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
第二卷天边
第一百七十一章女使节
这个子瞪了我半天,咽了口唾沫,居然一时没有出话来。
在这工夫,他后面几个兄弟或肃立,或跪伏,或躬身;还互相看着,进而放弃自己的动作,改而学对方动作,依次类比,以至各自纠正自身动作不止。
如果后面几位士兵兄弟是极度不自信的话,这位车儿就是一个极度自信的,因为当他开始话,就是要“拆穿”我的。
“你莫诓我,虽平安风云侯确实该在这城里,但是绝对不会是你!”话间,他甚至警惕地抄起了两只铁棍,似乎随时我就因败lù要冲上去灭口,而他可以临机挥舞击退我一般。
“这却是为何?”我倒真的很好奇了。
“风云侯日前曾受重伤,此时应该还在昏mí不醒,你这完全就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出的样子,此其一;风云侯那是贵人,你这厮却穿着老姚的衣服,虽然老姚我不熟,但是这衣服额却认得,此其二;风云侯再怎么,也有官家管饭,怎需要到这里来hún饭吃,还连个钱都不带?此其四。”
“车哥,才到三。”后面有一个兵倒听得仔细。
这个胡儿有些不满地看了那个提醒他的兵:“别打断额,好不容易能得和教书先生一般,让额完,个二瓜子莫闹。”
“到哪了,都你个死打岔,哦,都风云侯有一丈,个个都,你这才九尺不到,老姚才丈许,你比老姚矮多了,此其……几啦?”
“四了。”
“谁又死了?”车儿忽然紧张地看了四周,忽然恍然大悟:“此其四,还是此其三吧,刚才四过了,这个就是三了。”
他又思索了半晌,忽然又冒了一句,加上铁棍指着我:“反正就凭这三条,你一定不是平安风云侯!”
他身后和我都想纠正一个数字,不过,我们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前面这个手舞足蹈的家伙,便都谦让了这个权力,结果就没有人。
很奇怪,他表现出的竟然是很得意的表情:“哈哈,被额戳穿了吧?啊哈哈哈!赶紧束手就擒,免得老子动手。”
我想不出来,如果“我”真的不是我后,他面对我还需要表现得如此狗癫疯了一般,而且我还“骗”了他们四十钱。这子还颇是得意地和他手下的几个兄弟卖nòng,比如看哥一看就能看出来,就额这样的当个亭长县尉都没问题。
听语气和言语,他的岁数比他看着要。
于是我笑着解释了一下:“这话有些不妥,亭长和县尉虽然都算是缉盗捉贼的职位,可之间差得远了,古以七十二家为一里,后以广三百步,长三百步为一里,十里为亭,十亭为乡,一县百里,依人口稠稀而增减,然这亭长和县尉官阶和所辖依然差得甚远,怎好一起相交而自比?”
其实他的话并无实质上的不妥,但我如果不特意这种话,他不定真怀疑我是流窜的匪盗动手。这样既能让他知道事情,顺带避免他们几个真个动手要来和我拼命。现在的我可不是能和别人动手的时候,而且这手动得还莫名其妙。
完了,也咳了。不多什么,用手示意跟我走,到我住的地方好还他钱。随即拍拍黑,示意跟上。
这孩子也实诚,听完我那一大套,倒真不怀疑我是个惯匪盗犯之流,最多是个冒充平安风云侯的文簿之类。提着棍子就跟着我走,还顺势问我到底是谁,怎么穿着老姚的衣服。
我问他老姚是谁。他是原来镇守东城门上的一个军曹,几日前被羌人箭shè死了。
不过才走两步,忽听得耳边马蹄声渐响,待我们回头观看,后面已追上来一骑。
那车儿倒是认识此人,直接迎前大声笑道:哥,你来何事?找额?义父那里有事?
黑倒是不认生,来马未停扎实,就自己癫癫地靠过去对着那个坐骑直接呵上了,还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嘶鸣。我不通马语,但觉得应该是一些轻薄的词语。
我和那马上的也算是熟人了,直接问道:张将军,汝来寻他还是我?
其实我想问的是:张将军,汝骑之莫非为母马?
他和车儿像玩伴般互丢了一个眼神,这个场景,在我们荆州学生帮中常有。然后走到我身边,和我轻声道:“钟大人看到了午餐的时辰,您还没有回来,您既然穿了那一身专程出去,就一定会在这个酒肆吃饭。还您一定没有带钱,便叫卑将赶紧送些过来。我刚才到酒肆未见您,转头在这条街市上就看见了。呃……您如何付账的?”
我一指他身后那几个木然的目光:他们凑给我的。
只听哐啷两声,那个叫车儿的忽然给我拜倒:妈呀!真是风云侯大人,人车儿给您叩头了,您可别在额义父前提这个事情,车儿这就给您赔不是!
