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产品,才符合你说的这个标准呢?”朱利安问道。赫迪拉是有备而来的,他说道:“比如说,五轴联动高速加工中心上使用的含油高速精密轴承,据我所知,目前中国还不能生产,完全是从你们拉杜尔公司进口的。如果你们能够对这种轴承的出口采取适当的限制措施,我的意思是说,削减一部分出口量,甚至干脆拒绝出口,那么中国人就无法制造出这种高速加工中心了。”“我们和汉华机床公司之间是有供货协议的,我们没有理由撕毁协议。”朱利安说道。“理由总是能够找到的。”赫迪拉微笑着说道,“如果贵公司的轴承分厂因为生产事故而停产,那么对方还能强迫你们必须供货吗?”朱利安瞪着眼睛道:“什么,你是想让我们制造一起人为的事故来作为毁约的理由吗?你要知道,我们的轴承可不止是卖给中国人,全世界的机床厂商都从我们这里采购轴承,包括你们alk在内。”“我是说,因为事故而导致出货量减少,从而不得不削减提供给所有客户的份额,这是一个经得起推敲的理由。”赫迪拉说道,“至于你们实际提供给各家客户多少套轴承,中国人有什么办法能够知道呢?”“这是一个疯狂的建议。”朱利安摆摆手道,“这样的消息如果传出去,会影响到我们公司的声誉的,我不能马上答应你。”赫迪拉道:“当然,除了这种方法之外,还有一个其他的办法,那就是把我们希望限制的产品添加到欧盟的对华高技术产品限制名单里去,这样一来,你们公司就没有任何责任了——网”欧盟的对华高技术产品出口,最早可以追溯到巴黎统筹委员会那个时期。在巴统寿终正寝之后,欧盟还保留了一份限制对华出口的产品清单。当然,这份清单的存在,是不能用保持经济竞争力来解释的,欧盟提出的借口是,某些高技术产品可能被中国用于军事目的,从而会对欧盟的安全构成威胁。赫迪拉出的主意,就是把那些足以对中国企业的市场竞争力带来影响的产品,以与军事目的相关的名义,都塞到上述的限运清单中去。这样,如拉杜尔这样的企业就不需要承担违约的责任,因为这是政治因素所导致的限运,企业是无能为力的。在今天的世界上,完全独立自主的企业是很少见的,大多数的企业都需要外部的协作。一台中国生产的机床,里面用的可能是德国的伺服电机、意大利的油温控制器、日本的轴承、某个国家的光栅尺等等。这样做的原因,在于一家机床企业没必要也不可能自己生产所有的配件。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效率才能更高。其实如果带着客观一点的心态就可以看到,即便是美国、德国、日本的机床企业,也同样是要大量使用外购配件的。大而全、小而全的思维方式,反而是在苏联、中国这种计划体制国家更为盛行。由于历史的原因,许多专业的配件企业,都集中于欧美的发达国家,中国作为一个后起之秀,还来不及形成自己完整的配套体系。在汉华制造的机床中,使用欧美企业提供的配件数量不少,而且越是高端、精密的机床,越离不开这些专业厂商的配件支持。赫迪拉是一个有心人,他安排人详细地研究了汉华生产的各种机床,从中找出来自于欧洲的配件,又分析了可替代性的问题。此时,他把自己列出来的清单递到了每一个人的手上,然后说道:“各位请看,这是汉华机床公司生产高档机床所需要的配件,只要我们能够断绝这些配件的供应,汉华就将陷入困境。”各位高管纷纷接过赫迪拉递过去的清单,粗略地翻看着。他们不得不承认,赫迪拉为了对付中国人,的确是下了不少工夫。他列出来的这份清单涵盖了各大类机床上所使用的欧洲配件,如果真的照着这份清单所列出来的内容,对中国机床企业进行禁运,那么中国的整个高档机床产业将遭遇灭顶之灾。但所有的人也都知道,这样做的效果,无异于饮鸩止渴。且不论这种禁运是否会遭遇来自于中国方面的强烈报复,就算是禁运成功了,也不过是把来自于中国的竞争推迟了几年而已,中国人在无法得到欧洲配件的情况下,必然会投入巨大的精力自己去攻克配件的难关。