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绿扶着她到庑房里坐下,想着刚才那人容貌,略不忿道;“其实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单眼皮厚嘴唇,只是皮肤白了点,会打扮了些,大人未必瞧得上眼。”
“别说孩子气的话。”张婆婆训了阿绿,转头对佟裳温言道:“听说皇上会把进贡来的秀女赏给功勋之家,以示皇上隆恩,臣子也没办法拒绝,这兴许不是大人的意思,小姐宽宽心,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佟裳扶着额,心里本就有些乱糟糟的,听她们这么一说更加乱了,“行了,你们都别劝了,我没有生气。”
嘴上虽这么说,可是心里却一直放不下,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张婆婆跟阿绿看在眼里,也没敢再劝,默默做事不再烦她。
“小姐,嘉姨娘来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佟佳凝弯腰进来,笑吟吟上前道:“听说府里多了一位侧夫人,是高丽国的美人,我还想见见呢,人呢?”
她环顾左右,并没看见什么美人,阿绿没好气地道:“嘉姨娘来迟了,美人已经走了,下次要看好戏就来早一些。”
佟佳凝本来就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的,被她奚落了一顿也不生气,只是扶了扶鬓发,阴阳怪气地道:“真是世事无常,自打妹妹入府,亲眼看着姐姐跟大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妹妹还以为这府里再不会有人能越过姐姐去,没成想居然又来了位侧夫人,还是皇上赏的,这真是苍天有眼,看来姐姐也不是万能的,以后想在这府里一手遮天只怕就难喽。”
佟裳冷冷地不看她,“我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惹我。”
“姐姐心情不好,妹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妹妹怕姐姐只顾着生气,好多事情蒙在鼓里,回头错了规矩可就不好了。”
阿绿冷哼道:“嘉姨娘有话就快说,别在这里兜圈子。”
看着她们三人的反应,佟佳凝意外地道:“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刚才内务府的太监没有说吗?”她摇摇头略有些无耐,“看来是他们不敢说喽,妹妹听说那侧夫人虽位份是侧夫人,可皇上重视得紧,亲自封了怀德县主的封号,还让内务府送来不少东西给她安家,又亲赐了一块牙牌,准她以后可以自由出入宫廷,这可是大大的恩赏。”
“什么?你有没有听错?”阿绿瞬间坐不住了,“郡王的女儿才能封县主,她算哪门子县主,一个小国贱婢,皇上这样抬举她,以后我们见了还要拜她不成?”
佟佳凝冷笑,“管她什么出身,万岁爷要抬举别人还能拦着不成,倒是你,阿绿,你这样说话难不成是对万岁爷的做法有意见?”
“我哪有这样说,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阿绿气得脸色发白,欲上前理论,被张婆婆拦住了道:“好了,你少说两句。”肃了肃,转头对佟佳凝道:“阿绿心直口快,嘉姨娘别跟她计较,只是嘉姨娘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才是,侧夫人才进门,嘉姨娘就这么冲兴兴地赶来添油加醋,不知道的还当姨娘是来兴灾乐祸的呢。”
“我一片好心,婆婆怎么能这么说我。”佟佳凝冷冷一笑,转头看向别处。
“不论姨娘是出于什么本意,姨娘总不会忘了,您跟小姐才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姐妹吧?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姨娘为了一个外人这么着急来得罪小姐,难道就能保证侧夫人一定会买您的帐?
佟佳凝咬着下唇,极力忍耐。
自打她嫁进这府里一直不被重视,易恒从来不理她,老夫人眼里只有佟裳,下人们虽然不敢给她气受,可那些漠然跟无视也让她受不了,她就像个空气一样,只能缩在自己的小院里。
她一直隐忍着,好不容易有个人进府能替她出了这口恶气,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张婆婆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一会小姐还要去老夫人跟前回话,姨娘先回去吧。”
佟佳凝忍着气,对佟裳屈了屈膝,转身走了。
张婆婆转头看着佟裳的脸色,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言语,她在身边侍候久了,知道她向来是这样的,遇着事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吵吵闹闹,反而越加安静,可就是这样才吓人,不如哭一声喊一场发泄了也就好了。
上前端了茶壶,给她杯子里续了些热水,“不论皇上怎么爱重,给了什么封号,既然进了咱们府,那还是大人说了算,只要大人不变心,小姐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人心隔肚皮,现在不变心也难保以后不变心。”佟裳苦笑着,端了茶杯握在手心里,掌心有丝丝的暖气漫上来,只是心窝里还是冷,“还没入秋就有些冷了,阿绿,你去让他们撤些冰块。”
阿绿嗻了一声退下去,屋子里只剩下佟裳跟张婆婆二人,没外人,她也没想瞒着,“婆婆见得多,您觉得这侧夫人如何?”
张婆婆笑得婉转,“奴婢老眼昏花,也看不出什么,论容貌小姐自是不必担心,只是皇上赐了“怀德”的封号,想来是很重视的,夫人就是心里再不高兴,少不得也先委屈些。”
佟裳苦笑着,不委屈又能如何,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合法的,只是她没想到就连太监府里也要填这么多女人。
想到这是新帝的旨意,佟裳不禁又想起了不明不白死去信王妃。
有传言说信王妃自杀是因为皇上和信王妃说了什么,信王妃才选择了自杀,主动给新皇后让位置,这件事听起来似乎匪夷所思,外面许多人以为是子虚乌有事,只有她知道是真的,那天在信王妃手里找到的那张字条就是证据。
一定要这样随意玩弄女人吗?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对那个人的印象更加坏到极致,简直是为达目标,不择手段。
抬头看了一眼座钟,时候不早了,她肃了肃道:“好了,反正人已经进府了,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咱们光在这儿担心也没用,去替我找件鲜亮衣服,一会见了老太太要高高兴兴的,省得她老人家担心。”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跟易老夫人已经处出了感情,她不想让她替自己操心。
张婆婆进去找衣服,佟裳则起身到镜前,添了些胭脂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