赶紧扶起这个大汉,我很喜欢这个子,或者我就是比较喜欢直肠子的粗人。
口中宽慰:还多亏车儿帮我付帐,起来起来,我自然不会的。只是这钱还是要还你们的。
然后便问他姓什么,听他们都车儿自称,车儿叫的,像是个名。
他姓胡,却胡姓不是他本姓,他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的义父本打算让他姓张,结果张氏宗族里面却不想让一个胡人入自家宗谱,便成了这样。不过车儿倒看得开,能陪着义父义兄就很好了,倒真是个直爽豁达的汉子。
车儿是个胡人,具体是哪个族的胡人,就不清楚了。祖上在凉州,凉州这几十年羌人之事频起,河西四郡的那几个属国又都是游牧部落聚居之所,更是不得消停。张大人还在居延做侯长戍守的时候,有一次接到命令去南边居延属国去调停一下两部胡人的因争夺水草的纷争。
结果赶到之时,仗都打过了。那日夕阳下,整个战场除了没人认领的尸体,能拿走的都拿走了。就留了一个在窝篮里哇哇大哭的子,那个就是车儿。
居延那个地方女人本身就少,有的还都是一些男人拖家带口才跟着过来的。他又不能丢下职守溜回来娶妻,所以光棍一条,自然膝下无子。看着孩子可怜,心中怜悯,便收为义子,平日就一边看着草原荒漠,一边带着车儿。
张大人荣升后,车儿也长大了,二人感情倒是愈发深厚。张大人舍不得让车儿在前冲锋,便让车儿做了自己的随身shì卫,跟在自己身边。却将本族的一个侄儿也就是张绣拉来从军,每每为先锋在前,不过这两个年轻人倒是相得,很快就和亲哥俩一样了。车儿臂力惊人,两手铁棍都有三十斤,平日战阵上都是跟着张大人左右。那天张大人能进城,全赖车儿拼死保全,东城上的军曹,就是我身上衣服的原主人老姚战死后,他便一直带人戍守东城上,故而一直没有见到。羌人退了,他又回到张将军身边,今日,本来钟大人和张大人一起用午餐,结果碰上黑越槽而出,他便自告奋勇追来了。
这一路回去,没有顺着张将军来的方向,而是顺着我来的,或者黑的来的原路返回。这原不打紧,可一帮也吃了午饭,出来晒太阳的熟人们都看到了。
他们一声不吭,看着我们这一行。那场面一定有趣,前面一个吃饭前还聊过的貌似军队里杀猪的大个子,带着两个军官模样的,其中一个胡人军官脸sè怪异,还有几个兵士也默默跟在后面。这回轮到女人话了:这大兄弟莫不是犯了什么大军法吧?要两个当官的往回押?
她家的男人赶紧让他别了,拖着老婆,向我们这个方向告着罪就拉进了屋。
忽然有人提醒自家孩子道:心,又来了一辆车!应该又是那家的,就他家有这种车!二蛋,不要命了,快回来!
这车和早上那辆比,更大更豪华,不过速度却慢了不少。看到这一幕,一干人忽然又都笑了,有人那个报警的太题大做了,正在化雪,这等重车在烂泥雪路上走不快。
不过在我眼里,这更像一种炫耀。撞死了人,你有办法脱罪,这城围一破,你又开始嚣张,如此孤城巷,你却非要乘如此富丽堂皇之车横行。若纵尔如此,我大汉法度何在?而且再仔细端详,看到这辆车就感到我有了充足的把握制这家豪民的罪,毕竟老子也就这方面典章礼仪可当博士。
我甚至抢前疾走,片刻站到了路中心,吓得身后一阵惊呼之声。后面就是百姓居住之所,考虑到我出手办事所有可能性,尽可能不要连累到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就比如你到市集上教训恶人,很难保证不把别的无辜者的菜摊打坏一样。他们远远看个热闹就是。只需让他们知道天理自有人来主持,则天地正气自归人心。
我张手拦住了车,却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努力遏制住想咳嗽的yu望,努力将下面这句送出了iōng膛:“陈仓之中,何人敢乘三公车舆?”
因为天冷那车夫用布包裹着脑袋,戴着厚皮帽子,就lù一双眼睛在外。车内人没有话,或许是看着我们是军队里的人,车夫倒是有礼,先朝我行礼,接着扯开脸上布,lù着嘴,刚要恭敬地话。前面车窗帘子却忽然被人敲了一下,那厮立刻转身贴耳到窗上。马嘶叫之声掩盖了车里人的窃窃sī语,片刻那车夫像换了个人,忽然很是骄横地站起来用皮鞭问我:“汝可知这车是谁的?”
“吾不管尔等是谁!”我也很强硬,心中念着传闻里那平白被撞死的孩子,心里火气愈盛:“今天有我在便由不得你!”
声音很大,大得我自己的iōng肺都震得有些疼。
“汝便不怕什么人么?”迟疑了一阵后,这句话问得很莫名其妙,难不成我我怕哪个人,你还就在车里变出来不成?
