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宝森走了,说是会让老姜把他的衣物送来,让他先在尚云祥这里住着。
什么时候学会了半步崩拳,什么时候回去。
见宫宝森走远,尚云祥便返身回屋里,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最初是跟着师兄李存义学的形意拳,后来师哥见我资质不错,便引荐给了师傅。”
“从那以后,我便拜了郭云深为师,李存义成了我大师兄。”
“师傅早年因为铲除恶霸而杀人入狱,在狱中数年,铁锁镣铐其身,进身回转有限,但又不肯疏于练武,遂练了一手绝招,号称半步崩拳。”
“自出狱后,师傅便以半步崩拳打天下,未能有与之敌者。”
“师傅一生培育无数弟子,无论是大师兄李存义,还是二师兄宫宝森,武功造诣都在我之上。”
“但,师傅最终将半步崩拳传给了我。”
“师傅说我懂进退,与人交手都留几分余地,从不伤人结仇。半步崩拳威力太大,交给我最合适。”
“接下来,你在我这学半步崩拳,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着,尚云祥停步转身,盯着林安的眼睛说道:“但凡与人交手,都留一丝退路,为他人好,也是为你自己好。”
“弟子明白。”
林安知道这是交心的话,是尚云祥一辈子练武的心得,自然不敢当耳边风,而是认真应下。
见林安有这份悟性,尚云祥才点了点头,算是满意。
在这一点上,林安要比宫宝森的大徒弟马三好一些,若是换马三来,定然听过就忘,绝不往心里去。
马三只记住了‘宁可一丝进,莫在一丝停’,却忘了宫宝森最强的功夫不是形意,而是八卦。
过刚易折,马三的性格,注定难成真正的宗师。
形意和八卦为什么要合流?
刚柔并济才是真功夫,这道理马三一日不悟透,一日难有精进。
尚云祥教林安这句话,其实已经是半步崩拳真正的关隘了,半步崩拳虽然是一往无前、势不可挡,但其真正的核心,却是一个“留”字。
就看林安日后练习能否知而行之了……
尚云祥背手进屋,给祖师画像上了三炷香后,才转过身来继续说道:“你学过形意,自然听过半步崩拳,作何理解?”
“远打一丈不为远,近打只在一寸间。”
“不错,知道是步法上的功夫,接着!”
说话间尚云祥已经打开了供桌下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两个镣铐!每个镣铐都挂着四个大铁球,足足有八十斤重!
镣铐之间还有铁锁相连,踏步抬脚之距,难过一尺!
尚云祥这一丢,如果换个功夫浅的,还真接不住这一百六十斤的镣铐,铁球飞舞,更是能够将人砸伤!
林安用了太极拳云手的功夫,拨弄了一圈,才在手中拿稳。
“带上这个,什么时候能飞墙上楼了,什么时候就可以脱下,半步崩拳,重点在于步法的鹰捉、虎扑、鸡起,先练虎扑之势。”
“半步一纵,身凌五丈。”
“带着镣铐能跳一丈,脱了镣铐就是五丈了。”
“怎么跳,自个先琢磨吧。”
说着,尚云祥便离开了,留下林安一人站在屋里,林安掂了掂手中的镣铐,才慢慢给自己双脚靠上。
靠上之后,他尝试着走动,每次抬脚都如缚千斤不说,走动间的铁球惯性更是要了命。
幸亏他底盘扎实,功夫在身,否则连走路都成问题。
百六十斤的东西,又没个护具,冰冷刚硬的镣铐直接与脚腕摩擦,才走动几步便有生疼之感。
每一步都得用尽全身功夫,才能减少疼痛……
尚芝蓉从房里偷偷摸出来,看见林安艰难行走的样子吐了吐舌头,这可比她当年练狠多了。
她当年只是用绸布绑了几个石球,石球外还裹了一层棉布呢……
蹦蹦跳跳来到林安面前,她戳了戳林安的手臂,仰着头问道:“喂,师兄,我听说你昨天和若梅姐姐去了颐和楼?”
林安面无表情,提气抬脚,锁链铁球咣当哐当乱响,铁球来回撕扯之间,镣铐与脚腕碰撞,力道猛烈。
深呼吸一口气,他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去了。”
这让尚芝蓉长“哦”一声,满脸兴奋有趣的样子,那啥,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当真有趣!
她特意搬了个椅子坐在林安旁边,仰着小圆脸说道:“师兄师兄,你和若梅姐姐是怎么认识的啊?”
“……”
果然,他还是讨厌话多的女人。
宫若梅有一点好,那就是话不多,做事干脆果断。在尚芝蓉的身上,林安看到了黎秋雨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专心练功,心无旁骛。
见他不理自己,尚芝蓉鼓着小脸蛋,缩在椅子上,瞪着眼睛看他,看着看着,就累了,睡着了……
他偶然听到细微的鼾声,回过头去,便不禁一笑。
这妮子,倒是呆呆傻傻的。
还有几步,赶紧出门吧,别吵着她了。想着,便竭尽全力不发出声音,向门外走去,走动间,铁链的鼓荡果然轻微了不少。
门外,扛着锄头的尚云祥看到这一幕咧嘴笑了笑。
招呼了家里的老妈子让她照顾女儿去房里睡,自己便继续往后院走去,奉天快落雪了,他得给林安鼓捣一个泥坑才行。
希望这孩子能在雪落前,练到这一步吧。
……
次日,宫家大院。
“你去哪?”
宫二正要提着饭盒要出门,宫宝森便背手走了出来,低垂着眼睑,淡淡问道。
“给他送些吃的。”
“不许去,但凡,你还想做成这件事,就别出这个门。爹准你任性,但你也要知道避嫌!”
宫二与父亲对视了一会,将食盒交给了一旁候着的老姜,说道:“送过去吧。”
说完,她便回了自己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