等到中国人真的自己搞出合格配件的时候,厄运就将落到现在专业生产配件的那些欧洲企业头上了。“这么大规模的配件禁运,恐怕是很难获得欧盟批准的。”马尔科挥着手上的清单对赫迪拉说道,“目前欧盟的对华高技术产品限制,就已经遭到中国方面的强烈抗议了。如果再加上这些明显与军事目的无关的产品,几乎就是直接和中国人翻脸了。我想,欧盟的那些官员们是不会接受这个结果的。”马尔科还有没说出来的潜台词,那就是欧洲的企业主也同样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中国现在是全球最大的工业装备市场,谁也不愿意被排斥在这个市场之外。alk就是因为当年在技术限运的问题上得罪了中国,结果遭到中国政府的封杀,这十多年来,损失的利润恐怕有好几十亿了。有了alk这样一个前车之鉴,那些没有遭到中国政府封杀的企业,自然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们实在没必要傻乎乎地跟着alk去玩自杀游戏。“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做得温和一点。”一位来自于瑞典的企业高管建议道,“比如说,我们把那些不太重要的配件从清单中删掉,这样清单看起来显得没那么长,不会引起对方的强烈反感。还有,对于比较常规的配件,我们最好不要进行完全的限运,而是……比如说,采用配额的方式,给对方留下一些喘息的空间。
朱利安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这样做会更合适一些,比如赫迪拉先生刚才提到的含油轴承,我们可以减少一点向中国厂商的供货,但要说到完全禁止向中国人出口,这是有悖世贸规则的,我可不想被中国人告到仲裁法庭去。”
“是的,是的,不要太激进了。”其他的高管也纷纷附和道,这一来,赫迪拉精心设计的方案又被卸掉了一多半的力道,由一剂猛药,变成了半冷不热的温吞水。
“好吧,我把这份清单再编辑一下吧,肯定不会让各位先生们感到为难的。”赫迪拉无奈地说道,他还指望着大家一起参与剿杀汉华的战斗呢,哪能把所有的人都给得罪了。
“第三条……”赫迪拉竖起三个手指,又开始说道:“我做了一个粗略的计算,目前中国厂商在机床、石化、电力等几个领域,共使用了我们欧洲企业20多万项专利技术,其中有不少于1万项是属于不可替代的专利。”
“你不会是想禁止大家向中国企业提供专利授权吧?”马尔科插话道。前面赫迪拉提出来的建议就够猛的了,如果真的要求大家停止向中国企业进行专利授权,那又是一个极其生猛的建议,其结果与禁止向中国出口机床配件几乎是一样的。
要用禁止专利授权的方法来遏制中国,难度也是很大的。专利授权这种事情,并非是专利的拥有者一家说了算,各国以及一些国际组织对此都有相关的法律或者规定。比如说,很多国家都有反专利垄断的法律条款,规定滥用专利壁垒来垄断市场是一种违法的行为。制定这种法律的目的,主要是要避免一些企业恶意地垄断专利的使用,这会对技术的发展产生不利的影响。
“不不不,马尔科先生,我没有这样想。”赫迪拉赶紧说道,其实,他此前还真有过这样的打算,但看到这一屋子人投鼠忌器的样子,他便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我研究过,仅我们在座的这20多家企业,手里拥有、并且授权给中国人使用的专利,就有3万多项。我建议,从今年开始,我们全面地提高专利授权的费用,把整个专利费提高3至5倍。我想,这样的做法,应当是无可指责的吧?”赫迪拉说道。
“这恐怕不行吧?”朱利安说道,“并不是只有中国人才需要交专利费,我们各家企业之间,相互也是要交专利费的。如果专利费提高了,我们的生产成本也会相应提高,这不同样会影响到我们的产品竞争力吗?”