“天下还没有我平安风云侯怕的!”这话用力得更狠了,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这稍有些脸上挂不住,但兀自把持不住。
车内人一声惊呼,忽然车后帘响跳转出一个人来。
我抬起头。
当时我的反应,用张绣和车儿的话,就看我凭空矮了一尺,脖子短了三寸。
此二贼后来几日只要看见我就笑,这让我很有灭口的想法。
应该,我这个侯,天下还真怕一个人。要也不能怪我,从心灵中积压的yīn影使然。虽然此人善良,和蔼,可亲,其实还很可爱。但是此人要真的发火,我可从心里都虚得很。
不过,我暂时真不想见她。主要是伤口还没有好,若她心疼,以至长吁短叹,我从身上白白净净一块斑都没有,现下却伤痕累累,她伤心难过,我却更难熬。
我见不得她落泪,她一落泪我就不知道该干嘛。
可是她还是落泪了,虽然努力压住抽泣,但依然噙着泪huā,只是努力抿着嘴,带着笑意看着我。
我快步走了过去,就要将她拥在怀里,她却用手推着我的肚腹,心地用一个手指头在两边iōng膛虚着问我:这边还是那边中的?
我笑着指着右边,若中左边,此刻就怕……
她用手挡住我的嘴,这不得。
伊人终于意识到我身后还有一些目瞪口呆的人,我开始只知道后面有些人,回过头才知道的目瞪口呆是何含义。
伊人问我那些是什么人,我稍微介绍了一下。伊人恬静贤淑地执礼相向,感谢他们对我的照顾,慌得那边一通回礼,直道越侯夫人客气了。
我最后和他们交待,我上车走了,你们先回去,可能我们得兜个弯,车太大了。
他们对我倒没有什么怕的,两个子不停互相用眼睛示意,然后对我坏笑着却诺诺而退。
车夫还问了怎么绕出去,听得下面一帮子七嘴八舌指着路,我则牵着伊人的手上了车。
“你怎么来了?”话音刚落,立刻补充道:“我不是你不能来,我是指现在野外可能还有危险,你怎么还是来了?”
伊人吃吃的笑了,等马车起动,她抿着嘴故意斜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心偎依到我左边怀中,轻轻道:为何如此心,真的怕我么?
“那是自然,你要上来就是一通或斥责或撒娇,为夫都毫无办法。”
“告捷之信传到,自然群臣振奋。于是父亲便把所有事情,包括捷报都报给了皇上。圣上据真是吓了一跳,不过知道祸luàn已经平息也算是很欣慰,甚至开心得很。便下书赏你,现在我们坐的这辆车便是赏给你的。那日,皇上一直得意自己当年亲笔题写的你的封号,还差让鲜卑之使看了笑话,还好风云侯儿勇猛无敌,一夜破羌,这番就好接见鲜卑使节了。”
“上林苑还有什么事情么?”
“嗯。还让我带谕旨给你,让你尽快返回上林苑。未想我刚出发不多久,陈仓送来第二封加急文书。父亲派人赶来报之与我,信上书:贼袭,矢贯iōng以入,越侯危甚。”
“哪有贯iōng以入,就扎了一,这哪个天杀的文簿写的通报?”我差跳起来,这下母亲肯定吓坏了,指不定怎么哭呢。
不过话急了,不停地咳嗽起来,只能赶紧喘匀了,带着笑脸补上一句:“就扎破了,伤了些肺,不甚要紧,现在我不是好多了?马上得赶紧写封信让人送回去让父母安心。”
询问车内是否有笔墨简册之类,得知没有,便想着赶紧只能回去再了。
当下,也不让伊人话,把最近几日的事情都了一遍,还提到身上这件衣服的由来。
伊人终于被我逗开了怀,她想着我应该没有衣服了,还帮我带了几件,甚至还有皇上赐的一件上等绢帛衣服,有些地方都是用金线缝的。
我立刻表示不穿,银铃也头,她也觉得军营内还有我带来的英雄,他们没有人送,还等着我带他们回去,我不能穿。我头,这一上,和我的妻,陪我长大的银铃永远有共通之处,毕竟这些道理都是她教我的。
车行得很慢,尤其银铃还特意叮嘱,不着急,就更慢了。
慢得我都有些着急,掀开旁边帘子却发现又到了酒肆外面,心念一动,转身问妻:铃儿,你可带钱了?
此下,车内便拥挤了些,伊人便只能坐在我的怀中了。
我怕她担心压着我的伤口,便努力带着笑容继续问道:“最近我的铃儿在做些什么?”
