……大人既然知道夫人已经怀孕了,为什么还不肯去见她,夫人这阵子避而不见是情非得已,可心里岂会不盼着大人过去?她一个女人,怀了孩子不能声张,还得装疯卖傻在宫里躲着,大人这个时候去宽宽她的心,两个人的疙瘩不就解开了吗?”
易恒望着天花板,苦笑着道:“她若信得过我,早就把这喜讯告诉我了,她瞒着我,是信不过我,她觉得我易恒就是无情无义的人,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呵,她还私自备了药打算打掉孩子,一想到这个,我胸口就疼。”
他喘了几口粗气,勉强运功让自己冷静下来。
白奉天不敢说什么,兀自站了一会道:“夫人兴许有她自己的考量。”
“算了,你去吧。”
他摆摆手,翻身朝里睡去了。
夜重年回到宫里时,天色已晚,轿子走在长街上,略有些空灵之感。
夜重年拢了拢披风道:“到哪了?”
常满贵道:“回皇上,到养心殿还早,皇上再睡会吧。”
夜重年道:“不急着回去,先去瞧瞧她去。”
常满贵得令,即刻吩咐轿夫调头往新宫殿去,这处宫阁落成后还没赐匾,因着佟裳没名份,皇上怕叫得太响惹事生非,叫得低了又怕委屈她,因此便什么都没赐,来来去去只说她,众人也都明白了。
今天晚上,夜重年心里热乎乎的似烧开的滚油,不停往外冒着热气,大概是积压了这么久的心事总算说开了,也或许是终于对她有了个交代,总之,他很激动。
下了轿子,抬头看着那空落落的门脸,想了想道:“就叫翊坤宫吧,也不算委屈她。”
常满贵略有迟疑道:“皇上,皇帝是乾,皇后是坤,皇后的寝宫是坤宁宫,若佟主子住翊坤宫,岂不冲撞了皇后娘娘?”
夜重年轻笑道:“若不是不得已,朕想立她为后,现在她这样跟了朕,朕只怕委屈了她,一个宫殿又算什么?”
常满贵今天跟着去掌印府,亲耳听见皇上对易恒说了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