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这差事俺们接下了!"
进退不得,为了活路曹宝初跺跺脚、咬咬牙应了李大成的要求,不应得饿死,应了不一定死,这事儿也是不选不成啊!
"去安排人手吧!三十六人,三帮!"
老曹走了,李大成又找来了李大狗,让老曹埋得三箱只是真字门财宝的一小部分,剩下的金银块,他打算让大小李庄的兄弟埋了,这样即便自己败了,他们也有一条后路,两三万银子、几千两金子足够庄子敷用了。
李诚有带来了骡车,老曹还没回来,借着往外运衣物的机会,李大成让大小李庄的兄弟,将真字门的金银运出了高寨,怎么埋在哪埋事情就简单了。
忙忙乱乱的一夜过去,大小李庄的弟兄们走了,老曹船工队伍中也走了十几个人,他们带走了近六千两银子,算上埋下去的,李大成手里的金银也不多了。
将昨天许诺的十块龙洋发下去之后,李大成让李诚有拢了拢黄河拳的账目,刘老庄弄来的龙洋还剩了八百多、金子三百两,真字门这边的财宝,也只剩了两箱,一箱是首饰项链,另一箱是散碎的银子,总价也就五六千两的样子。
近万两银子的财富,看着虽多,但扛不住黄河拳上下三百多口子吃的多啊!
正常人家,有饭有菜一人一天三斤粮足够了,可黄河拳不成,连着十几头驴骡,昨夜一顿就吃了一千五百斤粮食,除去高寨乡民吃的,一人一顿也是三斤多粮食,整个黄河拳一天将近三千斤粮食的消耗,可不是个小数目,有些时候银子不能当饭吃。
扫了扫高寨的武器又花了百多两银子,可黄河拳的装备还是不堪入目,孙老头那边说了,可以打打沧州府官军的主意,但想买军械,银子指定少不了,一万两银子怕是不够花。
整顿黄河拳,李大成现在没时间、也没心思,在高寨休整个两三天,他就决定出发去沧州府,老曹的人走的时候,李大成多给了五百两银子,为的就是让他们沿河分发粮食、散播消息,让山东来的船工加入黄河拳。
到了沧州府,若是船工的数量多,李大成打算吃官府,若是人员不多,他打算往南走,在直鲁交界的地方,再扩一扩黄河拳的规模,起码也要有一两百能打的、外加千多人马,才能进天津卫的,不然实力太小,去了也得让别人给并了。
沧州是直隶大邑,水陆交通要道,帮派、官军、团练、土匪、义和团诸多势力混杂的地方,想要走近沧州府不容易,当地的势力也不会轻易让黄河拳进入沧州府的,想进沧州府,闹、打、杀三样一样也不会缺的。
本想着从王亭祥那里弄些刀伤散,可那老头子说了,在高寨只有几瓶,到了沧州府,要多少给多少,李大成这边的人手、药物、武器、银子,现在都遇到了一个瓶颈,那就是沧州府!
想进天津卫,沧州是关卡,李大成不可能被这么一个关卡卡主,能不能成,闯过之后才知道。
三天的休整过后,李大成一声令下,三百多人的黄河拳,又向沧州府进发了,即使李诚有这几天四处奔波收购,也只弄来了两万多斤粮食,四十几头驴骡牛马,这些东西也只能维持黄河拳上下半月的消耗,没有收入、坐吃山空,李大成只能坚持半个月。
走出高寨,直隶的乱象映入眼帘,与马师爷、赵统进、真字门这些谋财劫色的不同,直隶的义和团那是真杀鬼子烧教堂啊!
一天几十里的路程,黄河拳的队伍,看到了四五拨红衣红头巾打扮的直隶义和团,被烧毁的小教堂看到过一座,据说是二毛子建的,教堂烧了、建教堂的二毛子也一并给烧了,直隶义和团拳民的怒火,李大成不知道从何而来。
与山东不同,直隶这边没多少教民与百姓的冲突,这样的怒火有些来历不明啊!
随着脚步的推进,沧州府越来越近,直隶拳民怒火的由来,李大成也逐渐清楚了,不是教堂是铁路,修铁路自然要舍弯取直,仅这一条就足够麻烦了。
铁路势必要穿城过寨走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就有坟茔,这些坟茔就是直隶拳民怒火的由来,铁路虽说是朝廷建的,但路权、设计施工都是由洋人主导的。
商人想夺路权之利,地主大户怒铁路破坏了耕地、拉走了佃农,朝廷的官员也有些杂七杂八的想法,这些想法聚在一起,各村各寨的老茔祖坟,就成了说事儿的由头。
商绅大户、官员胥吏,扭曲了许多东西,不断的撺掇难民百姓与洋人对抗,铁路、教堂、二毛子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事、物,就成了无知百姓发泄乱世怒火的对象。
打、杀、毁、烧只是表象,义和团能闹起来,只有一个字是关键,那就是:抢!
这一个抢字,最能形容义和团的精髓,抢的不仅是金银、粮食、衣物,抢的还有地位、尊严跟荣誉!
走在路上,李大成随时可以听到直隶拳民带来的消息,某某拳、某某门灭了几个二毛子、烧了几座教堂,甚至于烧了几座二毛子的宅院,某某人因为闹拳有功,得了当地士绅的褒奖,得了县太爷的接见,亦或是某某州县的官军、衙役也入了义和团等等...