“在那里就待了两日,后来就出来了。晴暖了两日,渭水之冰也不牢靠了,驿道上不好走,便耽误了些时间。”伊人努力拽曳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然后双手环抱着我的脖子继续道:“那两日,父亲便拉着我和另外两位辅政卿一起谈论几件事情。还,若论应急要务或许犬儿还行,但若谈及国是民计,他这个儿媳fù便更好,何况你的授业恩师都在,自不需等你了。谈及你可能的应对时候,父亲还:犬子过往谋算,无不是极度糜费钱粮之策,虽易让人深信而中计,却劳民伤财得紧。这次出征给他的两把佩剑定然不保,那多领的千匹战马能回来五百,我便得焚香谢天了。还不知他的这次主意是不是要搭上半个国库,这话逗得众诸侯可笑得不轻。”
我笑了,父亲似乎总有些谦虚过分,而且是替我谦虚。不过对那佩剑,我倒真无话可。那千匹战马我也不知道事后是否有人替我收拾回来。
“哪几件事情?”我努力压抑自己去找那两把卷刃佩剑和战马的念头,作关心国是的肱股重臣状。
“其他暂不便,就和子睿以后如何应对鲜卑之事。虽然这次北方各诸侯一齐出动重创了鲜卑,何况这次鲜卑遭灾,还需向我们求和借粮,虽然这次已经定下借粮之计,但此非能长久之策。过不了几年,这干人还会来滋扰。自周伐猃狁至今,匈奴之后又有鲜卑,北方游牧部族对我中原华夏之害从未断绝,故知以后终不免其扰,自需筹划更好的应对之策,甚至还召集各方诸侯一起讨论此事。”
“诸侯们怎么的?”
“自然什么的都有了,有再修长城的;有趁此大灾举全国之兵一并灭了鲜卑,斩草除根的;有安抚招其为属国的等等。”
“那父亲,老师,孟德兄他们是什么意思?”
“很有意思,他们都问我什么想法。”
“那你什么主意?”
“我我想问你的意思。”
转了一圈,居然回到了我这里。伊人还有理:“本是辅政卿议事,若不是父亲坚持,本不愿去,去之前我还提出这条,所以父亲才提出让所有诸侯参与议论,又以我曾带兵平吴地为由给我议政之路开道。再者,我参与已经有些不妥了,若还给出意见,无论采纳不采纳,传出去怕不好。所以,我几乎都一言不发,只最后我得问问你的意思。”
“那你到底什么想法?”
“其实……”伊人第一次似乎碰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其难解之处何在?”我想着这一次北地诸侯一齐对鲜卑用兵,进展大多极顺利。所以便把这次动兵诸般顺利都了出来,尤以谈到朔卫郡之立时最为得意。
未想伊人竟故意叹息又摇头,微笑道:“要论平时,你这脑袋还真派不上用场。”
我相当诚挚地比较了一下自己脑袋尺寸,又验了一下她的:“还是比铃儿大许多的。”
“好吧。”伊人被我彻底逗笑了,用手指了我的大脑袋:“你这个大脑袋。”
“莫和夫君卖关子了,赶紧吧。”我也认真起来。
“朔卫之地北临朔方,南临凉州,只在西隅有一口,鲜卑若从此处攻还需渡河。(注:黄河,古代只有黄河称河,长江称江,其他一律叫水,如汉水,白水,漓水等)鲜卑之患,此处不为甚。若鲜卑在此处集结,反易为我所乘。”
“这我倒明白,但是毕竟其地在我大汉肘腋,不逐实令人不安,檀石槐既死,无有人能继而统之。今我大汉以虎狼之师逐之数百里,又经此灾,我等再以仁义赈助之,则十数年鲜卑未必能为患与我。”
“此虽不假,然北方游猎之人毕竟与我大汉有异。其族毕生和牛羊马群为伴,终日与弓弦鸟兽为伍,凡可上马者,皆控弓弦,其可为战者,二三中有一。而吾大汉之民,多以稼穑为本,为役所催方入行伍。鲜卑四十万人即可有二十万控弦,加之东胡另支之乌桓,便有数十万马上娴熟之铁骑陈我北疆;我大汉虽千万之民众却难有百万之军,且多为步卒,日常以田畴为伍,锄犁为伴,应役持戈,怎敌终日骑马shè箭,刀劈猛兽之胡?yù以此战鲜卑,再无良将,后果不言自明。自党锢之后,天下名臣良将凋敝,自难敌此等东胡之狄。”
