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您一早出去玩耍,结果等到半夜都不见回来。这可把我们急坏了。还好想起您这一年来每日里都去那海湾,我这才想着带人过去找找。结果就在沙滩上发现了您……”说道这儿,吴管事微微有些责怪地道:“天少爷,不是我说您。那片海域太危险了,天海镇不知道有多少熟识水性的村民都死在了那里。我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千万别去那里!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您让我怎么跟死去的林伯交代啊!这次实在是您吉人天相,加上老天保佑。那吃人的乱流没把您给卷了进去,倒是把您推倒了沙滩上……”
楚天挥了挥手,打断了吴管事的话,微笑道:“吴叔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不会去了……”那用来修炼的礁石已经被他一脚踢碎,再加上不动明王体已经进入了第一重,那巨浪对他的用处已经不大。因此,他也不准备再去那里。
吴管事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对着那早就侯在一旁的杂役道:“赶紧把粥热热,给天少爷端上来,这都饿了两天了……”
“我昏迷了两天了?”楚天瞪大了眼,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昏迷了一会儿而已。不过经吴管事一提醒,他倒发现自己还真有些饿了。
只见吴管事忽然拍了拍脑袋,道:“天少爷,我见您醒来,一高兴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楚天不解地道:“什么正事?”
吴管家坐到床边,笑道:“天少爷,您今年就十六岁了吧。”
楚天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今年就十六岁了。转眼间就已经在这天海镇生活了三年了。按照习俗,今年就要行冠礼了(我国古代冠礼是二十岁,但这里只是玄幻小说,请大家一笑而过)。
所谓的冠礼,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成人礼。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这自然得大张旗鼓的弄一翻,三姑六婆、各房亲戚那是有多少就要请多少。就算那些家境贫困些的,大人们也会想方设法弄得热闹些。毕竟冠礼一过,就意味着少年郎已经变作成人,可以娶妻生子继承家业了。
一想到冠礼,楚天顿时想到了什么,他失声叫道:“难道是……”
吴管事笑着点了点头,道:“家主那里昨天派人过来,叫您回去,要为您行冠礼。不仅如此,那带口信来的老把式还说,大院里好像还有什么大事等着您……”
冠礼、父亲?
楚天心头微微一颤,细细算来,自己也有四年没有见过父亲了。呆在桑木镇的最后那一年里,楚一鸣就完全没来见过这个几乎已经被他遗忘了的孩子。而来到天海镇后,楚一鸣更是一次都没来过。
虽说经过林伯的开导,楚天大概明白到楚一鸣的心理。但在他心头又何尝没有几分怨怼。童年的关爱,潜力测试后的冷落,以至后来的“发配”天海……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楚天一时竟做不得声。
对楚天的经历,吴管事自然是听说过一些。他颇为唏嘘地道:“天少爷,无论家主如何,他终归是你的父亲。哪有父亲不希望自己孩子好的道理?虽说我猜测不到家主的想法,但他这么做,总应该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楚天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道:“他要我什么时候回去?”
“家主的意思,自然是越快越好。”吴管事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楚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吴叔,您先去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目送吴管事离开,楚天陷入了沉默。
“小子,想什么呢?”赤眉老祖的声音响起。
楚天轻叹了口气:“我在想,回去以后该怎么面对我父亲……”
赤眉微微沉默了一下后,缓缓道:“小子,我不知道你和老子间有什么问题。不过你要记住,不管怎样,他都是你老子!”
楚天默默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楚天在拒绝吴管事派人送他的提议后,带上不多的行囊,独自一人走上了通往桑木镇的官道。倒是临走之际,吴管事硬是塞了一柄长剑道他手上,说是防身之用。
楚天一阵哭笑不得,这心月狐岛上几乎人人都修炼有星功。若是自己真没有天赋,一点星功都没练过,遇上歹人时,这一柄长剑能有什么用?
不过抵不住吴管事的撕磨,只得勉强收下。
“小子,你知道你那天有多莽撞吗?”赤眉老祖嘀咕着,“那三十丈高的巨浪岂是你这样的实力能去硬碰的!要不是老子在你昏迷后控制着你的身体游回岸边,就算你没被那巨浪拍死,也淹死在海里了!以后别干这种蠢事,知道了吗?”
楚天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他也不是无脑之辈,那日里却不知怎么的,脑袋一热就直接冲了出去。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后怕不已。
“你小子当时倒是威风了,可把老子吓坏得不轻!”楚天倒是点头认错了,但赤眉老祖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依然念叨着。
楚天一愣,道:“你又什么好怕的?我死了你不是正好脱离我的禁锢吗?”
“放屁!”赤眉老祖叫骂道,“老子现在……”说到这里,他顿时收口。
楚天倒是听出了些什么,颇有意味地笑道:“老鬼头,你不会是一直瞒着我什么吧?”
赤眉老祖自知失言,一边暗自恼火,一边叫骂着:“也不怕告诉你!老子在那海上漂流了百年,浑身法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之后强行夺舍,谁知道又碰上你这么个怪胎!以老子现在的灵魂力量,如果没有合适的肉身让我夺舍,没个百八十年是恢复不了了!你死了老子自然是能出去,不过若就这么把魂灵暴露在凡尘里,恐怕只是几天功夫就得魂飞魄散!你若是有本事把老子赶出你的身体,老子立马就得完蛋!”说完,对着楚天恶狠狠地道:“老子都说了,满意了吧?!”