看着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拳民,李大成很无奈,这闹拳闹的太偏了、也太准了,偏是因为拳民以闹拳为荣,仿佛杀了二毛子,他们就不是普通百姓了,可以与高高在上的士绅老爷平起平坐了。
准的是,幕后推动义和团的人,准确的抓住了难民跟百姓的心思,这一记抓的准确而歹毒,拳民闹教民、拳民闹洋人、拳民保朝廷、拳民不闹官绅,这算计精明的很,但李大成决定给他们改改这个规矩,不闹官绅哪来的金山银海?
"老二、老三、老六、老曹招呼下去,凡是山东的难民,咱们黄河拳一概全收!"
老二李大憨、老三李大狗、老六李诚有、老曹曹宝初,就是李大成手下的四员大将了,钱老八那货打人还成,做事儿是不成的。
李大成的这个命令一下,不仅一路跟随的孙守业、王亭祥皱起了眉头,他口中的老二、老三、老六、老曹也皱起了眉头,全收这得多少人?
"照办!到沧州府之前,凡是山东难民、义和团一律全收,不服的打散收拢,愿意跟着的有吃有喝!"
在李大憨、李大狗、李诚有的支持下,黄河拳的人,直接将队伍横了过来,沿途收拢沧州府外围的山东难民跟义和团。
沧州府本就与山东的武定府打着交界,由东至西,沾化、无棣、乐陵、惠民、宁津这些地方一旦黄河泛滥就是灾区,不巧去年河南黄河水道决口,这几个州县都是灾区,北上的难民、灾民必走沧州府。
再往西,陵县、平原、冠县,就是义和团的发源地,除了朱红灯还有十八魁,这里的拳民、难民,去天津卫也要走沧州府。
再往西南,阳谷、梁山、郓城、曹县民风彪悍,说点不好听的,那就是出响马的地界,义和团闹的更凶,他们往北走,除了直隶的冀深二州,第三条路还是沧州府。
沧州府,注定就是一个山东难民、拳民的集结点,以沧州为跳板他们才能直扑京津,李大成这一手,是要圈尽山东来的义和团,就这么弄,不用到沧州,一天的功夫就能召集成百上千人。
"大成啊!你这么做,沧州府是要震动的,惹来官军就不好了!"
戳了一个时机,孙守业截住了在队伍中巡视的李大成,这小子这么玩,就怕引得官府瞩目,一旦上面的想法变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这孩子。
"孙大伯,他们不敢!沧州府的官员不敢!这里不是袁鬼子山东,也不是有总督、有驻军的天津卫,再往前走就是在直鲁京津地界放个屁也不响的沧州府衙!
老子即便是聚民为乱,沧州府的官员,能奈我何?
剿老子,先不说朝廷,也不说沧州府的兵力,就说说天津卫吧!沧州府剿了义和团,就不怕天津卫的义和团冲撞总督衙门?到时候,是谁先死?
有天津卫的总督衙门压着,老子只要不杀官,无论是明抢还是讹诈,沧州府的官员,都得给老子忍着!"
李大成一指头戳破了沧州府的遮羞布,现在沧州府的局势已经可以确认了,上有朝廷允准,下有士绅撺掇,北有天津卫的总督衙门纵容,南有袁鬼子逼拳北进。
直隶一带的冀深二州沧州府,就是风箱里的老鼠,受的是四面八方的夹板气,朝廷的话他们得听,总督、巡抚官大一级压死人,士绅富户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教民那是爷爷辈儿的触不得碰不得,义和团更是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烧杀抢掠都合理合法了,沧州府的衙门口现在就是屁事儿也管不了的摆设!
"大成,聚啸之中多豪杰,谨防他们斩将夺帅啊!"
人越多越乱,孙守业只怕李大成年轻压不住越来越多的人手,李大成的本事,孙守业是见过的,吓唬难民还成,真正遇上硬茬子,他还真不是对手。
"孙大伯,记不记得老曹说的话,木龙断、天下乱!
漕帮!"
"漕帮练勇?"
"哼哼!怕是早没了,现在是难民!"
"如何取信?"
"金银安家!"
"唉...还是你明白!"
孙守业喟叹一声,颠颠的走了,木龙断、天下乱,原本的漕帮散了,给了这小子机会,金银安家,就冲这一手,越来越多的漕帮船工就会加入黄河拳,有了黄河拳的弟子遏制漕帮,有了漕帮遏制黄河拳的弟子,大成这小子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军中出了愣头青,扶几个怂货起来,就能牢牢的克制住那愣头青,这些光顾内斗了,最后还不是上面的统带、长官得好处?这样的道理,孙守业是离开官军之后,才想明白的,大成才多大一孩子,真真是莫欺少年穷啊!
一句漕帮谶言,直接就成了这孩子进军沧州府的依凭,若是他带着漕帮人马组成的义和团到了京津,京津想要无风无浪也不可能了。
主意有了,也被执行了下去,黄河拳的规模,无时无刻不在壮大之中,三百人、五百人、八百人,离开高寨的第一天夜里,黄河拳的人马已经过了八百之数。
而被李大成派出去召集难民、义和团的漕帮弟子也一个不缺的回来了,第一天的试探算是成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