伊人忽然想起什么:“你八岁时候当口(注:熹平六年,公元177年)檀石槐分三路烧杀抢掠幽,并,凉三州,我汉军分三路抵御皆被杀得大败,存者十之一二。此事我没有讲给你,你在外面不知听谁的,回来问我此事。还牙咬得狠狠地要效冠军侯(霍去病)击匈奴般而驱鲜卑。后来你不就开始在家中院里搬石头练力气了么?还猛学了一阵兵法,结果就只能背皮máo,还和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行了。”
我头,此事大约有些印象。襄阳没有什么人可以教我们武艺,在银铃和街坊前还需作乖宝宝状。只能在远处和别的顽童打架来练习。那时还不会无端寻衅,幸好一些年长的顽童喜欢划分自家地界,我们进去就该打,而且以子涉那张臭嘴得罪这些人十有**,故而常打架。开始总是输,后来力气渐大赢得便多了,以至以一敌二三,及至六七,最后就没有人敢惹我们那个三人帮或者四人帮了。虽然后来通过爬墙头这门手艺知道了江叔会武艺,但以自己那时“劣迹斑斑”的事迹,以及二哥谈及江叔教训道:“不要与那个泳智一同玩耍”之类,就更不敢去学了。二哥既是个恬淡幽静的脾气,又加上可能有江叔的叮嘱,竟从未见他在外用武艺和别人打架,想偷学都没门。若不是江叔怕把孩子关家里憋坏了,可能和我们都玩不到一起去。曾想过一直爬墙头偷学,又怕江叔发现追出来,况且一直撅一个屁股在外墙,很危险。尤其是银铃“不慎”路过时——我就“不幸”碰见过——只能低着头,被拎着衣领回去。至于为何没和二哥学,实在是恬不下脸拜他为师,况且他毕竟是徒弟,要学还得学正主的。
伊人重又回到正题:“新辟之地,虽多膏腴之土,然地势平坦,易攻难守。即便克胜,亦多易手,孰难稳固。况我农人虽可躲避,然稼穑难移。而北狄等驱牛羊迁徙,其可为生计者,皆活物也。我等农耕一年之计在chūn,夏忙秋收冬藏,四季难休;东胡之人一年之怵只在冬,其他三季无忧。麦黍成熟之时,多是鲜卑到来之时,如此何计?”伊人忽颦眉叹气:“此番动兵之日多在深秋,其时北方秋收已过。所出者也多是骑伍,然风雪连连,纵马之行尚甚不易。待之来年新取之疆,纵辟为田地,俟之秋收,无险可据,长城岂可一载而成,既能为之,又能何为?”
外面天很冷,可我被得一身汗。伊人还继续解释道:“长城之功非在永阻北狄,而在不让其随时随处以入。可秋收亦只几日而已!且筑长城之事,岂是可简单为之之事?倾国之力,再建长城,尚需十数年光景,民力贻费之巨难以量计。若以后更辟新土,便再筑长城否?”伊人不置可否的一笑:“此下策也!尽屠鲜卑之计,上悖天理,下绝人寰,非人策也,不可论!若论招抚之事,尚可一议,只是故往之事可知,此非长久之计,只能保数年平安耳。”
伊人顿了一下,却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何况此番为诸侯北伐,各为sī利,才能得全心全力,然此必有后患。诸侯sī军多豪强sī武,自黄巾之luàn前,便专一为豪强sī有部曲,其确能征善战,然只知诸侯不知朝廷也。此番分封,除以袁绍公孙瓒等人于本地势大,难以弹压。皆以外州之人领国,是以外豪强制本州豪强,驱虎吞狼为是。今地方往昔豪强渐式微,此中兴之来之未有。(注:东汉豪强之事为实情,只是本书中的解决手段不见于正史。作者笑注,莫以家言为正史)而各地诸侯势力日大,岂非驱狼而养虎为新患?”
银铃又让我欠了身子,这样她才不会累着,才道:“虽今各地政令通达,行伍战力强盛,无似过往。然诸侯之事,有弊,长此久往,即天下之人只知诸侯之恩,却怨陛下之赋,此念诸侯而忘陛下也,诸国sī军更是如此。此天下合则易分,然分则难合也。”
我有些难受地挠头:“如此,此诚难解。”然后絮叨道:“必须乘其立足未稳而削除之。可外患不除,我大汉反先内luàn,此祸由内生也。不闻妻言,不知国事多艰。却该如何为之?”