听了这话,楚天心头自然大喜。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甚至连脸上那浓烈的笑意都难以自制。他一边搓手嘿笑,一边安慰道:“老祖,看你说的,凭你我两人的关系,我能做那样的事情吗?您就放心在我这儿养伤,等个百八十年您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一定恭恭敬敬地送您出去。”
看着楚天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赤眉老祖一阵恼火,却又没有丝毫地办法。
两人就这么一边闲聊一边前行,途中倒是路过了一间客栈,不过无论是楚天还是赤眉老祖,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就这么一直赶路,一直到傍晚时分,两人才在官道旁的小树林里停了下来。
楚天找了几根枯树枝架上火堆,将包裹里那腌制过的小牛腿取出来,放在上面一阵烧烤。金黄色的牛油沿着树枝滴落在火堆里,响起一阵嗤嗤的声音,浓烈的香味顿时蔓延开来。
算起来,赤眉老祖也有百多年没接触过人间食物了。这烤牛肉的味道他自然是闻不到,但光看那晶莹剔透的香油,那被烧烤城金色的表皮,就已经是让他食指大动。
赤眉老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恨恨地道:“小子,你给老子记住了,这半个月里绝对不能动用星力疗伤,更不能修炼!你那天莽撞地去冲击那巨浪,已经让身体各处脉络、肌肉都受了过重的伤。那不动明王体虽说玄妙,但也不是无所不能。你现在的伤势,只能靠慢慢调养,绝对不能擅用星力!”
“好啦,我知道了,这一路你都说了三遍了!”楚天一边翻转着那穿着小牛腿的架子,一边颇为不耐地道。
赤眉老祖悻悻地轻哼了声。
忽然,楚天扬了扬眉毛,目光望向那黝黑的林子里。
一阵沙沙声传来,仿佛是什么东西在林间急速穿行一般。
野兽?妖兽?!
一想到妖兽,楚天顿时有些兴奋。虽说跟赤眉老祖在一起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而那三枚据说是封印了妖兽的戒指也一直戴在他的左手上。但到如今,楚天却还真没见过妖兽长什么样。
带着几分期待,带着几分兴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林子。
但当那“妖兽”从林子里窜出来的时候,楚天不由得张大了嘴。
从那林子里钻出来的哪里是什么妖兽,根本就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穿着一身灰色长裙,或许是在林间奔走多时,显得有些破损,一头秀发也略显凌乱,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女子本就是奔着这火光而来,在看清楚天的面貌后,她也是一愣。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到那被楚天斜插在地上的那柄吴管事硬塞给他的长剑上的时候,她立刻就叫了起来。
“少侠,救命啊!”女子飞快地跑到了楚天面前。
还没等楚天说什么,又一个声音传来。
“箫香!你这婆娘就算跑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把你抓回去!”伴随着这粗犷地吼声,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撞断了几颗小树后,也从那林子里蹿了出来。
楚天顿时面色古怪,心头嘀咕着:“难道我也要遇到传说中的英雄救美?”
巨汉光落在那女子身上:“箫香,今天谁都帮不了你!”说着就走上前去,就要硬拉着那女子离开。
那名叫箫香的女子面色惊惶,望向楚天的目光中充满了祈求之色。
楚天心头倒没存什么英雄救美的念头,不过这事儿既然出在了自己面前,那说不得还是要管一管的。
“慢着!”楚天朗声叫道。
巨汉似乎此刻才注意到楚天的存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粗声粗气地道:“小子,这不关你的事!”说着,伸手就抓向那女子。
楚天轻哼一声,抬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那壮汉的手腕。
巨汉面色一沉,手腕猛然一抖,浑身星力涌动,在身周浮现出一圈淡淡的光华。
楚天身体一震,手腕处传来一股巨力,似乎要将他的手弹开。他下意识地运转星力想要抵挡。不运转星力还好,只是这微微一转,他就觉得浑身星络一阵刺痛。刹那间脸色苍白,斗大的汗珠沿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巨汉瞄了楚天一眼,道:“老子怎么说也是星使级别的,你小子要是不想断手断脚,就给老子站在那里别动!”
楚天依然脸色苍白,那剧烈的刺痛让他根本无法做任何反应。表面看上去,他还真像是被那巨汉给吓着了。
巨汉嘿嘿一笑,目光再次落到了那被叫做箫香的女子身上。
眼看楚天被巨汉“吓得”不敢动弹,那名叫箫香的女子眼神中泛着绝望,目光落到那壮汉身上,她猛地把心一横,厉声喝道:“要想我嫁给你,除非我死了!”
