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在这样的场合之中,敢于在李大成之后喊好儿的,也就只有程廷华之子程有龙了,李大成的言论虽说有些煽动性,但要分对谁,热血小青年,一唬一个准,对王五他们这样的老江湖而言,也只能兹当听了听,有理便点点头,无理便摇摇头,仅此而已。
除了程有龙之外,有个人的意动,也让李大成有些意外,不是别人,正是有姜桂之性的李存义,这位暂时抛下了嫌隙,支持了李大成的说法,继程有龙之后,李存义也是呼了一声好!
王五算是跟定李大成的人了,程廷华这人温吞吞,心里即便有想法别人也摸不出来,李存义喊了好,他们的弟子们,也多数认可了李大成的说法,二三十许的青壮年,血气正旺,也正是发奋的时候,李大成这里有武人们需要的一切,振威军就是武人最好的归宿。
而李大成求才若渴的虎头少保孙禄堂,却是一脸的淡定,这位四十整的宗师级人物,显然也是历尽江湖风霜的,再厉害的人也很难动摇他的信念。
"禄堂,我这小兄弟,说话难听了些,他做的可不单单是这个,津沽一战,阻洋鬼子进军之路,活津沽直隶数十万百姓之命,朝廷是做不到的。
发数十万直鲁难民去东三省,他也贴补了许多的花销,这里的花销,数以十万计!
津门乃至于东三省的防疫药物,也是我这小兄弟,不取分文送过去的。
现在街头巷口议论纷纷的齐鲁医府,恐怕没有我这小兄弟,也就没有齐鲁医府之事了。
直鲁百姓迁去东三省,老幼孤独,难免被遗落,还是我这小兄弟,收幼童养老弱,如今这医府要开,几万直鲁孩童,也有了去处。
禄堂,有些事儿朝廷做不了,我这小兄弟能做的了!
这跟手艺一样,快则力弱,力强则慢!看事情,不能只看一面。"
最终说通孙禄堂的不是王五,而是温吞吞的程廷华,有些事儿,李大成是不瞒着王五与程廷华的,京师附近那些孩子的迁移,这两人也做了不少的活计,有些事儿要瞒也瞒不住的。
"二爷心中有高义啊!"
听了程廷华的解释,孙禄堂这才带着笑意赞了李大成一声,看来程廷华在其心中的地位是不低的。
"咱们不说这些漂亮话,我来问你,可愿随我一路富国强民?
在场诸位,都是北方武林翘楚,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告辞的,这段时间,我想去山东走一走,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咱们聚到了一起,我就来说说,武林的前路何在。
功夫一途,想要成材,耗费不菲、耗时不菲,没有钱财、时间支撑,很难练就一身好功夫,没有生死历练,再好的功夫,也逃不过花架子一说。
国难在即,我手里也有几个小钱,我是这么想的,聚众位之力,建一所专修功夫的所在,自幼童开始培养,以东三省未来战场作为生死历练的场所,发扬我华夏功夫一脉,诸位认为如何呢?"
与王五这些武林人说话,李大成没了与李鸿章对峙时的拐弯抹角,许多想法直接说出来就好,拐弯抹角反而不美。
"大成,可是与齐鲁医府一样的武府,若是那般模样,五哥第一个赞成!"
"五爷,此事虽好,可武林之中的规矩你我都清楚,建医府容易,建武府太难!"
王五赞成,程廷华却唱了反调,真传、秘传的功夫,总有许多忌讳的,不说别人,就是程廷华也不敢随意将八卦门的东西倾囊相授,这是门规!
"程老哥,不试试怎么知道?"
"嘿!就知道你在打禄堂的主意,禄堂,小兄弟主要问的是你,咱们这些人老了,不中用喽..."
难得温吞吞的程廷华说出了这番自我调笑的话,他把话头递给了孙禄堂,孙禄堂犹豫了片刻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二爷,十五年前,禄堂花费三年功夫,游历南北十一省之地,见到了许多江湖异人,也见到了功夫一脉的萧瑟,若二爷真有这样的想法,禄堂自然要共襄盛举的!"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跟着我吧!
李老哥,你也别叹气,咱们都是江湖人,有什么说什么,你的形意最是速成,这里自然少不了要劳烦李老哥的,咱们之间,虽说多少有些不快,但为了功夫的传承,咱们一老一少求同存异可好?
你看不惯我,可以不看,只要专心教授弟子,同是为国出力不是?"
孙禄堂点了头,李大成按下心中的狂喜,也安抚了面色不虞的李存义一下,有些时候,压是压不住的,只能求同存异。
"郭师的拳经,已经给了孙师弟,有孙师弟赞襄,我是可有可无的!"
"李老哥此言差矣,功夫之道,养生强身才是王道,兄弟我的杀伐之术,不过末流之说而已!
此时,国势危矣,将功夫篡为杀人技,兄弟也是有许多无奈之处的,功夫一道,个人有个人的高论,禄堂之艺在我看来更擅实战,而老哥之艺,实战之中尚有武德修为一说,这才是功夫难能可贵的地方。
当然,我也不是说禄堂没有武德,这只是功夫的两个方向而已,强身健体,其好处自不必说,可杀伐之法,现今世道,还是需要发扬的,不然我泱泱华夏如何自强呢?"
李大成擅自将功夫分为杀人功夫与武德功夫,虽说粗糙了一些,片面了一些,但在场的人,大多还是赞同的,青壮之时求勇力,年老体衰求修为,这条路,王五、程廷华、李存义三人已经走上去了,赫赫威名青壮年的时候打下了,老来在武林的辈分地位,也可以算作是修为的一部分吧?