忽然我脸sè轻松起来。
“子睿有何主意?”银铃眼睛都亮了起来。
“先不想了,回去问问宋,一起商议。把这些先送给那些跟我来的英雄。”我长吁一口气,拍拍旁边物事。
我承认,越侯差挨揍。幸好越国史官不在,而且似乎我也还没有设这个官。我走之前只搭了个架子,也就武官那里算勉强盖好了,文官那边,就只几根梁柱在那里。剩下的都让他们自己继续搭建了,也不知道越国现在怎么样了。
佩儿这阵着实忙得不轻,张叔帮不上许多。越地情况远比其他地方特殊,这也许是我大汉天下唯一个可以设很多女官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很多当地部族都以女为尊。即便以男为尊的,女子通常也有相当高的地位,这倒是比我汉人还开明的地方。
不过这自然必须要以佩儿多出头lù面作为代价了。
佩儿有了身孕,不便出远门,便也有一个方便,那些南蛮诸族人也算朴实,都上门来看,而不要求佩儿去他们那里了。
当然佩儿也会派人去他们那里,去得最多的,便是祝姐。不过通常她还需带一个人,不过那个人比祝姐官阶还高,那个人叫华容。
故事就这样通过一个叫邓茂的圆脑袋的武官传开,经由越国各级武官文臣层层加工润sè,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差编成落子,由孙yù海一人分饰两角进行公开表演了。
之所以这个队伍中还需要邓茂,军中尊称或戏称为茂哥的这个人的缘故,是因为南人比较喜欢如茂哥这种浑身圆滚滚,脑袋圆,身材雄壮的家伙。
军中就几个人不叫他茂哥,其中就有弓乙女。不过弓乙女当着外人也叫他茂哥,只是背着他和外人叫他:我家汉,在家叫他阿茂。
这个阿茂是经他左右邻居南和高升告密得知。
非常遗憾没有能参加他们的婚宴,虽然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据弓乙女颇为胆大的利用生米熟饭法收拾了邓茂,方法据称相当地野蛮粗暴。弓乙女本非汉人,不便以汉律处置,况汉律中无女子使生米熟饭法之罪,而南人中此是为常事。故在bō将军和张叔二人无可奈何地回报下,由佩儿主持了他们的婚礼,然后弓乙女就住邓茂那里了。
记述必须简洁,因为此事他不是正主,但是必须记他,因此事他穿chā其中。
之所以要记下他们这一路事情,因为事后知道很多事情源出此中。
弓乙女原本的院子便送给了祝姐。而原本弓乙女的隔壁一个叫华容,另一个叫内城墙。
广信原为南越国赵佗之弟封国王城,宫城甚广。南越国灭后,宫城便辟为官府所在,我的前任死之前,又改扩了很多宫室,我家里就那么几口人,也不贪图这些,便把大家住所都迁了进来,很多府衙也安排了进来,居然还有空闲。张叔,是我自己住得省了,我我不想办完政务,走半刻去吃饭,再走半刻去睡觉,晚上二更睡一地,三更醒来走一刻去另一地。张叔笑了,眼中有愉悦有欣赏。
其实当我自省吾身的时候,曾想到了真正原因:懒。办公之地离我就寝之地不足百步,可我仍想在自己睡的地方支开几案办公,实在是不便让我的那帮大臣们看着我的寝居,毕竟银铃佩儿也要睡在那里。我只能勉为其难到办公之地,累了便懒得回去,中午就地歇息一会儿,饭都要她们送来。晚上不到睡觉,实在鼓不起yu望回去。
当然有时候,作为一名年轻、健壮、普通、正常的男子,总有想要行天地之弘义之时。便乘着这个出去,或者那个出去的时候,寻留下的一个,如贼般遛回,赶紧履人伦之大节为先,再如做贼般回去办事,那也是有的。不过除非有结果,不能登于书简,遗作后史。
纳兰霍兰都在前面左右厢房内居住,弓乙女原本是唯一住在越侯宫室之外的女官,为了表示尊重或避讳,她的邻居就很难定了。其实也是那帮粗老爷们大都不想住在一个蛮女旁边,邓茂倒是早就想了,却不好意思提出。最后还是bō大哥拍案定的,住角落上,华容住她旁边,反正,华容虽然是太医令,也还是个医生,就如太官令就是个宫内头号大厨子加服shì厮总头目一般。反正作为一个医者,自出生婴儿到耄耋老者,无论男女,华容通吃。恩,稍作修改一下,通治。所以,以他们的话:华容还什么玩意没见过?住她边上自然无所谓了。
正月诸各南蛮如骆越西瓯等部族来朝,朝内便商议着回访,带些赏赐,再带我们的一些安抚指令去。这选人上就麻烦了,阎柔和别人打交道多,因为毕竟以前他在北方,南方诸蛮他不熟。他派人四下打探,回来便报了这里女子地位颇高,诸多部族以女为尊长之事。佩儿各种典章故事知道得也多,也以前朝廷以中原能善辨之士以经典礼教去宣抚,却常有不平反luàn的事情发生。
张华和田缄也分别谏道,此地人重鬼神,重祭祀,轻伦理,轻礼教,以汉人之法,难行南人之治,宜用缓抚,不可苛制。
参议之武将就bō将军等几员上将,也大都不什么,就老四,那便以弓将军为使,安抚各地之南人可好。
佩儿以为不可,南人之间亦有仇怨,弓将军是里人,可能在里人那里还好,到其他部族便有麻烦,还会让那些族认为我们暗中扶植里人。
倒是bō大司马听完大家议论纷纷,最后和张叔声商量了一遍,由张叔道:“重神贵巫,此医道不兴之故。莫若遣太医令为其族中患疾者驱病,南人必敬之。再令一能言善辩之汉人女子为使,逢女酋以其为正,逢男帅则以太医令为尊,备两套旌旗,巡行抚之。弓将军熟悉南人种种,以之为随行shì卫,未知可好?”