巨汉微微一愣,转眼就双眼通红地低吼道:“你就算死,也要嫁!”用力抓住箫香的手臂,拖着就往官道上走去。
楚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没有驱动星力的时候还没发现,此刻只是微微一运转,体内的星力就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星络里横冲直撞,完全无法控制。每每流经那被巨浪和不动明王体击伤的部位的时候,更是痛入骨髓。那剧痛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非常困难,更别说是阻止那巨汉带走箫香了。
他倒是满心焦急,但在他意识海里的赤眉老祖,此刻却是一言不发,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就在那壮汉抓住箫香要往官道上走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慢着!”声音清脆悦耳,但此刻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味道。
放眼看去,只见阴影中两个身影缓缓出现。
当先的是一名少女,看上去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水色长裙,黝黑的长发被束成马尾垂在脑后。她皮肤白皙,面容秀丽。但此刻,她脸上却带着浓浓地怒意。
另一位则是一名锦衣公子,看上去二十三四岁,样貌颇为英俊。他手持折扇,嘴角挂着几分笑意,很有几分浊世公子的味道。
“笙妹,咱们赶路要紧,何必管这些琐事呢。”那锦衣公子轻拍着折扇笑着道。
那被叫做笙妹的少女也不回头,只是冷冷地盯着那巨汉,恨恨地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什么吗?我最恨的就是……逼、人、成、亲!”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我们就赶紧解决掉,抓紧时间赶路吧。”锦衣公子终于抬起头,笑吟吟地望着那巨汉。
“那你还等什么?”少女轻哼了一声。
那巨汉倒也是有些郁闷,自己追着逃妻来到这里,先是遇到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这才刚解决掉,就又来了两个。难道现在的小娃娃都这么嚣张?
“你这小丫头……”巨汉瞪大了一对眼睛,就要说什么。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就见那少女身旁的锦衣公子忽然动了起来。那身形犹如鬼魅,快逾闪电!
巨汉只觉得眼前一花,之后就感到心口一阵剧痛。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整个人倒飞着砸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跌落到地上后,就没了动静。
箫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锦衣公子却是看都不看匍匐在地上的箫香一眼,他笑吟吟地走到那少女身边,轻声道:“笙妹,解决了,走吧。”
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头:“谁让你出手这么重的?”
锦衣公子笑道:“我看笙妹你心头不痛快,这不是给你出气嘛。”
少女轻哼了声,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楚天身上,冷哼一声道:“空有这么大的个子,真是废物!”说完,也不理会地上的箫香和那巨汉,转身就离开。
那锦衣公子赶紧追了上去。
小树林里顿时有些安静,除了那火堆烧得噼啪作响,便没了别的声音。
那瘫坐在地上的箫香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不远处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巨汉,再看了看身旁依然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楚天。微微犹豫了一下,她站了起来,也不走官道,一溜烟就窜进了一旁的树林里。
又过了半晌,那僵立在原地的楚天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活动了一下身子。
刚才的一切,他自然是看在眼里听在耳里。除了嘴角挂起一丝苦笑,他倒是没什么好说的。那少女的一句“废物”确实是刺耳了些,不过那时他正忙着驱赶自己体内胡乱冲撞的星力返回额头那小珠子里,根本无暇去辩解什么。至于那名叫箫香的女子,走了便走了,也没什么好念道的。倒是地上躺着的这位仁兄……
楚天缓步走了上去,只见那巨汉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嘴角还溢着鲜血,一副生死不知的样子。摸了摸心口,还有心跳,不过也是微弱得紧。
“小子,这人怕是死定了。”赤眉老祖幸灾乐祸地笑道。
楚天皱了皱眉头:“有办法救他没有?”
赤眉老祖奇道:“救他?救他干嘛?”说着,他又恶狠狠地接道:“现在老子和你也算是共用一具肉身了。他对你动手,就等于对老子动手。若是换了老子当年,直接就收了他的魂灵!现在这样,算是便宜他了!”
楚天轻咳了两声:“老鬼头,你可别搞错了。这身体可还是我的,等我功力够了,再给你找到合适的身体,你可还得出去。咱们你是你,我是我,别弄混了。”
赤眉自然也明白这道理,哼哼了两声没有答话。
见赤眉老祖不愿帮忙,楚天也没有办法。只得拉起巨汉的手,探了下脉象。
要学修真,那必然要弄明白身体的脉络。楚天虽说没给人治过病,但大致的道理还是懂的。只是微微探查了一下,就知道了这巨汉的问题所在。
那锦衣公子的一脚着实是狠了一些,这一脚几乎是踢断了巨汉的全部肋骨,光是这样还不算,其中蕴含的暗劲甚至还震伤了他的心脉。
这样棘手的伤势,根本就不是楚天能解决的。他低声问道:“老鬼头,这人也罪不至死,你有没有办法救他?”
赤眉老祖轻哼一声,道:“若是老子肉身、法力还在,救他自然不难。但现在你不能动用星力,我也没有法力,自然是没办法救他。”
楚天沉吟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有星力就能救他?”
“那是当然,这杂碎说白了就是被暗劲震伤了心脉,淤血堵塞了经络。至于那肋骨断掉了,不过是小伤罢了。”
“那该怎么救治呢?”
“直接将真元……也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星力,注入他的心脉打通经络就行了。”赤眉刚一说完这话,顿时醒悟了什么,失声道:“你不会是想给他救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