赫迪拉微微一笑,说道:“朱利安先生,你忘了,你们拉杜尔公司既是专利的使用者,也是另外一些专利的拥有者。如果我们各家公司同时提高专利,你们支付给别人的专利费自然是提高了,但人家支付给你们的专利费,也同样提高了。收支相抵,对于你们是没有影响的啊。”
“我明白了。”朱利安恍然大悟,“这的确是一个非常高明的主意。赫迪拉先生,我完全赞同你的提议。”
“什么样的产品,才符合你说的这个标准呢?”朱利安问道。
赫迪拉是有备而来的,他说道:“比如说,五轴联动高速加工中心上使用的含油高速精密轴承,据我所知,目前中国还不能生产,完全是从你们拉杜尔公司进口的。如果你们能够对这种轴承的出口采取适当的限制措施,我的意思是说,削减一部分出口量,甚至干脆拒绝出口,那么中国人就无法制造出这种高速加工中心了。”
“我们和汉华机床公司之间是有供货协议的,我们没有理由撕毁协议。”朱利安说道。
“理由总是能够找到的。”赫迪拉微笑着说道,“如果贵公司的轴承分厂因为生产事故而停产,那么对方还能强迫你们必须供货吗?”
朱利安瞪着眼睛道:“什么,你是想让我们制造一起人为的事故来作为毁约的理由吗?你要知道,我们的轴承可不止是卖给中国人,全世界的机床厂商都从我们这里采购轴承,包括你们alk在内。”
“我是说,因为事故而导致出货量减少,从而不得不削减提供给所有客户的份额,这是一个经得起推敲的理由。”赫迪拉说道,“至于你们实际提供给各家客户多少套轴承,中国人有什么办法能够知道呢?”
“这是一个疯狂的建议。”朱利安摆摆手道,“这样的消息如果传出去,会影响到我们公司的声誉的,我不能马上答应你。”
赫迪拉道:“当然,除了这种方法之外,还有一个其他的办法,那就是把我们希望限制的产品添加到欧盟的对华高技术产品限制名单里去,这样一来,你们公司就没有任何责任了——网”
欧盟的对华高技术产品出口,最早可以追溯到巴黎统筹委员会那个时期。在巴统寿终正寝之后,欧盟还保留了一份限制对华出口的产品清单。当然,这份清单的存在,是不能用保持经济竞争力来解释的,欧盟提出的借口是,某些高技术产品可能被中国用于军事目的,从而会对欧盟的安全构成威胁。
赫迪拉出的主意,就是把那些足以对中国企业的市场竞争力带来影响的产品,以与军事目的相关的名义,都塞到上述的限运清单中去。这样,如拉杜尔这样的企业就不需要承担违约的责任,因为这是政治因素所导致的限运,企业是无能为力的。
在今天的世界上,完全独立自主的企业是很少见的,大多数的企业都需要外部的协作。一台中国生产的机床,里面用的可能是德国的伺服电机、意大利的油温控制器、日本的轴承、某个国家的光栅尺等等。
这样做的原因,在于一家机床企业没必要也不可能自己生产所有的配件。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效率才能更高。其实如果带着客观一点的心态就可以看到,即便是美国、德国、日本的机床企业,也同样是要大量使用外购配件的。大而全、小而全的思维方式,反而是在苏联、中国这种计划体制国家更为盛行。
由于历史的原因,许多专业的配件企业,都集中于欧美的发达国家,中国作为一个后起之秀,还来不及形成自己完整的配套体系。在汉华制造的机床中,使用欧美企业提供的配件数量不少,而且越是高端、精密的机床,越离不开这些专业厂商的配件支持。
赫迪拉是一个有心人,他安排人详细地研究了汉华生产的各种机床,从中找出来自于欧洲的配件,又分析了可替代性的问题。此时,他把自己列出来的清单递到了每一个人的手上,然后说道:“各位请看,这是汉华机床公司生产高档机床所需要的配件,只要我们能够断绝这些配件的供应,汉华就将陷入困境。”
各位高管纷纷接过赫迪拉递过去的清单,粗略地翻看着。他们不得不承认,赫迪拉为了对付中国人,的确是下了不少工夫。他列出来的这份清单涵盖了各大类机床上所使用的欧洲配件,如果真的照着这份清单所列出来的内容,对中国机床企业进行禁运,那么中国的整个高档机床产业将遭遇灭顶之灾。
但所有的人也都知道,这样做的效果,无异于饮鸩止渴。且不论这种禁运是否会遭遇来自于中国方面的强烈报复,就算是禁运成功了,也不过是把来自于中国的竞争推迟了几年而已,中国人在无法得到欧洲配件的情况下,必然会投入巨大的精力自己去攻克配件的难关。等到中国人真的自己搞出合格配件的时候,厄运就将落到现在专业生产配件的那些欧洲企业头上了。