"好了!好了!要如何划分功夫,咱们还得慢慢摸索,今日聚会切磋为主,禄堂,咱们这些人怕是不能让你尽兴喽...
但二爷可以!"
功夫的话题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的,见李大成达成所愿之后,王五搅乱了众人的话头,有些事儿说得多了,反而不美。
"二爷也是高手?"
"呵呵...高手谈不上,侩子手算是吧?
我有伤在身,即便真的想跟禄堂你切磋,五哥跟程老哥也不许的,高手另有其人,钱老八,你与禄堂切磋一下,不准用杀人的法子!"
闪身露出身后的钱老八,一见钱老八,孙禄堂的双眼一眯,高手!
"二爷,武人切磋自当尽力施为,若有了牵羁,只怕手里的本事,十不存一了!"
孙禄堂见猎心喜,刚刚与李存义的几个弟子切磋了一下,他确实有些不尽兴,一看钱老八的那双铁掌,他也有些跃跃欲试了。
"禄堂,不要难为钱先生,他就是二爷口中杀人技的大行家,若不留手,三招五式之中,你们二人必分生死。
若二爷不说话,钱先生出手则杀!你何苦为难二爷与钱先生。"
最了解钱老八根底儿的不是李大成,而是这段时间,悉心教授钱老八八卦掌的程廷华,钱老八的杀伤力,确实令程廷华咋舌,程廷华估计,就是他跟李存义、梁振蒲联手,恐怕也很难在钱老八手下讨着好,稍有不慎,三个人都会败亡的。
"见猎心喜,二爷见谅!
钱先生,请了!"
听了程廷华的解释,孙禄堂也明白了一些东西,有些话不必明说,意会就好。
"钱老八,切记切记,不可动杀手,你若动了,我就不让你睡你婆娘!"
钱老八的功夫,有一多半源自本能,孙禄堂的名声太大,李大成也怕钱老八一时兴起,用了自己教授给他的杀人技,钱老八那对铁掌,一旦全力打在了胸腹位置上,九成九的人都要丢命的,剩下那一分,也得卧床不起。
"嗯!我听大师兄的!"
听了李大成在耳边的低语,钱老八认真的点了点头,之后就走到了孙禄堂的对面,半扎马步,就要出手。
"钱先生且慢,演武堂有些狭小,咱们去院中如何?"
钱先生,这词儿对钱老八来说太过陌生,这段时间他的心思都沉浸在八卦掌之中了,人也愈发显得浑浑噩噩,孙禄堂的请托,被钱老八无视了,见他有出手的意思,李大成只能再次开口。
"钱老八,去院子里打!"
外面演武场上的积雪,虽说已经被扫干净了,但这里不是贝勒府的腹心之地,雪扫的粗略一些,青石板上多少还有些被踩硬的残雪,这对切磋来说,也是障碍。
从演武堂到演武场中心,不过几十步的距离,进场的时候,孙禄堂露了一手,几个大步跨越,轻灵的落在了演武场正中,他的动作敏捷的有些不像话了。
这也是切磋之前善意的提醒,但孙禄堂的心思显然要落空了,钱老八不会注意他的这些动作,孙禄堂在演武场正中站定之后,钱老八偏头问了李大成一句:"大师兄,打吗?"
李大成无奈一笑,孙禄堂的媚眼儿算是抛给了瞎子。
"打!但要注意分寸!"
李大成的话音刚刚落下,钱老八就动了,如孙禄堂一样,钱老八也是几个大步跨越,接近场中的时候,借着跨越的惯性,一记戳脚直奔孙禄堂的胯下而去。
看着钱老八凶狠的动作,李大成无奈望天,这撩阴脚已经被钱老八练成了本能,刚刚说的好好的要留手,这上去一下,就是要人命的招数,以后,再也不能让钱老八轻易下场切磋了。
"好!"
"好!"
...
钱老八的这一记撩阴脚,用的是恰到好处、火候十足,不仅场外的王五等人叫了好,连场中的孙禄堂也叫了一声好。
对此李大成更是无奈,'呜呜';的破风声,隔着几十步都能清楚的听到,这一脚下去,还有连招的,一旦孙禄堂应对不利,可就麻烦了。
孙禄堂的应对,不是硬接,而是躲闪,身子一侧快速的躲过钱老八的一记撩阴脚,就在两人侧面相对的时候,孙禄堂暴喝一声出手,这一记也相当狠辣,是形意之中的半步崩拳,打的位置,也是武人最难修炼的地方,胸腹双肋之间。
孙禄堂有应对之法,钱老八也是有后招的,一记戳脚不中,他一步就跨了出去,借着戳脚残留的惯性,他的脚尖在滑溜的青石板上打了个转,直接就闪过了孙禄堂的那记半步崩拳,身体旋转之后,钱老八右手化作一记大刀,横劈孙禄堂的喉头,又是一记杀招。
孙禄堂的速度快,钱老八也不慢,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因为是切磋,上场时多少有些轻忽的孙禄堂,第二招就稍稍落了下风,钱老八的那记手刀他避不过去,只能双手硬接了。
"啪!啪!啪!"
"好!"
"好!"
"旗鼓相当啊!"
孙禄堂连推三掌挡住了钱老八的手刀,身边的众人又开始了叫好,李大成脸上的苦笑却多了几分,接下来几个招式,就是他给钱老八设计的了,近身之后拳掌肘膝并用,接下来钱老八的杀招,可是暴风骤雨一样的,硬挡,真的会丢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