众人皆言善,便如此令。
这女子便选的祝姐。纳兰听到便自己不行,不过霍兰;霍兰称嗓子还未痊愈,况自饱读圣贤典籍,孰难看下南人种种蛮行,恐意气之起,必会误事。祝姐倒是máo遂自荐,称自己承恩于我,未尝有报,况自己生于越地,那里越人尚鬼神,与南人倒有些相似,应可担任此职。
银铃走的时候留下处置大事的办法。我不在时,需bō才,张叔二人同时同意可请佩儿起用越侯印盖戳为行。
于是这事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实行了。
这一路故事便多了,华容和祝姐走在一起,邓茂和弓乙女走在后面。邓茂是自己争取去的,自己刚结婚老婆就跟着一个白脸跑一圈越国了,很不吉利,自己安不下心。
对此,我听到后还专门端详了华容一会儿,确实这子脸庞瘦削,而且白净得很,倒不枉邓茂称其为白脸。
这一路有华祝二人的故事就很有意思了,关键还带了个邓茂,用这个人的话来:太他娘有意思了!
我开始听也觉得有意思,不过很久后才发现就是这一趟给我带来的好事或麻烦事多得一塌糊涂,也发现当年我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还压根没想到其中的一个问题。甚至我们整个越国朝廷当时也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使团的问题。
一个极为有意思的问题,或者可以称为漏洞。
陈仓这边后边几天事情也非常有意思。
我通常很是信任别人,用银铃的话简直有些轻信别人。当然也有例外,尤其我熟悉的人。所以,对越国的事情,我想着没有交到老四手上后,就放心了。用那个子的方式,估计回去的时候告诉我,叛luàn都平定了,所有叛luàn者高过车轮的都杀了……
这种平定还不如暂且置之不理,等我回去再。
又比如我带着满车犒劳想着英雄们该如何开心。直到我到了大家住的门口,一群人正聊得开心,看见我先跳出车外,众人相互通报着围了过来,�
��我箭伤如何。我正打算让他们把车内的东西搬下去,却看到屋内码得整整齐齐写着扶风醇三字的坛子,非常像车内的那种,或者完全一样的形制。
然后,翼德兄很是仗义地告诉我城内就一家酒肆,昨日他们数十人一起去那酒肆畅饮,酒很不错,只可惜酒肆,不能尽去。所以今日大伙凑了钱,一大早便买了许多,用马驮来,还专留着等我来可以一同畅饮。
于是,我拉开车帘,里面除了我的妻,就全是扶风醇。
同一日,差不多同一时候,华容去探视了邓茂。据这子前几日积食难消,华容开了些药给他,这会儿似乎药效起了作用,邓茂正要去解手,华容便没事告退了。
邓茂解完手,便来寻华容。华容正与祝姐商量事情,只见邓茂过来,问询茂哥有什么事情。他:越侯夫人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然来了,俺就得往,不能“非礼”你。
然后看着华容:俺来了,你被俺“往”着了有什么事情么?
华容当真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拉着邓茂到远处,问道:茂哥,我就是去看看你积食之症可有康复。一见你去解手,自然知道药起作用了。
邓茂却忽然神神秘秘地道:俺自然知晓。兄弟,俺要找你的意思就是那姑娘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虽然年岁可能比你大些,大些好啊!咱越侯哪个老婆不比他大几岁?既然有机会带她出来,回去就别丢给其他人了。其他俺不知道,就那个跟越侯去洛阳的**,那就是越国宫城里第一条sè狼,常年流窜广信大街上的。
众人与我出生入死,对我甚亲近,却对银铃甚为推崇恭敬。众人多在与银铃行礼,银铃依次还礼,也有主动去搬坛子的,倒把我撂在一边。除了搬坛子的,其他人如此,大概都是听我的兵法见识皆习自她,再者也有几月尽破吴地数十处贼,一月dàng平交州南海几十个叛luàn城镇之事传播。故而众英雄恭谨应对,不敢有所轻慢,当然中间也有例外的,只能显然扶风醇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的。
甚而众英雄铺开了架势,甚而嫌官婢手脚慢,亲自屈尊收拾出了一个屋子,要与我们夫妻一起把盏叙礼。银铃赶紧推辞,实在推辞不了,还特意叮嘱我,我肺受伤,不得饮酒。
但是一般来,叙礼总是假的,通常是作为把盏的理由的。这一多看两眼翼德兄从搬坛子开始就一直发光的双眼就能深刻体会。
我“无可奈何”地笑着端起酒盏,与众位英雄相请,然后“勉为其难”地喝了下去。银铃也喝了一些,她是真正勉为其难地喝下去,并对我无可奈何地笑道:“得意了?终究还是让你喝上了,推都来不及帮你推。”
**忽然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我乘机岔过话题,问他怎么受凉了。
他没有,嘴里却嘀咕了几句:“别又是茂哥嚼我的长短。”
邓茂一阵冷不迭地喷嚏,用手捏着鼻子对着红了脸的华容道:“还有,兄弟,你给俺的药,除了让我拉稀,还会受风?”