“这么大规模的配件禁运,恐怕是很难获得欧盟批准的。”马尔科挥着手上的清单对赫迪拉说道,“目前欧盟的对华高技术产品限制,就已经遭到中国方面的强烈抗议了。如果再加上这些明显与军事目的无关的产品,几乎就是直接和中国人翻脸了。我想,欧盟的那些官员们是不会接受这个结果的。”
马尔科还有没说出来的潜台词,那就是欧洲的企业主也同样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中国现在是全球最大的工业装备市场,谁也不愿意被排斥在这个市场之外。alk就是因为当年在技术限运的问题上得罪了中国,结果遭到中国政府的封杀,这十多年来,损失的利润恐怕有好几十亿了。
有了alk这样一个前车之鉴,那些没有遭到中国政府封杀的企业,自然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们实在没必要傻乎乎地跟着alk去玩自杀游戏。
“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做得温和一点。”一位来自于瑞典的企业高管建议道,“比如说,我们把那些不太重要的配件从清单中删掉,这样清单看起来显得没那么长,不会引起对方的强烈反感。还有,对于比较常规的配件,我们最好不要进行完全的限运,而是……比如说,采用配额的方式,给对方留下一些喘息的空间。”
朱利安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这样做会更合适一些,比如赫迪拉先生刚才提到的含油轴承,我们可以减少一点向中国厂商的供货,但要说到完全禁止向中国人出口,这是有悖世贸规则的,我可不想被中国人告到仲裁法庭去。”
“是的,是的,不要太激进了。”其他的高管也纷纷附和道,这一来,赫迪拉精心设计的方案又被卸掉了一多半的力道,由一剂猛药,变成了半冷不热的温吞水。
“好吧,我把这份清单再编辑一下吧,肯定不会让各位先生们感到为难的。”赫迪拉无奈地说道,他还指望着大家一起参与剿杀汉华的战斗呢,哪能把所有的人都给得罪了。
“第三条……”赫迪拉竖起三个手指,又开始说道:“我做了一个粗略的计算,目前中国厂商在机床、石化、电力等几个领域,共使用了我们欧洲企业20多万项专利技术,其中有不少于1万项是属于不可替代的专利。”
“你不会是想禁止大家向中国企业提供专利授权吧?”马尔科插话道。前面赫迪拉提出来的建议就够猛的了,如果真的要求大家停止向中国企业进行专利授权,那又是一个极其生猛的建议,其结果与禁止向中国出口机床配件几乎是一样的。要用禁止专利授权的方法来遏制中国,难度也是很大的。专利授权这种事情,并非是专利的拥有者一家说了算,各国以及一些国际组织对此都有相关的法律或者规定。比如说,很多国家都有反专利垄断的法律条款,规定滥用专利壁垒来垄断市场是一种违法的行为。制定这种法律的目的,主要是要避免一些企业恶意地垄断专利的使用,这会对技术的发展产生不利的影响。
“不不不,马尔科先生,我没有这样想。”赫迪拉赶紧说道,其实,他此前还真有过这样的打算,但看到这一屋子人投鼠忌器的样子,他便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我研究过,仅我们在座的这20多家企业,手里拥有、并且授权给中国人使用的专利,就有3万多项。我建议,从今年开始,我们全面地提高专利授权的费用,把整个专利费提高3至5倍。我想,这样的做法,应当是无可指责的吧?”赫迪拉说道。
“这恐怕不行吧?”朱利安说道,“并不是只有中国人才需要交专利费,我们各家企业之间,相互也是要交专利费的。如果专利费提高了,我们的生产成本也会相应提高,这不同样会影响到我们的产品竞争力吗?”
赫迪拉微微一笑,说道:“朱利安先生,你忘了,你们拉杜尔公司既是专利的使用者,也是另外一些专利的拥有者。如果我们各家公司同时提高专利,你们支付给别人的专利费自然是提高了,但人家支付给你们的专利费,也同样提高了。收支相抵,对于你们是没有影响的啊。”
“我明白了。”朱利安恍然大悟,“这的确是一个非常高明的主意。赫迪拉先生,我完全赞同你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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