“没有啊?”华容拼命回忆,然后肯定地回答:“没有,除了泻药,也就一些克食之药。最多多拉两天,饿几日。”
“俺感到了。”邓茂皱了皱眉头:“让俺婆娘给俺热吃的,俺便先去了。”
言毕立刻冲入路边草丛。
祝姐笑了,然后问了华容一个问题,那就是整个越国朝廷忽略的问题。
要华容这孩子平日里口齿也tǐng好的,这日回答这个问题却东一句西一句,最后学着佩儿来了一句:你以后见到他就知道了。
祝姐有些不安正待追问。忽然有人报信,只见迎面远远来了一队南人,他们便是我们越国这个使团的第一站的迎接之人。
华容立刻让队伍准备迎接,很快对方就到近处,只见领头的一头青牛上面坐着一个麻衣女子,披发左衽涂额赤足,双耳悬环,手腕足踝皆佩镯。
不待弓将军解释,祝姐便直接了:巫婆。
弓将军在华容的帮助下,终于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大概意思,于是惊讶头。
祝姐只是笑笑:天下巫婆大都这个样子。
华容也笑了,看着刚从草丛捂着肚子出来的邓茂,嘴中却似乎开玩笑似的和祝姐道:此番便是你出去接应了,以后对方男使便我应,女使则祝姐招呼……如果就是牛来了,那就茂哥你上?
邓茂一声不吭,脸sè铁青,忽然嘴角一抽,背身一弓,转身又进草丛了。
“我开的方子只需煎煮一次,只喝一碗便够了。”华容忽然感到问题严重了:“茂哥,你喝了多少?
远处声音传来,慢慢变:“俺觉得那药汤难得不苦,还酸酸甜甜的,便让俺婆娘多煮来喝了些。”
祝姐抿嘴看着华容低头叹息:“甘草是为了败火顺便让你不觉巴菽(即巴豆)之辛,山楂就为了让你克食,不过这两味凑一起,倒真酸酸甜甜……”
“这酸酸甜甜的东西是什么?”援也想充作大人般坐到正席上,被我撵开,最后只能坐到我后面,和银铃一起喝着我给他们带的特别供应:陈仓醪,也就是我在酒肆里喝的那种醪薄酒。
“味道怎么样?”我明知故问。
“还不错。”援还是有些觉得不公平:“可孟起,韩德他们也喝的是扶风醇。”
“我是你族叔,他们我管不着,你我能管。这地方本不宽敞,你不好就正座。还有,你这么大喝什么酒?”我承认自己颇喜欢作长辈的感觉。银铃也很有兴致地转身看着这个英武少年:“你便是shè援?”
听到银铃主动问他,援甚是受宠若惊。赶紧一阵婶婶在上的礼数问候,更是引来银铃一阵赞誉。我心道不好,买酒时是给英雄买的,我不打算喝。可喝酒之时又不能不受别人之敬酒,银铃心中对我正有怨气。此番很可能会要拿我以前不堪来做头,以慰援之心,顺便惩罚与我。
眼看银铃就要话,事情紧急,心中便立刻有了主意。
“援!尔且到面前坐好。”我大声出,让周围英雄们都静了下来。我趁大家未静,先赶紧清了清嗓子,以手拢嘴咳顺一口气。银铃非要这就是酒造成,让我别喝,我则是要准备话。
援很是紧张,看着我和银铃窃窃sī语,脸sè古怪,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还是依照我的做了。
“我曾应承此战后为汝取表字,此番君与众英雄齐力奋战于陈仓,保大汉平安。令兄字文固,汝便称字文雄(正史此人确实就以此为表字),众位英雄作见证,何如?”
援不知怎的眼睛都湿润了,拜谢与我。
众英雄皆喝彩,齐赞文雄之善。
我以我盏满斟扶风醇递于他,笑着:你可以喝了。
心头忽然放下一块石头,和父亲那边的交代以及银铃泄密的危险都解决了。
紧接着我出了所有英雄的希望:今陛下遣吾妻为使前来,即铭吾等陈仓之战为社稷之功,智虽未奉诏书而来,却得幸与众英雄荣归矣!陛下圣明!
最后一句稍有些应景,心中有些惭愧。于是我还是诚挚地补了一句:不过走前,吾等还须先去祭拜一下不能归去之英烈,明日智为祭祝,诸位随吾同祭。
第一家被访南人在邓茂还没有从草丛中挣扎出来的便来到眼前。果然是位女祭祝——通常老百姓称的巫婆,带来了一通我们基本无法理解的礼祭仪式和她们女渠帅的欢迎。
于是,祝姐开始履行她的第一次使臣之责。
其实如果第一家去的是男渠帅之寨或许会好很多,让她可以跟着华容有样学样。但是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没有如果的,当你事后如果的时候,那一定是“不‘如果’”发生了。
这就是唯一的问题。也许本来不是唯一的问题,但是相比这个问题,其他完全不是问题。
整个越国宫城里就这么一个一都不了解我的人,而她却在代表我出使。
天知道所有我还不知道的故事里,会有多少“有意思的”的事情发生。